第八百七十六章 我即眾人，眾人即我

  機械族之間的情報交流需要多少時間，取決於雙方之間的信息交流「帶寬」。

  所以雙方再次見面的僅僅0.1飛秒之後，黎明大公已經得到了聶雲完整的「任務記錄」。

  「永夜……真的是他……」

  此時的黎明大公神色異常複雜。

  她萬萬沒想到，當年的真相居然如此曲折離奇。

  哥特十六通過轉生活到了今天，而永夜竟是蓋亞的黑暗面分身。

  怪不得蓋亞對待永夜，總讓人有種奇怪的感覺，時而像是偏愛，時而卻又異常嚴厲。

  或許……那正是對待自己另一面的複雜情感吧……

  從機械族的角度來看，這無異於一場「兄弟相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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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罪魁禍首哥特十六已死，幫凶黃昏也已經殉葬，唯一的仇敵僅剩永夜。

  然而永夜卻很可能是蓋亞留存在這個世界上僅剩的一絲烙印……

  聶雲似乎看出了黎明大公的糾結。

  「你動搖了？我需要提醒你的是，雖然永夜是蓋亞的分身，但永夜是永夜，蓋亞是蓋亞，兩者早已是獨立的個體。」

  「這點我當然明白。」

  黎明大公嘆了口氣，終於將腦中唯一的一絲幻想掐滅。

  「那麼……你打算怎麼對付永夜？」聶雲問道。

  「這句話應該我問你。」聽到這話，黎明大公頓時臉色古怪的笑了。

  「自從上次聽過你的分析之後，我就對永夜留了個心，開始安排人手監控他的一舉一動。

  就在剛剛，我收到了一個消息，永夜正在盡起麾下兵力。

  我想……這應該與你有關。」

  聶雲聞言愣了一下，旋即笑了。

  要說對方的這個時間點踩的這麼準會是巧合，那他怎麼也是不信的。

  看來是哥特十六和黃昏的死已經驚動了對方。

  如果是今天之前，面對大軍壓境的一位機械公爵和他的數萬艦隊，聶雲或許還會有些頭疼，不過今天之後……

  聶雲已經可以毫無顧忌的來上一句。

  還有誰？

  「好吧，本想看看有沒有其他交流方式，看來是行不通了。

  那麼黎明大公閣下，有沒有興趣和我去見見你的老朋友？」

  「當然，我很樂意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黎明大公有些暢快的笑了。

  下一刻，兩人身前多出了一個漂浮的雙環，一個僅有一人大小的空間通道緩緩成型……

  ……

  「嗯？」

  正在調兵遣將的永夜霍然睜開眼睛，眼前的空間旋渦已經成型。

  當聶雲和黎明大公走出空間旋渦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從王座上緩緩起身的永夜。

  「你們果然來了。」

  對兩人的到來，永夜似乎並不驚訝，他將目光轉向了聶雲。

  「你就是矢量引擎和空間跳躍裝置的擁有者，幽靈船長？」

  「哦？看來你對我們的到來並不意外？」聶雲若有所思道。

  「當然，哥特十六和蓋亞已經用他們的死，驗證了空間跳躍裝置的強大，前車之鑑，你們認為我會被同樣的方式擊敗嗎？

  你擁有的秘寶雖然強大，但是並不意味著無解。」

  聶雲皺了皺眉，對方這麼說，顯然是對空間跳躍裝置早有防備。

  「看來，你的本體並不在這？」

  永夜笑了笑，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永夜，為什麼要背叛蓋亞？」黎明大公上前一步，直視著對方。

  看了一眼黎明，發現她眼底充滿的敵意和仇恨，永夜的目光略微暗淡了片刻，隨後很快恢復了冷淡。

  「為什麼？他賦予了我貪婪、憤怒、嫉妒、欲望、邪惡、暴虐……如此之多的黑暗，都是你要的理由！」

  黎明沉默了。

  她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對方的話。

  從一開始，永夜的存在，就是蓋亞追求完美途中的一個犧牲品。

  對方的反叛，從他誕生的那一刻，似乎就已經是必然。

  「所幸，對方還給了我隱忍、奸詐、欺騙……

  看，我偽裝的很好，如果不是愚蠢的哥特十六，我在你們眼裡，就還是眾人眼中那個高傲，卻毫無私心的永夜，不是嗎？」永夜不無譏諷道。

  「蓋亞是奇蹟的造物，他幸運的獲得了堪比智慧生物的情感。

  那是我們機械一族夢寐以求的進化終點。

  但是到頭來，他卻想要把自己重新變為一個完全公平、完全正義，而毫無私心的所謂『偉大領袖』。

  這樣的領袖，與那些只是依靠固定程序行動，毫無思想的金屬構裝又有什麼區別？

  哪怕它的程序再公正，再無私，那也僅僅只是程序而已！

  這是文明的退化！

  難道這不可笑嗎？」

  聶雲不無認同的點了點頭。

  的確，蓋亞的行為，對種族而言可能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但是對自己……卻未免太殘忍了。

  這行為，和割肉餵鷹差不多。

  「呵呵！蓋亞追求完美的領袖品質，但是他卻完全忽略了，人類的史書上對偉大領袖的記載，往往只有在位時期的仁慈、謙卑、愛民如子。

  但史書上絕不會濃墨重筆的是，他們登上帝位的過程，卻總是充滿了爭權奪利、陰謀詭計、爾虞我詐！

  權利的遊戲，如何是光明磊落就能勝出的？

  所以，蓋亞成了一個光明偉岸的守成者，而我……則是新時代的黑暗開拓者！

  是蓋亞自己，賦予了我這樣的歷史使命，那麼我背叛他，又何錯之有？」

  嗯嗯嗯！

  聶雲繼續連連點頭。

  雖然分屬敵對，不過永夜的這番言論，聶雲卻是相當支持的。

  蓋亞是典型的不作不死系列。

  不過這也從側面證明了，機械族是個極容易走極端的種族。

  蓋亞有蓋亞的選擇、永夜有永夜的選擇，究竟誰對誰錯？

  這是永遠也辨不明道不清的問題。

  站在各自的立場，似乎都並沒有錯。

  但結局便是，一個好好的機械族，生生被弄得四分五裂。

  狂派和博派的宿命似乎真的無法避免？

  從更宏觀的角度來看，機械族的「文明之劫」，其實早就烙印在了他們本身的種族弱點之中。

  「雖然我十分認同你對『閹割自己、成全族群』這種做法的反對態度。

  不過很抱歉，我並不是機械族，我有自己的立場。

  而你的存在和行為已經威脅到了我，所以你被判定為『必須清除』！」

  「哈哈哈！清除我？」永夜大笑。

  「我……無處不在！你如何清除？」

  「什麼意思？」聶雲一愣。

  「你們以為，這千年來我難道什麼都沒做嗎？」

  永夜看著兩人笑了笑。

  「蓋亞選擇了分裂自己，讓自己變得正義而殘缺，而我選擇了和他截然相反的道路，來讓自己重新完美！

  我選擇……融合！」

  「融合？！」兩人一愣。

  黎明似乎是猛然間想到什麼，頓時臉色震驚的看著對方。

  「你……你難道將麾下所有的族人……」

  「不錯！我即眾人，眾人即我！」

  永夜張開雙手，仿佛在擁抱整個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