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招財

  一時間，夜色里的水灣村炊煙升起，肉香彌散。

  葉筱錦也回到灶房，雞絲粥已經好了，她盛了兩碗，端去廳里讓爺爺和莊爺爺先喝點雞絲粥。

  又去炒了一大盤肉，將剩餘的野豬肉，用鹽醃了吊在井裡。

  再將另一個鍋里的熬爛的雞塊撈出來裝盤，和炒肉一起端去廳里。

  兩個老人都沒開動，等著她一起吃，見她坐好才動筷。

  兩人邊吃邊點頭，老莊眼睛都亮了，小小姐做的吃食也太好吃了，傳授小小姐技能的道長怕是天上神仙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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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爺爺，家裡還有麵粉嗎？」吃飽喝足後，葉筱錦問道。

  「今日帶了些回來，分了一半給李家，還有五斤左右。」

  「明日早上用雞湯煮麵條吃，我來做。」

  老莊點頭應好，然後轉身回房將麵粉袋子拿出來交給葉筱錦。

  小小姐做的吃食好吃是好吃，就是有點費糧食啊。

  現在糧價漲得飛快，家裡可以當的東西都快當光了……

  躺在床上的時候，葉筱錦覺得這一天過得真充實，才穿來一天，仿佛做了許多事，又有許多事等著她去做。

  閉上眼睛思考後面的要做的事情。

  自己對荒年的了解還是來自前世看的影視劇和小說，原身記憶里搜尋不到這些。

  還得跟莊爺爺他們細細打聽外面的情形，明日不論多少戶人家留下來，是安心留下，還是觀望態度，都得先讓他們了解外面的真實情況，她要的是真正安心留下的，心安了，亂七八糟的心思就少了。

  水灣村雖背靠大山，村里卻沒什麼獵戶，都是普通莊稼漢子，以務農為生，要進深山打獵，還得先組織訓練一番，山裡的獵物和野菜應該能夠維繫村里生機一段時間，但並非長久之計，還得想辦法賺銀子，買糧食。

  還有水源，今日進山，並未發現大型水庫湖流，下午時間倉促，他們去的也不過是連綿山脈的一個角落而已，後面再探尋，到時也可問問山裡的飛禽，今天回來時聽到小鳥嘰嘰喳喳說有一大片香氣襲人的花，明日也可去看看。

  還有，能聽懂鳥語這事，是自己穿越而來會的，還是原身本就會的，找機會也得跟爺爺打聽一下。

  葉筱錦在心裡一一盤算，想著想著困意襲來，便睡了過去。

  ……

  而鎮上的一家客棧里，蕭墨曄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這邊是贛北府的餓殍遍野，那邊是京城的燈紅酒綠。

  流民以樹皮、草根、觀音土為食，前行的隊伍中一個倒下了，一群流民蜂擁而上分食剛咽氣的屍體，易子而食，更有從土包里刨屍體出來吃的畫面在他腦海久久不散。

  在京城只聞贛北、鄂南、隨州三地許久未降雨有旱災，三地乾旱以贛北府稍微嚴重點，但朝廷及時開倉派了救濟糧。

  雖還未降雨，但災民有朝廷的救濟糧尚能度日。

  卻不料，到了贛北府才發現這邊情況慘烈如斯。

  究竟是誰貪了救濟糧，又是誰瞞了這邊的真實情況，兩外兩地情況又是如何？

  贛北府知府姚淮山乃皇后族弟，是他隱瞞不報，還是皇后壓下了此事？亦或者是皇后一黨都參與了？

  蕭墨曄起身，坐於桌前，將這邊情況書信告知祖父，飛鴿傳書送往京城，但願祖父能為這邊的百姓求來一些活路。

  想了想又謄寫一份，送往邊境鎮南王手上。

  國庫空虛，皇帝荒廢朝政，沉迷享樂，皇后干政重用外戚，在皇帝的縱容下皇后一黨野心滋生，忠於皇權的鎮南王府便成了他們的眼中釘。

  但又忌憚鎮南王兵權在握，只能在軍需糧草上打壓做文章。

  鎮南王麾下三十萬大軍，這些年要不是祖父示意他暗地裡做些生意，父王麾下的那些兒郎們怕是也得像這贛北府的流民一般吃樹皮草根果腹了。

  想到樹皮草根，又想起剛剛招財回來稟報的關於水灣村無糧和葉筱錦帶人進山的事情。

  「招財。」他朝著門外喚了一聲，一身黑衣的年輕男子，推門而入。

  「世子。」男子拱手行禮。

  「你說下午那女人帶著人進山？」

  「是的，世子，葉姑娘帶著三個人進深山獵了一頭野豬回來，分給村民了。」招財想起自己趴在隔壁屋頂聞著炒肉的香味，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是她獵的？」蕭墨曄有些懷疑，那女人嬌弱纖細的樣子能打野豬？

  腦子裡不其然地又浮起她舉著手發誓的樣子，白得晃眼，只覺得心頭一熱，該死的，一定是藥性還沒完全散去。

  「聽與葉姑娘同行的村民說，是葉姑娘一人獵殺的。」世子擔心三公主的人跟著他和進寶尋到水灣村去傷了葉老將軍，便命他留在村里護著老將軍，自然老將軍在那，他在那。

  「聽說？」蕭墨曄蹙眉。

  招財見主子神情有些不悅，小心道，「屬下擔心三公主的人尋去，守在村里沒敢跟去山裡。」

  蕭墨曄神情有些煩躁，思慮片刻後，「明早你將今日買到的兩袋糧食送去葉家，留在那邊盯著。」又朝門外喊道，「進寶。」

  門外的進寶聽到主子召喚，忙進屋，行禮。

  蕭墨曄頷首，「明日你去贛寧縣縣衙將我與葉筱錦的婚書辦了，辦好後在水灣村等我，大吉大利跟我走，三日後我們水灣村匯合。」

  招財進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世子這就定下了？不是先接回京城再讓老王爺定究竟哪個娶嗎？

  見他們兩個表情吃驚，蕭墨曄更煩躁了，「滾吧。」

  兩人正要麻溜地滾出去，身後的聲音又響起，「下次那女人進山，招財跟著，死了，不好跟祖父交代。」

  招財進寶對視一眼，齊齊應是，拱手離去。

  蕭墨曄睡不著，索性坐在燈下看輿圖，他這次來，是為接葉家祖孫，也是帶著自己的目的。

  鎮南王府那三十萬大軍的糧食不是小數目，父王又來信催糧了。

  但從京城一路行來，別說賺銀子了，身上帶著的銀子都救濟流民花出去了。

  高位上的帝王，依舊歌舞昇平，錦衣玉食，廣納後宮。

  贛北府的官員們將流民鎮壓在城外看著他們餓得人吃人，自己則在城內依舊吃得肚圓腸肥……

  他氣得將輿圖重重砸在桌上，眼裡戾氣升起。

  既然當官不為民，那他就先撈了他們的家底……

  ——

  水灣村這邊，葉筱錦第二日起身開門，就見門外站著一個二十左右的年輕黑衣男子，懷裡抱著劍，門神一樣的站著。

  招財見她出來，忙低頭拱手行禮，「葉姑娘，屬下招財，奉世子之命留在葉家。」

  葉筱錦不解，這男人昨日氣憤離去，今日又派人過來，為何？

  她懶得猜測他此番用意，便直接問道，「留在葉家？可有交代是為何事？」

  交代，招財心想，世子大概算是交代了吧，不能讓葉姑娘死了。

  招財抬頭匆匆看了眼葉筱錦村姑打扮卻容貌絕色的臉，想不明白世子為何對她反常，難道是因為這張臉？

  可這樣的美人京城缺嗎？自小纏著世子的三公主容貌就極美。

  世子卻從不曾在意三公主是死是活，所以，眼前的女子在世子心裡還是不一樣的。

  思及此，招財不敢有過多的心理活動，忙回神道，「世子擔心葉姑娘安危，讓屬下隨行護著。」

  無論如何，進寶今日去辦婚書了，這是未來的世子妃。

  葉筱錦眉頭一挑，護著？確定不是趁機要她命？

  不管他究竟是何目的，葉筱錦想，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見招拆招吧。

  眼下先去看看爺爺今日情況。

  進屋的時候，老莊正在照顧葉鴻洗漱，葉筱錦瞧著，爺爺精神像是好了些許，放下心來。

  便將招財留下的事簡單說了句，當然，心裡疑惑沒說，不想老人家跟著費神。

  卻不料，葉鴻滿意地點頭，「好，果然是個值得託付的，能派個人幫你也是有心了。」

  葉筱錦，「……」

  老爺子是不是對蕭墨曄有什麼美麗的誤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