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劉錚啊劉錚

  人有時候很奇怪，就像明明有些人很有錢，卻很摳門。就像小時候拿了99分的優等生，卻說自己考的不好。

  我一直以為蕭放對這種事沒有節制，可卻在我主動要求的時候，他卻對我信守諾言。

  某些人是不是有一種異於常人的意志力，可以克制自身的某種情慾，就像蕭放。

  

  我聽到夏末央的聲音是第二天，蕭放回公司，我早上起來，去床周圍找手機，在床下摸了半天，終於在床腳裡面的地上把它撿出來。

  手機屏幕黑著，我在上面看見自己的臉。

  想著昨晚夏末央突然被蕭放訓一聲，然後電話就撥不過來，她人肯定被氣死。

  果然，手機剛開機，「嗡嗡嗡」好幾個未接電話和簡訊一起湧出來，全部都標有夏末央的名字。

  我看著未接電話上的最後一個時間，是凌晨一點半，我抬眼想了一下，那時我和蕭放應該都睡著了。

  趕快把電話撥回去，等著被夏末央罵。

  電話撥過去響了一陣，夏末央終於接起來，一副半死不拉活的語氣，問了聲，「餵？」

  她應該是被我吵醒了，沒看來電顯示就接起來，所以不知道是我打來的電話。

  「夏夏。」我握著手機，心裡有點怕，先是念了一聲，夏末央好像被我一句話叫醒，提著嗓門問我，「安然，你和蕭放沒怎麼樣吧？」

  這話問的，我和蕭放能怎麼樣？躺著睡覺唄。

  我回答她，「沒怎麼樣呀。」

  隨後，我聽到夏末央鬆氣的聲音，緊接著對我說，「嚇死我了，我以為蕭放生氣了呢！你看他昨晚那個語氣，好像我能把你拐跑似的，說完我之後，你怎麼把電話也關機了？」

  我想說不是我關的啊。

  不想再把蕭放卷到我和夏末央的談話中，轉移話題說她，「你也是，關機就關機了嘛，幹嘛凌晨一點不睡覺，還給我打電話。」

  「我害怕呀！你上次不是說了嗎？蕭放現在就是個醋罈子，他都不讓我接近你，我看他昨天那麼生氣，怕他欺負你唄。」夏末央說著不著邊際的話，什麼欺負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蕭放能怎麼欺負我。

  沒回夏末央的話，低頭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快七點了，這丫頭還不起來，是想上班遲到嗎？

  我語氣嚴肅的提醒她，「喂，快七點了，你再不起來就遲到了。」

  話音剛落，對面傳來夏末央的哈欠聲，「哈欠，我串休了，今天休息，不行，不說了安然，我要睡個回籠覺。」

  我剛想再說「好」，夏末央那邊已經沒了聲，可手機還在通話中，估計是那丫頭已經睡著了，我捨不得叫醒她，掛斷了我這邊的電話。

  沒過幾天，我負責的那個新能源項目的合作公司里，也有人在傳蕭放爸給他相親的事。蕭放畢竟是大公司的一把手，私生活有一點風吹草動就像娛樂圈的緋聞一樣，傳播的特別快。

  有人說蕭放已經見了好幾個大公司老闆的女兒，但就目前看來，結果都不是很樂觀，說是有看不上蕭放的，也有蕭放看不上的，還有很多排隊等著跟蕭放相親的，就是不知道結果會怎麼樣。

  我想這次蕭放爸是動了真格的。

  畢竟蕭放也到了適婚的年紀，三十可以成家立業了，蕭放爸不會任由他一直在外面胡來。

  十二月臨近尾聲，京市的雪一次比一次下的大，聽蕭放說白夢瑤又出國旅遊了，這次去了哪，他也不知道。而這消息讓我很煩躁，想著寧禾陽又要打電話給我，好像看著白夢瑤成了我份內的事情。

  可讓我沒想到的是，這次寧禾陽倒是消停，不但沒見他來京市，而且一個電話也沒給我打過。

  以為十二月會這麼悄然過去，我沒接到寧禾陽的電話，卻在一個下午意外接到監獄來電。

  那邊說劉錚想見我，監獄那邊按照犯人提供的手機號給我打了電話。

  說實話，我和劉錚沒什麼好說的，該說的之前都說完了，直接回監獄那邊，說我不會去。

  掛了電話，心情一下變得複雜起來，說不出是難受還是什麼，就像有塊東西在胸口堵著，不上不下的。

  我記得那時監獄打來電話的第二天，我在街上走著，那天的雪很大，街上有人擺小地攤買東西，我路過的時候無意看了一眼，是手套，男士、女士、小孩兒、有好幾種款式和顏色。

  那一瞬，我站住，想到了一個人，是劉錚。

  想到七年前，我大一的時候，也是一個下雪的冬天，他在圖書館門口塞給我一副手套，就是因為這副手套，我愛了劉錚七年，反被他的無情傷害到支離破碎。

  我把手從兜里伸出來，皮膚接觸到空氣的那一瞬，手指不由得動一下，今年的冬天真冷啊，和那年一樣冷。

  「老闆，我要那副手套。」我指著地攤上，一副黑色的手套跟老闆說話。

  老闆很快蹲下身子，把那副手套提給我，「您把好了，四十五。」

  我付了錢，把手套放進手包里，轉身迎著風雪走，那一瞬我在想，我想我要去見劉錚了。

  我去監獄那天是十二月最後一天，出門的時候外面沒下雪，但到了監獄門口，我下車的時候，雪花飄在我臉上，冰涼涼的。

  進去後，我填了探視表，在關係欄上寫了「朋友」。

  之後我走進去，沒坐一會兒，劉錚穿著棉質囚服被獄警帶出來，他看到我時，臉上的表情很驚訝，應該是沒猜到探監的人會是我。

  因為之前監獄這邊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是拒絕的，所以劉錚沒想到，我會突然改變主意。

  「來了。」

  這是劉錚坐下後，跟我說的第一句話。

  他嗓音有些沙啞，好像在監獄裡待了半年，開始不習慣跟我接觸。

  我沒說話，算是回應。

  「他們說你不會來。」

  這是劉錚跟我說的第二句話。

  我就坐在他對面，他一舉一動我都看得清清楚楚，從他坐下後，每一句話都是低著頭說的，而且句子很短，好像對這種面對面的談話很不適應。

  我再一次沒說話，劉錚微微抬起頭，看我一眼，又很快低下去。

  「我媽瘋了，現在在精神病院裡，那裡每天有人照顧她，比我這個兒子強多了。」劉錚低頭訴說著，語氣從頭到尾都是平和的。

  我沒想到，監獄和時間能讓人改變的這麼快，劉錚好像換了一個人一樣，之前的戾氣全沒了。還有婆婆，從她進精神病院後，我便再沒打聽她的消息，現在聽劉錚提起，我倒對這樣的結果不是很意外。

  說實話，我不是聖母，劉錚媽對我爸做的事，我這輩子都不會忘，也不會原諒她，哪怕有人指著鼻子罵我心狠，我也沒後悔親手把她送進精神病院。

  「你跟蕭放結婚了吧？」這是劉錚第一個問我的問題，眼睛裡不帶有任何情緒。

  「還沒有。」

  我話出口的同時，劉錚忽地抬頭看向我，眼睛裡終於浮現出一絲不同的情緒，好像是驚訝，可能還有別的，但我無心去看。

  我想他驚訝是因為我早就和他離婚了，現在還沒和蕭放結婚，讓他覺得意外吧。

  「他不同意？」劉錚繼續這個話題追問我，離婚了，他倒是對我的感情生活關心起來了。

  我正視著劉錚那張幾近我快認不出他的臉，開口道，「說吧，你找我來幹什麼？難道就是為了問我和蕭放的事？」

  劉錚像上了發條一樣，在我眼前搖頭，「不是不是，安然，你別這麼想。」

  安然。

  說實話，最初的美好都覆蓋在傷疤下來，劉錚這一聲「安然」，刮著之前的美好好傷疤一起痛起來。

  劉錚看出我不快，馬上跟我道歉說對不起，他不應該這麼叫我，他不配。

  我無心和他計較，之前抽筋吸血的痛我都挺過來了，這點不算什麼。

  沉默一會兒，見我一直不說話，他小心翼翼的看我一眼，才緩緩開口問，「小雅現在怎麼樣？跟那個警察結婚了吧？」

  原來是為了韓熙雅。

  我真是低估了劉錚對韓熙雅的真心，當時劉錚被定罪，韓熙雅連個面都沒露，這麼長時間過去了，劉錚竟然還記掛著她。

  光看這句話，連我都覺得劉錚痴情。

  「楚警官出國了，韓熙雅嫁給了別人，現在懷著孕，差不多五個月了。」我把我知道都告訴他。

  劉錚聽到這個消息，眼睛忽地瞪大，但驚訝的情緒馬上又低落下來，我在他臉上看到了淒楚、無奈、悔恨、甚至有一絲一毫的不甘。

  那情緒太複雜，或許他本人都說不清楚。

  「結婚了，結婚了好。」劉錚一遍遍在嘴裡念著，「對方一定很優秀吧，長相家境都是一等一的。」

  我聽不出劉錚說的是陳述句，還是疑問句，但我大抵想，應該是陳述句吧，因為他了解韓熙雅，知道韓熙雅不會找個家境平庸的普通人。

  劉錚再一次陷入沉默，我覺得他想說的，想問的都已經說完了，正準備拿出手套的時候，突然聽見他對我說，「安然，你一定很恨我吧？」

  在我聽到這個問題的同時，我內心毫不猶豫的給出肯定的答案。

  是，我恨劉錚，非常恨。

  可我沒回答他的話，還是繼續動作，從包里拿出手套，放在我和劉錚中間的桌子上。

  他看到，臉上浮現出驚慌失措的表情，比剛剛說到的任何一件事給出的反應都要強烈，我甚至看到他握緊的手在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