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掠食的野狗

  一個法報記者，如果通過警局關係聯繫上韓昀，並不是難事，然而蘇末卻用了大鬧記者會這種方法，來吸引他的注意。

  韓昀坐下身，拿過筆記本電腦，點開微博，在裡面搜了搜北都法報。

  很快，北都法報的官方微博，以及認證為北都法報編輯、記者、發行等個人微博也被搜了出來。

  往下翻了翻，韓昀找到幾個橙Ｖ認證為「北都法報記者」的微博點進去看了看，最終在一個微博名為「喜歡推理的末」微博里，找到了一張自拍照。

  相片裡的女孩，跟出現在記者會上的女孩，是同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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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蘇末的發布的所有微博都看了一遍，韓昀發現，她是一年多以前大學畢業後才正式進入到北都法報成為實習生的，經過幾個月的努力才最終留了下來。

  因為從小喜歡看推理類小說的關係，所以對於法報記者的工作很滿意，既能設身處地的參與進案件，感受警方驚險刺激的破案過程，還能彰顯正義，受人尊敬的一份職業。

  除此外，韓昀發現「喜歡推理的末」是關注了他微博的，還給他曾經發表過的微博點過贊。點讚的微博，是兩年前，那時蘇末還沒大學畢業，韓昀剛參加「最強腦力」節目。看樣子，蘇末一直都在關注韓昀的動態。

  所以，這就是蘇末找上他的原因麼？

  韓昀想了想，點開私信，找到一張手機里的相片，只截圖了相片的三分之一部分，然後私信給蘇末，在下面附上了一段話「明早八點，我會去這裡。」

  這張只截圖了三分之一的相片，裡面只有天空和一小部分建築。完整的相片，是韓昀搬來這裡後每天早上必去的一家咖啡廳。

  私信發出後，韓昀關掉微博，將筆記本電腦放到一旁起身，再次看了眼釘在牆上寫著「蘇末」名字的紙張，然後伸了個懶腰，離開工作室。

  客廳內，原本門旁是有個一人高的鏡子，韓昀搬過來後，把整面鏡子貼上了一幅完全被打亂的畫像，將鏡子徹底擋住。

  這幅畫像，正常人看的話，完全看不出畫的是什麼，如果有人能將其拼完整，讓每塊兒貼紙都回到自己位置的話，就會發現，這是一張臉，一張稚嫩的，並不存在的，由韓昀臆想出來的一張臉。

  曾一度，包括現在的某些時刻，他也會認為其實畫像里的這張臉，才是應該屬於他的，而不是現在擁有的這張臉。

  他對畫像里的這張臉，有著很深刻的記憶，跟這張臉同樣擁有很深記憶的，是一個名字——秦響。

  畫像里那張臉的主人，叫秦響。

  除了那張臉，跟名字，關於秦響的記憶，還有一些很零碎的片段，無法拼湊完整。關於秦響的記憶，無法拼湊完整；關於韓昀的記憶，同樣無法拼湊完整。

  韓昀曾陷入深度昏迷七年，醒來後，他的大腦是完全空白的，就如同一張未曾被寫過字的白紙。

  醒來後寫在白紙上的第一筆，是由他父母完成的，他們告訴他叫韓昀，七年前爬山時失足滾落到山下，磕傷了腦袋，成了植物人。

  原本韓昀接受了這個人設，可沒多久，白紙上就自動畫上了另外一張臉，出現了另外一個名字，以及關於另外一個名字的零散記憶。

  關於秦響的記憶，曾一度壓過了韓昀，那陣子他恐懼至極，甚至認為自己很可能被某個半仙做法，將他（秦響）的靈魂，換到了韓昀的身體裡。

  父母見好不容易甦醒的兒子整日神經兮兮、滿嘴鬼話，於是商量後找了個心理醫生，開導自己兒子。

  心理醫生診斷後，給出的解釋是，成為了植物人昏迷七年的韓昀，在昏迷期間大腦依舊是活躍的，於是創造出了另外一個叫秦響的人。也就是說，秦響並不存在於現實，只是存在於韓昀昏迷的那七年，存在於他的腦海里。

  相對於靈魂互換的說法，心理醫生的解釋更容易讓人接受，也更科學些。

  但韓昀一直以來卻始終有個困擾自己的疑問「秦響，真的不存在於現實麼？」，這也正是參加完「最強腦力」，北都警局拋出橄欖枝，要聘請他當「案件顧問」，他答應的主要原因。

  幫助警方偵破案件的同時，他也利用了自己身份的便利調查了一直存在於自己記憶里的「秦響」。

  全中國叫秦響的人很多，韓昀每個都沒放過，都深入調查過，最終發現，根本沒有一個叫秦響的人，符合他腦海里的形象、經歷。

  他這才徹底承認，心理醫生是對的，秦響，只存在於他腦海里，只存在於他昏迷的那七年。是在昏迷期間，他創造了這個人，利用這個人的形象，在腦海里繼續生活。

  所以從那時開始，他才嘗試忘記秦響，努力接受韓昀這個角色。

  可這並不容易。

  韓昀盯著鏡子上錯亂的拼圖畫像看了會兒，然後直接走進臥室。臥室里有床，不過被褥是鋪在床跟牆壁間的地面上的。

  狹小的睡覺空間，讓他更有安全感。

  脫掉外衣、Ｔ恤，隨手扔到床上，他沒有開燈，直接走到被褥前躺下，身體貼著牆壁，頭掩進枕頭裡，漸漸進入夢鄉。

  夢裡，是秦響的世界。

  這就是為什麼擺脫掉關於秦響的記憶，並不容易。因為夢是無法控制的，而秦響，總是在夢裡，占據掉他的夜晚，還試圖控制他的白天。

  今晚夢裡的秦響，在拼命的奔跑。四周是森林，雨很大，腳下是泥土路，他的身上已經被打濕，坑坑窪窪的泥土路，時不時的絆一下他，幾次他都差點摔倒。

  他的身後，傳來一連串汪汪汪的狗叫聲，緊接著三四條野狗從樹林裡躥出來惡狠狠地追趕著秦響。

  野狗跟秦響的距離越縮越短，雖然秦響已經在用盡全力奔跑。

  可人怎麼能夠跑過四條腿的野狗呢？就在野狗離他只有半米遠時，雙腿一蹬，野狗跳了起來，直接從背後撲向他，然後張開獠牙大口，咬在了秦響的左胳膊上。秦響被撲倒，大叫著雙手、雙腳亂舞。

  另外的幾隻野狗也追了上來，圍著秦響，躍躍欲試，打算分了這即將到手的食物。鮮血從秦響的肩膀不斷往外流，另外一隻野狗咬住了他的腿，站在頭邊兒的狗，試圖咬他的脖頸時，不遠處傳來「嘭」的一聲獵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