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廢人

  林昀只抬眼瞧了他一眼，目光又移回喬意柔臉上。她被看得有些不自然，說道：「他似乎找你有事，你還是先聽他講講吧……」她並非看不懂臉色的人，那人明顯是想讓她迴避，既然如此，她自然不好再呆在林昀身邊。

  那人便有些感激的看著喬意柔，而後又期待著望向林昀，他只希望林師叔不要太過難為自己。至少盟主吩咐自己的事情，一定是要完成的。

  「有什麼事就說吧。」林昀不想自己和喬意柔相處時還被人打斷，這人的突然到來，令他有些不悅。可是他卻顧及喬意柔在場，不好發作，便只忍了怒意，叫他當場將事情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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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知那人卻猶豫著，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喬意柔不想讓林昀難辦，便抬腳，正欲離去。不想她剛轉身，卻被林昀一把抓了手臂，回眸，卻見他目光異常固執。

  「你說是不說？」卻是在問那個師侄，林昀無論如何也不想將喬意柔當成外人的。

  那人面上盡顯侷促，林昀不知，他可記得清楚，來時盟主特意吩咐過，此事只得單獨同林昀講。卻也怪他自己來的不是時候，正逢著林昀和喬意柔在一起。

  萬般無奈之下，一咬牙，脫口而出：「林昀師叔，盟主令您午時去參加武林大會，並且……」說到此處他似乎有些膽寒，穩了穩心神，說道，「並且廢了恆昌派大弟子。」

  「嗯。」林昀聽了，面上一片沉靜，仿佛這個消息他早有耳聞。那人說完之後也是鎮定異常，面上不見之前的猶疑。好似完成了任務一般，鬆了一口氣，便在林昀的示意下離開了。

  反倒是喬意柔，聽著二人在自己面前，毫無顧忌的說著這樣損人利己的事情，她聽著只覺得心驚。

  那人竟可以雲淡風輕的說出要廢了別人的話語，更令人無解的是，林昀僅僅是點頭，一揮手……全然不見他有絲毫的驚異……或者不忍。

  一時間她有些慌亂，這當真是個如此殘酷的世界？

  是了，喬意柔並不是完全失去了記憶，至少她還記得，自己並不是屬於這個世界的人不知何故，她來到了這裡。但是她清楚，自己以前與這些人多多少少有些瓜葛，尤其是那個她一醒來就看到的男人。雖然他有些冰冷，但是……總讓她有些在意。

  「你別誤會，我……我只是……」他的眼神有些複雜，想解釋，但是突然間又不知道怎麼解釋。一瞬間的手足無措，還是讓她看到了自己殘酷的一面，但是有什麼辦法呢，這都是自找的不是嗎……

  笑容便帶了一絲苦澀。

  在他稍顯疑惑的目光中，一隻纖纖玉手緩緩的自他眼前升起，慢慢的覆上了他的雙目。

  有些柔軟，以及冰涼。他愣愣的，思緒全然被自己眼上的那隻手吸引。而後，有柔柔的聲音傳來：「你聽，風的聲音。」

  二者同時沉寂下去，良久，林昀的細長睫毛微微抖動，拂過喬意柔的手心，有些微癢，收回了手。

  林昀有些愣神，很快卻調整了心情，說道：「我帶你去觀武吧。」並不考慮到喬意柔是否會拒絕，他莫名自信，喬意柔會信任自己，並且願意隨自己前去。

  是了，短短時間之內，他確實取得了喬意柔的信任。對於裕王的要求，她只稍稍猶豫了一下，便微微點頭，表示應允。林昀面上頓時綻開了如沐春風的微笑，他就知道，喬意柔定然是信任自己的。

  更加有些喜悅，一路領著喬意柔，繞過些許小道，穿過幾條長廊，終於還是到了練武場。

  「你走慢些。」她忍不住喚道。喬意柔一直在暗自記下周身的環境，無論如何，先熟悉周身的一草一木，總沒有任何壞處。林昀的腳步便真的慢了些。

  二人終於走到比武場，那裡依舊人聲鼎沸，眾人俱將目光投至台上。那裡，一位白衣男子同一位袖口上有著太極圖案的男子正在比試。

  林昀只瞟了一眼台上，轉眼間卻把喬意柔帶到一個略微偏僻的地方，叮囑道：「接下來很快就輪到我上場了，你且在這等一會兒，等我比完就來找你，如何？」

  「嗯……」

  於是他轉身離開了，走時略有不放心的回頭看了看喬意柔，卻得到她一個令人安心的微笑。

  就是這片刻功夫，比武場上已經分出高低勝負，眾人所見，那個袖口上有著太極圖案的年輕男子已經贏了。因為，他的寒光凜冽的長劍已經架在了那位白衣男子的脖頸上。喬意柔放眼望去，看到那白衣男子說了一句什麼……

  眾人的歡呼還未想起，他接下來的舉措卻驚煞一乾等人。只見他長劍挽了個劍花，劍鋒精準無比的落在白衣男子兩隻手腕上，頃刻之間，利刃划過那處，溢出一絲鮮血來。

  「廢了……」顯而易見的事實，喬意柔微微張著嘴，有些驚訝。她分明看懂了那個白衣男子的話：在下輸了，師兄承讓了……

  可是……可是他為何要挑了他的手筋，為什麼？疑惑，不解。還是那袖口上有著太極的男子給出了回答：「敗在我手下，是你的榮幸！只是連我五招都接不住的人，與廢人何異。所以我大發慈悲，便讓你徹底成為廢人吧。哈哈哈……」

  語氣中滿是諷刺狂傲，他看向對面那人的眼神充斥著鄙夷，好似自己親手廢了他都是髒了自己的手。人群底下一片唏噓，但是並沒有人站出來說些什麼。眾人心知肚明，這，便是江湖的殘酷，這便是弱者的命運……

  那白衣男子有些怔愣，他不明白，只是恍惚之間，自己怎麼就被人給挑了手筋？這……對於使劍的人來說，沒了手，便等於沒了劍，亦如沒了命。他有一瞬間想死，眼中充斥著絕望，下一刻卻氣血上涌，徹底暈死過去……

  很快他便被抬了下去，面色慘白,人事不省。眾人的目光隨之遊走了一番，復又回到台上，顯然，他們對弱者的生死並不在意。喬意柔將所有人的反應盡收眼底，心裡有些悲涼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