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分娩室
2024-06-08 17:57:52
作者: 直白
快到預產期的時候,夏末央總給我打電話,她說她無聊,但從說話的語氣上,我能聽出來,她是害怕了。
我也是女人,在沒經歷那一步之前,我有時也會害怕生產的那一天,有人是這是焦慮症,我覺得我不嚴重,只是偶爾無聊的時候,會突然想起來,怕生產那天疼得要死要活。
很明顯,夏末央現在就是這個狀態。
她一直說順產,說順產對寶寶好,但是實在疼得受不了,她又說刨腹產。
自己在矛盾中,左右搖擺。
我總說她太緊張了,她懷孕初期,尤其是前面五六個月,一直在工作,運動不小,對順產都是有幫助的,不像我,蕭放早早就不讓我出去工作了,每天待在家裡,只能在客廳和房間來回走一走。
夏末央說這是蕭放疼我,不然誰願意拿錢白養活我一個大活人。
後來說到高遠父母那邊,夏末央說他們對她越來越好了,尤其是高遠爸爸,和之前的態度完全扭轉了一百八十度,有時候在家,蕭放媽忘了給她吃維生素,還要被蕭放爸爸叨咕,那畫面,兩個加起來快有一百歲的人拌嘴,簡直太有愛了。
這畫面我隱約能想像到,可蕭放父母不住在一起,我應該是不會見到這樣的畫面了。
說起蕭放爸媽,我之前一直不明白,兩個人為什麼要分開住?還有,他父母現在是離異狀態,還是分居狀態,我一直沒問過蕭放,這件事還是我快生產之前,有一次無意中兩個人談起來的。
我才知道,原來他父母早就離婚了,差不多是在他五六歲的時候。
當時蕭放還小,他說他對這件事沒什麼印象,當時只知道她媽媽因為工作要搬去國外住,他便留在了他爸爸身邊。
這也為什麼,蕭放小時候的教育都是他爸爸負責的。
騎馬、擊劍、射擊都是他爸爸給他安排的必修課,他媽媽在國外根本不知道,是後來蕭放從馬背上摔下來,他媽媽才知道他在這邊的教育,不過那都是蕭放十四五歲之後的事情了。
該學的,不該學的,想不想學的也都學完了。
他媽媽因為這件事,跟他爸爸大吵了一架,說他爸爸讓兒子學這麼危險的項目,萬一出事了怎麼辦?誰賠她一個健健康康的兒子。
對此,蕭放說他父母對他的教育方式很不一樣。
小時候,他爸爸常對他說,身為男人,只有自己強大了才能保護身邊的人。而他媽媽對他的教育是,人這一生往往身不由己,能過自己想要的生活才最重要。
或許就是這樣截然不同的教育方式,才促成了既灑脫又極具責任心的蕭放。
蕭放是這麼評價他父母的關係的,他說他們之間有愛情,只是生活方式不一樣而已。
他父母離婚之後,直到現在,雙方各自都沒再找其他人組成家庭,甚至據他所知,他爸爸在國內,一直是一個人,蕭家從來沒進過其他女人。
我對愛情最初的認識是,我愛一個人就要和他在一起,但劉錚告訴我,這只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之後接觸了蕭放,我才知道,原來對方真正喜歡自己是另一種感覺,愛情不單單是他對你好,你對他好,他會連帶著對你身邊的所有人都好。
但在蕭放父母身上,我看到了不一樣的愛情。
有時候,相依相守不一定是愛情最好的結果,即便兩個人不在一起,但心卻是分不開的。
我靠在蕭放懷裡沉默不語,忽地聽見他跟我說,「放心,我跟我爸不一樣,我蕭放認定的人,既然性格再合不來,也要抓著她不放。」
這話有點偏執的情緒。
但我知道蕭放是想讓我明白什麼,從他握緊我手的那一刻起,這一生他都會把我抓牢了,是想跑都跑不掉那種。
其實我很想跟蕭放說,「我不會跑,因為我已經喜歡上被他牽著的感覺。」
差不多入秋那幾天,夏末央的預產期臨近,我的肚子也明顯大了不少。
她鎮痛的前一天,我們還通過電話,她還說這兩天孩子在肚子裡鬧得特別厲害,怕是要生了,這幾天晚上都睡不著,眼睛疼的要命。
沒想到第二天晚上,我再打夏末央的電話,就是高遠接的。
我問夏末央怎麼樣了?
高遠說正在醫院,人已經進分娩室了,現在還沒出來。
聽到「分娩」兩個字,我手指不由得握緊電話,問了高遠醫生地址,馬上叫蕭放送我過去。
說到那時,我自己也有三四個月的樣子,肚子比夏末央三四個月的時候大,醫院說正常,不需要過多擔心,畢竟是裡面有兩個小傢伙,到後面幾個月,肚子還會長一點。
進醫生的時候,我人很著急,差點摔倒,還有蕭放在旁邊扶住我。
我知道這個時候,我什麼忙都幫不上,但我就是著急。
腦子裡全是大四那年,夏末央從手術室出來的樣子,蒼白著臉,眼睛睜不開,還要拼命睜開著,去看我在哪裡。
她是需要有人陪在身邊的,因為她會害怕,害怕自己一個人,怕我把她丟在那,沒人要她了。
高遠和他父母都在。
他看到我,第一個迎過來。
「安然。」
高遠看到我,眼睛裡還是帶著一絲驚訝,是沒想到我會過來。
「蕭總。」
高遠跟蕭放點了下頭。
我忙著問他,「夏夏怎麼樣了?什麼時候進去的?」
高遠說,「兩個小時之前,在家的時候羊水破了。」
兩個小時。
兩個小時是長還是短?
我腦子裡一點概念都沒有。
這時,高遠父母走過來,我結婚,還有夏末央結婚的時候,我跟他父母見過面,他媽媽是個很隨和的人,看到我大著肚子,讓我先去旁邊的塑料椅子上坐。
我抬頭看到分娩室大門上亮著的紅燈,腳下一軟,被蕭放攬在懷裡。
剛剛過來的急,我腰上已經沒了力氣,酸的難受,被那刺眼的紅燈晃了一下,人一下就堅持不住了。
蕭放扶著我去一邊坐下,我靠在他懷裡,人漸漸恢復了,可夏末央還沒出來。
在醫院走廊里,我看到高遠的爸爸陪著他媽媽坐在離分娩室門口最近的椅子上,高遠急得來回踱步,沒有一分鐘停下來過。
眼前的那道門裡,夏末央承受著怎樣的痛苦,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夏末央怕疼,她現在一定叫的撕心裂肺。
我不自覺的握緊了手指,被蕭放抓住,抬頭看到他安撫我的神情,手指稍稍鬆開那麼一點。
「誰是病人家屬?」
門開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走出來。
高遠馬上迎過去,「我是,我是她丈夫。」
「胎兒太大,順產生不下來,需要刨腹產,你是她丈夫在上面簽個字。」
要刨腹產。
我聽到這幾個字了,昨天通電話的時候,夏末央還跟我說過。
高遠馬上在上面簽字,一邊劃著名,一邊問,「我老婆不會有事吧?」
醫生根本沒回答高遠的話,等他簽完字轉身又進了那道門。
高遠在原地站了好久,他媽媽一直在問,「末末不會有事吧?」
其實這個時候,我感覺夏末央已經找到了幸福,不單單是兩個人的幸福,是一個家的幸福,她終於等到對她好的人了,等到對她好的一家人了。
高遠媽媽一直念叨的是她,不是她肚子裡的孩子。
或許在高家人眼裡,夏末央比一個孫子更重要,雖然這沒有什麼可比性,但我還是覺得,相對來講,高家更重視的人是她。
不知道又過了多長時間,高遠明顯有些暴躁的情緒。
「嘩啦!」
門再次打開的時候,好幾個人推著病床出來。
高遠第一個跑過去,夏末央是清醒的,她的眼睛在找人,高遠衝過去的時候,她看到的第一個人是高遠,嘴裡說不出話,可能是累的。
那一瞬,我知道高遠會代替我成為守護夏末央的人。
病床推出來,蕭放扶著我過去,夏末央微微轉頭,微弱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胳膊像是要伸出來,抓我的手,嘴唇微微張開口,動了兩下。
我眼睛瞬間落下淚來。
我知道她在說什麼,即便沒有聲音,我也知道,她在念我的名字,「安然。」
夏末央被推走了,高遠父母跟過去,一時間,走廊外面只剩下我和蕭放兩個人。
我的心終於安穩下來。
蕭放扶著我,輕輕的說,「回家吧。」
那晚,凌晨一點我和蕭放才到家,就這麼陪我折騰了一夜,一句怨言都沒有。
我在回去的路上算了一下時間,如果沒算錯,夏末央的孩子是凌晨左右出生的,是子時,那時我才想起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孕婦身上,我沒聽見醫生說夏末央生了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我轉頭問蕭放,「你聽見醫生說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了嗎?」
「是男孩兒,人出來的時候,醫生跟高遠父母說了。」
蕭放視線注視著前方,一邊開車,一邊回答我。
「是男孩兒。」
我重複著蕭放的話,在心裡又重複了好幾遍。
夏末央終於做媽媽了,她生了個男孩兒,她兒子長大了,一定會長的很帥氣,我這麼在心裡想著,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夏末央生產後的第二天下午,我帶了水果去醫院看她,裡面有蘋果,還有她懷孕時愛吃的草莓。
當時夏末央躺在床上,病房裡只有高遠,他父母回去休息了,畢竟人年紀大了,折騰了一天,怕身體熬不住。
夏末央臉色有些蒼白,嘴唇少了點血色,但絲毫不影響她那張好看的臉。
她見我進來的時候,伸手叫我過去。
我鬆開蕭放,快點走過去,貼在她旁邊,以為她要跟我說什麼重要的事情。
沒想到,夏末央微漲著最,聲音倒是挺大的,對我說,「安然,我生了兒子,記得把你女兒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