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三章 亂語

  陸霆昭的目光徹底粘在了郁默的身上，將準備食物和水的事全都拋到了九霄雲外。他像個貪婪的獵人，緊緊的盯著自己的獵物。

  不知道睡夢中的郁默是不是感受到了他灼灼的目光，忽然不安分的亂動了起來，然後翻了個身。

  但還沒過幾秒，新的姿勢並沒有讓她感到舒服，於是她又翻了個身。

  陸霆昭就這麼靜靜的看著翻來覆去的郁默，平時她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但睡著了之後卻像是個小孩子。睡覺總是不老實，而且喜歡側著身子睡，將整個人都蜷縮起來。

  他之前不知道從哪裡看過，說是用這種姿勢睡覺的人缺乏安全感。之前他還開玩笑的問郁默是不是也缺乏安全感，卻被她笑著一筆帶過了。

  現在看來，她的這個習慣並沒有改掉。她仍然習慣保護自己，就連睡覺的時候也是用一種自我保護的姿態。

  或許他從來都沒有給過她足夠的安全感，才會讓她一退再退吧。

  陸霆昭的心忽然重了千斤，看著郁默的目光也暗淡了不少。他走到窗邊，柔軟的地毯完全吸收掉了他發出來的輕微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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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伸手將被郁默弄的亂七八糟的被子整理好蓋在她的身上，他還沒來得及起身，就聽見郁默嘟嘟囔囔的在說些什麼。

  「霆昭……」

  「我好累……累……其實我想讓你留在身邊的……好……好害怕……」

  「累……別……不要……走……」郁默的嘴巴幾乎沒有張開，每一個字都是從她的齒縫中一點點蹦出來的，有些字陸霆昭聽的並不清楚，只能聽出個大概來。

  但僅僅是這些被他挺清楚的隻言片語，已經足夠讓他拼湊出一個郁默並不想讓他離開的事實來。

  他說不上自己此時是什麼樣的心情，如果郁默是清醒的，那麼她絕對不會流露出半分的軟弱，也絕對不可能說出一個「累」字。

  但現在她意識不清醒，可能還在和可怕的夢境做鬥爭，她卻在無意識的狀態下跟他訴苦，告訴他自己並不想讓他走。

  陸霆昭整個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樣，他伸出手，輕輕的覆蓋上了郁默摟在外面的右手。

  「明明不想讓我走，為什麼要自欺欺人呢？」

  陸霆昭的心軟成了一汪不見底的泉水，將郁默的脆弱全都接了過來藏在心裡，並且想用自己的溫柔將它化解。

  雖然知道郁默聽不到他說的話，也不會給出任何回應，但他現在只想陪在她身邊，跟她說這些一出口就消散在空氣中的句子。

  郁默並沒有回答他，陸霆昭就這麼守著她。時間一點點的流逝，每一秒都好像有一輩子那麼長。

  就在陸霆昭以為郁默會一直安穩的睡下去的時候，他握著的郁默的手忽然劇烈的顫抖了一下。

  陸霆昭整個人的神經都繃了起來，而沒等他反應過來，郁默好像是做了什麼噩夢一樣，兩隻手忽然揮動起來，拼命的在空氣中想要抓到些什麼。

  「霆昭……霆昭……不要……不要走……」郁默一邊喊著陸霆昭的名字，一邊拼命的好像想要抓住他。

  陸霆昭先是茫然，然後被她斷斷續續的呼喚叫的心臟抽疼。他手忙腳亂的伸出手，緊緊的握住了郁默的手。

  「我不走，我在呢，別怕，我在。」

  郁默好像聽到了他的回應，將他的整條胳膊都緊緊的抱在了懷裡。陸霆昭原本是在床邊半蹲著，被她這麼一抱，只好站起來彎下腰，艱難的維持了一下平衡。

  「對不起……對不起……」郁默應該是做了噩夢，房間裡的溫度並不高，她的額頭上卻已經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

  「沒關係，我不在意的，我知道你肯定有自己的苦衷，沒事的。」陸霆昭伸出另一隻手將她的汗珠擦去了一些，手指上黏黏的，但他一點也不覺得討厭。

  「我……我不能……不能……和你在一起……」郁默在昏睡的狀態下，竟然和陸霆昭對上了話。她一邊緊緊的攥著身邊的人的胳膊，一邊說著不能和他在一起。

  陸霆昭不知道郁默內心竟然有如此大的煎熬，連在睡夢中都要經歷這些。

  「我們不能在一起……不能……」陸霆昭沒想好該怎麼回答郁默，而郁默只是一直重複著這幾個字，不停的強調她不能和陸霆昭在一起。

  陸霆昭一顆心當即被拆成了兩半，一半是對郁默的心疼，一半是滿滿的失望。

  原來即使在夢裡，郁默也沒打算和他在一起，更不用說以後再現實里了，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可能真的只能止步於此了。

  「為什麼不能？」陸霆昭總覺得之前郁默說的那些都是官方的理由，並不是她內心真正所想。都說酒後吐真言，剛才郁默說了那麼多，他想試試能不能問出真正的原因。

  然而事與願違，可能是因為陸霆昭熨帖的體溫讓她覺得安心，也可能是懷抱里實實在在的手臂讓她滿足，她又沉沉的睡了過去，沒有任何的反應了。

  「郁默，你告訴我，究竟是為什麼？」陸霆昭不死心的又問了一遍，然而回答他的只是郁默平穩的呼吸，已經忽然少了很多束縛的他的手臂。

  郁默徹底睡了過去，手上自然也沒有了力氣。

  陸霆昭將自己的胳膊收了回來，因為郁默剛才太過用力，此時竟然有一些麻木的刺痛感。他活動了一下胳膊，回想起了剛才郁默說的醉話。

  到最後，他還是沒能問出一個所以然來。

  陸霆昭看了眼表，這個漫長的夜晚已經差不多要過完了，很快天就要亮了。而他等待的黎明，又會在什麼時候才能到來？

  陸霆昭看著熟睡的郁默，很想把她叫醒，趁著她神智還沒那麼清楚的時候將個清楚。可這也只是玩笑一樣的想法罷了，他的心酸脹的難受，可他到底還是不可能忍心叫醒郁默。

  他有些失望的看了郁默一眼，床上的人還不知道自己無意識的舉動在別人的心裡掀起了多麼大的波濤。陸霆昭打開門，輕手輕腳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