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楊瑄

  站在已經闊別已久的楊宅前，愁眉苦臉的楊弋半晌挪不動自己沉重的腳步。

  離開這裡已經差不多五年的時間了，當年因為對著和家裡干，他跑去當明星，結果明星沒幹了幾年，因為某些事情，又狼狽地出了國。

  在國外的幾年，他時常反省自己這樣做是不是傷害到了很多人，但是一想到楊瑄那張臉，他又覺得他做的這一切，都是被那個孫子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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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瑄大他七歲，他八歲當年回到楊家的時候，楊瑄已經上初中了，所以他倆除了逢年過節，基本上沒什麼見面的機會，然而到了高中，某個人突然想變了個人似的，在他們父親面前告他狀。

  說什麼他太不務正業之類的話，以至於他的大學過得生不如死。

  總而言之，他和楊瑄的仇可以算得上是不共戴天！

  「楊弋？」

  就在他發著呆想起了拿不堪回首的往事時，身後突然出現了一個熟悉到可怕的聲音。

  他身子猛地一抖，下意識地立定站好，隨即面前就出現了「仇人」那冷漠至極的臉，楊弋後退一步，和他隔開一個安全的距離，尷尬地笑著回答：「大……大哥。」

  即使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他在這個人的面前，依舊是慫的一批。

  「什麼時候回來的？」

  「呃……剛才？」

  「你這個樣子叫剛才？」楊瑄瞪他一眼，冷酷無情地拆穿他。

  楊弋不再回答，撇嘴挪開視線，心裡卻是有些詫異的——他都回國這麼長時間了，只要他有心思找，那他壓根兒藏不了這麼長時間的，他以為自己過了這麼幾天逍遙日子，肯定是楊瑄還在因為五年前的事情尷尬。

  但看樣子，他好像想多了？

  「進去吧。」楊瑄深深看他一眼，率先邁開腿，朝著屋子裡走去。

  楊弋一想到馬上就要看到被自己騙了的老爹，心裡又開始犯怵。

  當年他一句話都沒說就走了，這麼多年也不敢主動坦白，每次和老爹聯繫都要被罵個狗血噴頭，現在見了面，估計老爺子要直接上手。

  「愣著幹什麼？」楊瑄走了沒幾步，感覺身後的人沒跟上來，回頭看他。

  「我……我還是不進去了，問你個問題就走。」楊弋呵呵一笑，停下腳步，甚至還當著楊瑄的面後退了兩步。

  楊瑄冷冷地看著他，半晌才開口：「我已經兩天沒休息了，你能進門說話讓我喝口水嗎？」

  「啊？」

  兩天沒休息？楊弋這才休息到他的衣服上儘是一道道壓出來的褶皺，眼底也儘是紅血絲，他有些心驚，向來無懈可擊的楊瑄居然會有這麼疲憊的時候。

  「好。」沒辦法，楊弋捫心自問，楊瑄的壓力應該挺大的，他確實不能太過分，

  忐忑地走進熟悉又陌生的大門，楊弋在阿姨驚訝的目光中乖巧一笑，「阿姨好，好久不見了。」

  「小少爺你終於回來啦！」阿姨是看著楊家倆兄弟長大的，看見楊弋的瞬間便紅了眼眶。

  惹女人落淚讓楊弋很是自責，他趕緊快走過去，將直到他胸口就的阿姨摟進懷裡柔聲安慰：「別哭了，我這次回來就不走了。」

  「楊弋，過來！」一旁的楊瑄像是看不慣他這花花公子的強調，冷著臉凝視著他，脫下來的外套還掛在手上沒人拿。

  阿姨笑呵呵地揉了揉楊弋的臉，解釋道：「這麼多年，你哥可給你操了不少心，你們兄弟倆要好好相處，不能吵架。」

  言罷，上前接過楊瑄的外套，很是心疼地說：「這幾天很累吧？我聽少將說了，工作也要照顧好自己呀。」

  「怎麼這麼吵呀？」

  樓上突然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帶著帶著歲月留下來的痕跡，站在樓梯正下方的楊弋一頓，鼻子也跟著酸了起來。

  「爸。」楊弋往前走一步，抬頭看著樓上，眸子突然就蓄了淚。

  「……回來啦，還走嗎？」

  經歷了頗為漫長的一陣沉默，久到楊弋感覺自己的視線都模糊了不止一遍了，老爺子這才顫抖著問道。

  「不走了不走了。」

  楊弋搖頭，泣不成聲，他沒想到五年前身體還健朗到能追著他打地老爺子，現在居然只有拄著拐杖才能行走。

  當年離開他沒哭過，被老爺子以斷絕關係想逼他沒哭過，可是現在，看著佝僂著腰背的老父，他突然再也忍不住了。

  一旁的楊瑄伸出手想要抱抱他，然而手伸出去後，最後卻停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

  上樓將父親扶下來，皺眉問他：「不是說了別上樓了嗎？」

  「樓下待不住。」

  剛鬆開楊廣原的手臂，眼眶通紅的楊弋就撲了過來，像個孩子似的摟著他的脖子，嗚嗚哭出了聲。

  「回來就好啦，一家人有什麼說不開的事情呢。」阿姨也在跟著抹眼淚，這一家子就剩三個大老爺們兒了，已經夠冷清了，不能再少人了。

  「給我站好，哭哭啼啼是不是個男人！」偷摸摸將自己眼角的淚抹掉，楊廣原一把推開楊弋，嫌棄地看著自己的小兒子。

  好像長高了，也瘦了不少，不過看著比五年前順眼多了。

  「爸！」楊弋怒到，還沒有宣洩完的悲情愧疚全部積在胸口，通紅的眸子還在流著淚，滑稽的模樣登時引起了楊廣原的鄙視。

  「收拾乾淨了過來站好！」

  「我……」不等楊弋說什麼，網管轉楊廣原就無比利索的拄著拐杖溜達到了客廳坐下，阿姨笑眯眯地給他個眼神，轉身進了廚房。

  緊接著，就有剩下他旁邊的楊瑄了，楊弋擦擦臉，冷眼看著嘴角帶笑的男人，又怒到：「笑什麼笑！」

  「去洗漱吧，顧姨隔一段時間就會收拾你的屋子，現在應該能住人。」言罷，他也不去看楊弋的表情，打個哈欠上樓去洗澡。

  楊弋心情複雜地回頭看一眼悠哉悠哉喝茶的楊廣原，最後還是乖乖去洗了一把臉，特別乖巧地坐在楊廣原的對面認錯。

  「爸我錯了，我對不起你。」

  「只有我嗎？」楊廣原的拐杖在地上狠狠敲兩下，就差直接杵在楊弋的腦門兒上了。

  「……」楊弋撇嘴，他就知道老爺子想說什麼，無非就是他的任性讓楊瑄為難之類的話，當年走了他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怎麼就讓他為難了？

  「算了，不跟你翻舊帳了，以後的日子小子你給我把皮繃緊實了，再發生這種事，斷絕關係就不是說說這麼簡單了。」楊廣原正色，畢竟是經歷過真正戰爭的人，渾身的氣勢在退休這麼多年之後依舊不減。

  楊弋一個瑟縮，回答：「我知道了。」

  楊弋很慶幸他沒有追問當年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離開的，不過想想也是，這個問題楊瑄肯定已經處理好了。

  沒過一會兒，一身休閒服的楊瑄下樓，抬眸看著他，問：「你不是有問題要問嗎？關於那個童秋的？」

  「你怎麼知道？」楊弋詫異，不過想想也能猜到，童秋是ＪＲ的藝人，他和傅涼川關係挺好，他們猜到也不算意外。

  「楊弋，我警告你，離這件事情遠一點。」老爺子神思敏捷，馬上瞪著楊弋罵到。

  「我沒有，我就替朋友問一問。」楊弋安撫楊廣原，餘光瞪了楊瑄一眼，他本想私底下問他的，誰知道這人這麼缺心眼，當眾就捅出來了。

  「前一段時間南潯市差查到一個DP走私團伙，本來有機會抓到的，結果被溜了，留下的唯一線索，就是林城以及西南有兩個所謂代理，儘快端掉這個團伙，這是上面的意思。」

  楊瑄端起阿姨給他端來的午飯，解釋完了，這才慢條斯理地拿起筷子，不緊不慢額地填肚子。

  楊弋咬牙，傅涼川今天猜測地時候跟他提過，南潯市的事情官方並沒有透露什麼消息，無論是媒體還是群眾都把那件事當成一件天天都在上演的販D案子。

  沒想到，竟然會牽扯到林城，林城的官僚風氣很重，官商的界限並不明晰，就像是盤根錯節的巨大樹根，表面上欣欣向榮，地底下卻要已經腐敗叢生，一個巨大的販D網絡能在林城成長到讓人恐懼的地步，一定有什麼人在背後掩護，甚至直接參與。

  如果只是一個簡單的想要揪出販D團伙的案子，不至於搞得這麼神秘。

  「你告訴我這些沒問題嗎？」

  「有什麼問題？」楊瑄反問。

  「這些話，我能告訴傅涼川嗎？」

  「當然可以，我有沒有跟你透露懷疑對象是誰，現在政界人人自危，這把火，很快就會燒到商界的，他知道不知道，只是時間的問題。」

  不知道什麼時候，楊瑄已經把碗筷重新送回到的阿姨的手裡，最後跟楊弋解釋後，起身對著阿姨道：「我上去睡會兒，麻煩您兩個小時之後叫醒我。」

  「唉你等等！」楊弋被這個消息砸得有點蒙，「什麼這把火會燒到商界？」

  「就是字面的意思，阿弋，你不是小孩子的，很多事情遠遠比你想像的，更加不堪醜惡……你該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