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舒心的心裡話

  「跟我親？」舒心這句話把玉霜煙問住了，她疑惑地想了想，最終還是搖搖頭回答：「不一定，孩子還是挺黏他爸爸的。」

  「我覺得不一定。」舒心神秘地笑笑，開始開導玉霜煙，「反正你們兩個以後沒可能，那孩子肯定要選擇一個跟呀，我知道你肯定捨不得，那就要想辦法讓孩子自己選擇跟你才行！」

  「……」玉霜煙沉默以對，和舒心殷切的目光相撞之後，扯扯嘴角移開了目光。

  「你不會還沒想過這個問題吧？」舒心驚訝大叫。

  「哎呀，你聲音小點，我耳朵要聾了。」無奈地等她一眼，玉霜煙這才解釋：「我當然想過，但是……先不說孩子撫養權的問題，我首先就捨不得他的童年不完整。」

  「所以你要在他所謂童年裡，和傅涼川扮演恩愛夫妻？你今天可不是這麼說的。」舒心涼涼地將她今天的話搬出來，質問：「那媒體呢？現在媒體無孔不入，一旦時間再長點，被發現點什麼蛛絲馬跡，你要怎麼做人？」

  

  「舒心……」

  「其實我知道，我不應該說這些話的，但是！」她突然紅了眼眶，連帶著聲音也開始哽咽：「邱連鈺為你操心了那麼多事，咱能不要讓他……」

  她突然哽咽到說不出話來，玉霜煙放下筷子。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最終無奈地嘆口氣，伸手將她摟進懷裡。

  「好……我答應你。」

  喜歡一個人，真的能為他卑微至此，她經歷過，所以感同身受，所以，說不出哪怕是一個拒絕的詞來。

  「你去萊光了？」好半天，等到舒心的情緒恢復穩定，玉霜煙這才輕聲問道。

  「嗯。」

  舒心覺得不好意思，毛茸茸的腦袋抵在玉霜煙的肩窩處，捂著臉不願意起來。

  「連鈺他……」

  舒心知道她想問的什麼，緩了緩回答：「他在不停地喝酒，跟那些所謂的記者們，半杯酒一口就喝掉了，你的那個男助理在他跟前不停地勸，他壓根兒就聽不進去。」

  玉霜煙眼眶突然濕潤起來，滾燙的淚水從淚腺中溢出，差點當著舒心的面流下來。

  「霜煙，我這樣跟你說這些，你不會覺得我很自私，覺得對你不公平吧？」

  明明彼此之間都是朋友，卻因為多了所謂的愛慕之情，事事都變的複雜起來。

  「不會。」玉霜煙搖頭，鄭重其事地說：「我希望我愛的人們都幸福，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對不起。」然而舒心還是執拗地要道歉，「如果有一天，我是說如果……你因為種種原因要回到傅涼川的身邊，我可能會生氣，但是我會嘗試著理解的。」

  「為什麼會有這種如果？」玉霜煙哭笑不得，將她從自己的懷裡拉出來，及其認真地看著她的眸子為自己辯解：「我說過的話，什麼時候不作數了？」

  「……我只是怕。」

  「怕什麼，怕邱連鈺會傷心嗎？」

  ……

  舒心不說話了，沉默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玉霜煙突然覺得很氣憤。

  她曾自以為受了全世界最銘心刻骨的傷，所以對一切感情問題都會看的很淡，無論是盲目的，失去自我的，甚至是為了愛情願意放棄一切甚至放棄尊嚴的，她都能一笑而過給出她認為解決的辦法。

  但是當這個問題是出現在自己身邊人身上時，她還是不可抑制地生氣了。

  「舒心，這對我確實很不公平。」她凝重地看著自己唯一的閨蜜，烏黑透亮的眸子從未如此嚴肅且悲傷過。

  「對不起……」

  舒心憋嘴道歉，竭力地笑著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麼難過。

  「我早就和連鈺攤過牌，我和他不可能，他也接受了，我們兩個都在不斷地努力，讓我們彼此變成沒有嫌隙的朋友，不可或缺的親人，可是你一句話，將我們的努力全部都定了。」

  舒心淚眼朦朧地看著她，小心翼翼地拽著她的袖子道歉：「你生氣了嗎？對不起……我給你道歉。」

  「你還沒有明白我在說什麼是嗎？」趁著沉默的空隙將自己滿腔不知該何處發泄的火氣排解掉，她放柔聲線，繼續問，

  舒心委屈地搖頭，然後又恍惚地點頭，一看就知道壓根兒沒聽懂。

  玉霜煙深吸一口氣，重新坐下牽起舒心的手，引導道：「舒心，勇敢一點，即使對方是邱連鈺又怎麼樣，你也超棒的！」

  剛認識舒心那會兒，她還是個不善言辭的小姑娘，性格害羞，反應也慢，玉霜煙剛轉學到林城，第一天就碰到她別別人欺負。

  初中的孩子最鬧騰，拉幫結派還以為特別與眾不同，剛進學校的玉霜煙看著被一群女生拉拉扯扯不慎跌坐在地上的女生，想要上前幫她一把，然而眼前的陣仗，還是讓剛來林城的她望而卻步。

  正好路過的邱連鈺看到了，興許剛開始只是覺得這群人擋路了，說了聲「讓開」之後正要走過，然後就看到旁邊玉霜煙欲言又止的模樣。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了，玉霜煙瞅著時間，上前將地上的舒心拉起來，然後迅速地離開了亂鬨鬨的現場。

  之後她們兩個迅速成為了好朋友，舒心從那時便喜歡畫畫，平日裡那些鉛筆畫畫的時間估計比上課認真聽講的時間都長。

  玉霜煙曾經問過她為什麼這麼喜歡畫畫，她回答說：因為能表達出她無法用語言表達的東西。

  這句話玉霜煙到現在都承認，舒心現在看著開朗明媚，體貼活潑，但是從小的經歷就決定，她從不是那種自信張揚絢麗奪目的人。

  她自己的世界，她自己的小心思，遠遠比她表現出來的更多，更精彩，亦或者——更脆弱。

  而也正是那個時候，舒心的世界裡，不僅多了玉霜煙，也多了邱連鈺。

  邱連鈺是高她們兩屆的學長，對於那種管理嚴格的私立學校來說，再見面的可能性都很低，更別說進一步的交流了。

  但是，不知為何，邱連鈺開始頻繁地出現在她們面前，或者嚴格點說，是玉霜煙的身旁，然後，十幾年的時間，就這樣過來了。

  「舒心，答應我，要敢於追求自己的幸福好不好？」玉霜煙看著這個讓她操心了好多年的姑娘，圓圓的大眼睛，還帶著嬰兒肥的臉龐，小巧精緻的鼻子和嘴巴，典型的東方美人的長相，只不過被一副破壞風景的巨大的黑框眼鏡堵住了臉，以至於一眼看上去，絲毫不出彩。

  「我知道了。」吸吸鼻子，舒心緊緊地窩著她的手，濃重的鼻音讓她的聲音請起來軟糯軟糯的，可愛極了。

  「還有，你這個打扮我早就想說你了，誰家女孩子這樣不上心自己的？」將她的眼鏡摘下來，抽張紙巾將她滿臉的淚痕擦乾淨，然後將她推到鏡子面前，指著鏡子裡的影子，老媽子似的開始數落：「是不是天天熬夜？你看你那滿臉的毛孔！還有眼袋！」

  身為藝人要時刻注意自己的身體狀態，以至於她仔細盯著舒心看的時候，只覺得她渾身上下都需要重新收拾才行。

  「這不是我的工作性質特殊嘛……」舒心小聲地反駁，恐怕玉霜煙聽見似的。

  「怎麼？熬夜趕稿是嗎？這不是你對自己不上心的理由！」玉霜煙將她蓬鬆的齊肩短髮紮起來，耳鬢留下些許凌亂的髮絲，又將劉海撥到一遍，隨手找了個卡子給她定住，拾掇了半天之後，這才滿意地點頭道：「這多漂亮！」

  臉上半點瑕疵都沒有，小巧的唇不點而朱，細長的柳葉眉不染而黛，好活脫脫一個小美人，玉霜煙感覺她就是在浪費自己的好基因。

  「……關鍵是我看不見呀。」迷茫地盯著鏡子看了幾眼，舒心委屈地回頭瞅她。

  「會帶隱形眼鏡嗎？」

  「……不會。」

  「你現在讀書多少？」

  「700……」

  改造計劃任重而道遠，玉霜煙花了好幾秒鐘才認清了現實，她扶著牆壁，將她的眼鏡從桌子上拿起來，重新架在她的鼻樑上，又問：「從明天開始，學著在外面的時候戴隱形眼鏡，把你善良的眼睛露出來。」

  「啊？」舒心皺眉，為難道：「我戴過，戳不進去……試過一次之後感覺自己的眼睛要瞎了！」

  「不行。」

  「……」

  玉霜煙突然變得這麼強勢，這讓舒心頗有些不習慣，雖然心裡依舊很抗拒，但是她還是答應了下來？

  她一向喜歡躲在自己的安全區，和任何自己陌生的事情絕緣，最好一輩子都不要去觸碰。

  但是她心知肚明，這樣是不對的，既然她自己走不出去，那就順其自然讓玉霜煙強行拉著她。

  其實她的內心，估計也在靜悄悄地，期待著一個全新的自己，在渴望著一個更加勇敢的自己。

  玉霜煙站在舒心的背後，她明顯看到了舒心的遲疑猶豫，但是在一切的不堅定褪去之後，留下的，便是奪目的光芒，那種從內而外迸發出來的，想要變好的渴望。

  「明天記得戴隱形眼鏡！」

  「啊？我……我儘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