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荊棘之後鮮血密布

  一切結束後，我站在馬路邊上，周圍的人匆匆而過，只有我一個人站在原地不動。

  腿就像是釘在了馬路邊上一樣，想哭又哭不出來，但心裡酸澀的很，我想當時可能是恨更多吧，把眼淚都凝固在了心裡，對於韓熙雅，我算是恨到了骨子裡，但不僅僅是因為她害過我，更多的是她在害夏末央，這個是我不能容忍的。

  好不容易招手攔了輛的士，說了夏末央家的地址，外面正是下班高峰，車流量大到等了三個紅燈，的士都沒開過前邊的十字路口。

  當時我坐在副駕駛位上，腦子裡全是夏末央鬆開我手後，逃離高遠的背影。

  在我眼裡，夏末央永遠是一隻高傲駐留在湖邊的天鵝，哪怕遍體鱗傷，她高傲的頭顱都不曾對人低下來過，可今天，我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她在高遠面前的窘迫，那種恨不得馬上逃離他視線的窘迫讓我深深的扎在我心房上。

  的士開到夏末央家樓下時，我看到覆了雪的花壇旁邊停著高遠的車。

  抬頭看著夏末央家的窗戶，燈暗著，一點光亮都沒有。

  出電梯的時候，看到依著門邊的高遠，他人垂著頭，就這麼默默的站著，沒有敲門。

  「高遠。」

  我小心翼翼的走過去，高遠抬頭看到我，眼神發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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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男的是他？」

  高遠問我，語氣沉沉的。

  我想高遠應該是看出來了，點了點頭，高遠看到會意，像是給已知答案又加了一層肯定，但他人並沒有我預想的那麼暴躁，我以為高遠知道結果後會一拳打在門上用來發泄，可事實是，高遠遠比我想像中的鎮定。

  「末末在裡面，你進去陪陪她。」高遠跟我說著，眼神卻落在防盜門上，明明只是一塊鐵，卻擋住了他對夏末央的牽掛。

  出了事，夏末央最難面對的就是高遠，所以她不會給高遠開這個門。

  我身上有夏末央家的鑰匙，轉動門鎖的那一瞬，我在想要不要讓高遠進去，可進去又能怎麼樣呢？夏末央不想見他，終究還是會隔著房門。

  「安然，幫我照顧好她。」

  門被我推開，身後卻傳來高遠這麼一句話。

  他這是不會進來呀，是尊重夏末央嗎？

  我轉過身，讓高遠放心，叫他先回去，等夏末央心情好點了，我會聯繫他。

  高遠臉上並沒有流露出太多希望，他和我一樣了解夏末央，都覺得這件事對於夏末央來說，可能需要好長時間去平復，不是一朝一夕能想明白的。

  我站在門口，看著高遠去摁電梯，他人隨著電梯門的關合，漸漸消失在我視線里，我轉身進去，輕輕的關了房門。

  夏末央的房門關著，我輕手輕腳的走過去，敲了幾下。

  沒人回應，可我知道夏末央在裡面，怕她會出事，手握在門把上，輕輕的將門開了一點縫隙，在細長的門縫裡，我借著窗外的光，看到夏末央抱在膝蓋坐在地板上，頭深深的埋在手臂里，就像很多年前，我在宿舍樓體上看到的她一樣，孤單又無助。

  我沒走進去，說那些寬慰夏末央的話。

  有些事不是用話能撫平的，夏末央是個有思想，能獨立思考的女人，她現在需要的不是我，不是高遠，是時間，是自愈撫平傷口的時間。

  只有她自己能面對自己，能面對高遠，面對曾經傷害過她的人渣，她才能真正的站起來，不然就算這次的事情過去了，那下次人渣再出現呢？甚至攪亂她和高遠的生活呢？她要怎麼辦？

  晚上，夏末央還沒有從房間走出來。

  蕭放打來電話問我人在哪？他在御海新城進不去門。

  是我忘了跟蕭放打招呼，愧疚的說了一聲「對不起」，蕭放那邊應該是聽出我情緒不對，忙問我現在在哪？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我說我人在夏末央家，今晚不回去了，其他的我什麼也沒說。

  蕭放那邊沉默了兩秒，竟然也什麼都沒問，只是說讓我自己照顧好自己，別太晚睡，然後便掛了電話。

  我感覺蕭放能猜出我有事瞞他，但沒辦法，這是夏末央的事，我不能告訴他。

  外面的天黑透了，那晚我留在夏末央家，住在我之前住的房間裡，可躺在床上的時候，卻怎麼也睡不著。

  第二天天沒亮，我人已經醒了，或者說，我是一夜沒睡，披了件衣服去客廳，夏末央的房門和昨晚一樣，家裡的每一樣東西都沒被挪動過，就這麼靜靜的過了一夜。

  我站在夏末央房門外，正想進去問她早餐想吃什麼，手機突然在口袋裡震起來，我怕吵到夏末央，忙遠離房門幾步，快走到廚房才接起來。

  「安然，我在門口，開下門。」

  是高遠的聲音。

  他居然還在門口，難道一晚上都沒回去？

  我覺得高遠的脾氣也是執拗，他站在門外也幫不上忙，幹嘛還要苦了自己。

  我跑過去開門，看到高遠站在門外，遞給我好幾個塑膠袋子。

  「裡面有豆漿和油條，還有末末喜歡吃的素包子，蘸料在小口袋裡。」

  高遠跟我交代著夏末央的喜好，我卻在他眼睛裡看到滿滿的紅血絲。

  我接過袋子，沉甸甸的，問高遠吃沒吃，沒吃就進來一起，高遠的目光掠過我，看了一眼屋裡，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我手裡提著東西，門是高遠關的。

  說實話，那一瞬，我心疼夏末央，也心疼高遠。

  「吱嘎。」

  我聽到房門聲，回頭時，看到夏末央站在房間外，目光落在我手裡的塑膠袋上。

  「夏夏。」我念著夏末央的名字，卻不知道下一句該說什麼。

  夏末央徑直去了洗手間，我把高遠買的早餐一樣樣擺好在桌餐上，她出來時，人比剛才精神多了，拉了椅子在我旁邊坐下，看著桌子上的素包子，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夾起來，蘸了旁邊的小料塞進嘴裡。

  從房間出來到現在，夏末央的反應並不大，反而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也不問我包子是哪來的？也不問高遠怎麼樣？

  就是因為她這份安靜，反而讓我隱隱擔心起來。

  吃過早飯，夏末央回到房間，我一直在外面站著，沒一會兒，她人從裡面再出來，已經穿戴好了衣服，整個人和平時一樣，拿了手包要出門。

  「夏夏，你要去哪？」我穿著拖鞋跑到玄關那邊問她。

  夏末央穿好長靴，直起身子，平靜的回答我說，「上班呀。」

  是啊，今天是工作日，夏末央不上班還能去哪？

  可昨天……

  「夏夏。」

  夏末央手指觸到門把的時候，我念著她的名字。

  「安然，我沒事。」夏末央是這麼回答我的，語氣不帶有半點情緒，反而平靜的如湖面靜水似的對我說，「我的生活已經被人攪亂過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了。我現在要為了自己活著，不上班，房貸怎麼辦？日子總要過下去呀。」

  是啊，日子總要過下去呀。

  夏末央臨出門前回頭看著我說，「你臉色不好，昨晚肯定沒睡，乖乖在家休息，晚上給你買好吃的。」

  我是一夜沒睡，可夏夏你也是啊。

  夏末央關上門，我轉身跑回房間拿衣服和手包，急急忙忙出門，還是沒趕上電梯，看著亮起的數字漸漸下降到一樓，我下意識的連摁了幾次按鍵，想讓電梯快點上來。

  說到底，我還是不放心夏末央。

  等我跌跌撞撞從樓里跑出來，夏末央人就站在院子裡，對面是高遠，還有他身後的黑色轎車。

  高遠沒走，而且等到了夏末央。

  這情景跟之前兩人鬧彆扭一模一樣，可我心裡明白，這次不是鬧彆扭那麼簡單。

  宋文是夏末央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也是她曾經肚子裡孩子的爸爸，即便他是個人渣，也改不了這個事實。

  宋文和高家都是做生意的，難免日後不會有合作，高家會娶一個給商業夥伴打過胎的女人做兒媳婦嗎？

  我想這可能是這次夏末央逃避高遠的真正原因。

  有時候，名聲真的對人的影響很大。

  「末末。」

  遠遠的，我依然能聽到高遠念著夏末央，他站在車前，期許的等著夏末央的回應。

  那一瞬，我真的很怕夏末央會因為宋文而放棄高遠，因為在我看來，為了一個人渣而放棄自己喜歡的人和喜歡自己的人不值當。

  我握著手包帶著，感覺自己比高遠還緊張。

  「我上班要遲到了，你能送我嗎？」

  遠遠的，我聽到夏末央這麼問高遠，那一瞬，高遠點頭的同時，我心裡的大石頭也落了地。

  還好夏末央是真的想明白了，她沒有放棄高遠，也沒有放棄她自己。

  有時候，我覺得夏末央比我經受的磨難多很多，因為很多決定都是她自己下的，是對是錯都要她一個人買單，往往這種依靠自己闖過的荊棘，身後必然鮮血密布，但還好，迎接勇者的是萬里晴空。

  夏末央上車後看到我，我同樣看到她，她在沖我笑，笑得很甜美。

  高遠的車離開小區，我緊了緊大衣才發現自己出門匆忙，扣子沒來得及系好，這時迎面開來一輛路虎，就停在我面前。

  車上下來一個男人，第一句話就說我，「你是鐵打的？大冬天出門不系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