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車禍

  去醫院的路上，玉霜煙眼前不斷閃過與奶奶的回憶。

  

  玉成夫妻非常迷信，她跟玉霜露明明是雙胞胎，卻因為有個大師說她出生時辰不好，就被送到了鄉下。

  被奶奶含辛茹苦拉扯大的那段時光，是她最幸福的日子，雖然生活得饑寒交迫，但奶奶給了她很多的關愛。

  直到十三歲，奶奶病重，她們倆被玉成接進了城。

  剛見到父母和姐姐時，她滿心感激，開心奶奶可以安心養病，可很快，她就失望了。

  父母給她安上遠房親戚的身份，根本不承認她，姐姐更是對她的臉深惡痛絕，欺負她，警告她，還用奶奶的治療費用威脅她。

  在別的孩子依偎在父母懷中撒嬌的年紀，玉霜煙是玉家的免費傭人，在至親的身邊活得水深火熱。

  她什麼都可以忍，只要奶奶能受到最好的治療。

  玉霜煙神情恍惚，扶住她的人好眼熟，似乎是奶奶的主治醫生，他在說什麼？

  節—哀—為什麼要節哀？

  玉霜煙覺得自己的世界在崩塌，她從沒這麼恨過，玉成夫婦和傅涼川，都是因為他們，自己才沒見到奶奶最後一面。

  「玉小姐，您不能悲傷過度，會傷到孩子的。」

  醫生的話喚醒了她，是啊，她還有孩子……

  洛柔怎麼會允許玉霜煙振作，傅涼川來得氣勢洶洶。

  玉霜煙看著他冷漠的表情，恨得兩眼發紅：「你怎樣才肯放我走？！」

  傅涼川厭惡的轉身：「想走可以，留下你肚子裡的肉。」

  玉霜煙拿起手機，掃過玉成發來的信息：

  「霜煙，爸爸是為了你和傅涼川孩子著想，才沒有告訴你奶奶的事情，你理解理解爸爸。」

  「你放心，雖然你奶奶不在了，但爸爸和媽媽會補償你的。」

  沒有了挾制她的人，從來不說人話的親爹，原來也會軟語溫言。

  與車上洛柔猙獰的視線相對，玉霜煙冷冷的笑了，既然無路可退，那她何必再忍氣吞聲？

  洛柔陷害她，還想對她的孩子不利，這種人不打一頓，簡直天理難容！

  傅涼川聽到洛柔的尖叫，猛地抬頭，怔怔的看著玉霜煙把洛柔拖下了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正要開口呵斥，眼角餘光就看見一輛摩托，衝著二人疾馳而去。

  他的心臟頓時漏跳一拍，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下車衝到玉霜煙面前的。

  剛剛抓住玉霜煙，洛柔突然撞了過來，哭著埋進他懷裡：「涼川，我好怕。」

  傅涼川手裡和心裡同時一空，他眼睜睜的看著玉霜煙的身體，劃出一道拋物線，落在了一輛疾馳汽車的引擎蓋上。

  玉霜煙被撞飛時，看到了傅涼川僵硬的表情，充血的眼眶，卻不再心疼了。

  她就像輕盈的蝴蝶，終於能飛離吸引她的玫瑰，感覺到了解脫。

  在刺耳的剎車聲中，她只為自己可憐的孩子流了一滴淚，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

  「渺渺，你醒了。」

  玉霜煙艱難的轉動眼球，從潔白的天花板，挪到床邊的竹馬臉上。

  下腹的垂墜感消失了，她不敢深思緣由，但眼淚不自覺的滑落。

  「渺渺，你還年輕，孩子還會有的。」

  聽到邱連鈺溫柔的聲音，看著他血絲密布的雙眼，玉霜煙痛哭出聲。

  明明是邱連鈺陪自己度過人生的風雨，給自己關懷，為什麼自己喜歡的不是他。

  「是我沒有照顧好你。」看著玉霜煙乾裂的嘴唇，消瘦的身形，邱連鈺心疼極了。

  他自私的選擇了先救她，哪怕知道玉霜煙一定會選擇孩子。

  「連鈺，我想一個人待一會。」玉霜煙的聲音細弱無力，卻藏著深深的執拗。

  邱連鈺無法拒絕這樣的她，擔憂的轉身離開。

  玉霜煙沒有注意到邱連鈺虛浮的腳步，奶奶走了，又失去了孩子，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活下去。

  她直接拔下吊針，艱難的走進衛生間，看著鏡中不成人形的自己，露出一個空洞的微笑。

  「奶奶，孩子，我來陪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