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迷

  面對喬意柔倍感驚異的眼神，林昀卻羞的無地自容，他根本就不想承認個雲蘊的婚事，那一切只不過是上一輩的老人們自作主張定下的。

  一開始他便打著主意避開雲蘊這個丫頭，可是沒想到，猝不及防的，還是讓她給認出來了。此時他極其想跟喬意柔解釋，頗有些手忙腳亂。誰知那雲蘊再見林昀，卻對他動搖了芳心，彼時再看喬意柔，便沒了方才的驚艷。

  「林昀哥哥，你以前說過要娶我的！」她嬌俏的面上忽然浮現出一抹小女兒家獨有的嬌羞，雙頰好似染上了紅霞。別有一番風情，喬意柔見狀，哪裡還能不明白。

  再看向林昀的眼神中便帶了一絲微妙。可是林昀卻被喬意柔這眼神嚇得不輕，她定是誤會了什麼，連忙擺手解釋道：「喬伊，不是你想像的那樣，這個娃娃親只是長輩們定下的……」

  

  卻不想，喬意柔沒有再看他一眼，徑直走到戴羽疏身旁，正欲牽走他。戴羽疏本有些猶豫，喬意柔卻側著身子低低說道：「我們不要再此處打攪他們了，還是趁早離去吧。莫要攪了你家小姐的好事。」好巧不巧的，這句話正被雲蘊聽在耳中，面上又飛起一簇紅雲，嘴角卻勾起一個微妙的笑。

  戴羽疏哪裡還能不明白，於是順從的跟著喬意柔走了。留下林昀，只覺得欲哭無淚，他怎麼也不會想到，喬意柔就這樣拋棄他了。很不甘心的，就要邁步跟上，卻被雲蘊攔住了去路。

  她揚起笑臉，十分殷切的對林昀說：「林昀，你當真不記得了？你當年明明說過要娶我的！」她在恆昌派中一直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也因此養出了一個嬌俏火辣的性格。

  此時她見林昀支支吾吾不回答，一下子怒從中來，豎起了兩道彎彎峨眉，一手指著他的面門就斥道：「你當年信誓旦旦的跟我說，等我長大了要娶我！可是你剛才竟然對我萬般推脫，你說！你這是什麼意思？你這個無恥的負心漢！」

  林昀一時間被她斥得毫無招架之力，頭顱中還有些混沌，他感到不可理喻，才這麼一會兒，他林昀就被人冠上了「負心漢」的名頭。這可真是……荒謬！

  斷定了雲蘊是無理取鬧來了，他登時顧不得嘴下留情了，直接開口說道：「雲蘊小姐，你是否弄錯了？我怎麼記得，當年是因為雲蘊小姐你啼哭不休，吵鬧不堪，因此我爺爺才讓我編出長大後娶你這等謊言。」他的面上一片沉靜，眼中閃著讓人信服的光。

  另一處。喬意柔將戴羽疏牽到一處僻靜之所，戴羽疏突然出聲：「公子，是否可以放開在下了？」語氣中透著滿滿的疏離。

  喬意柔順勢放開了他，轉身，眨著一雙美目，攝人心魂，直勾勾的盯著戴羽疏，面上閃過一絲狐疑。半晌之後，她忽然笑了：「夠了，在我面前，你就不要繼續裝了吧。你以為能瞞過我？」

  之前她便看戴羽疏不對勁，若說他真的不認識她吧，那細微處透露出的感情卻暴露了他。因此，喬意柔肯定，戴羽疏一定還有事情瞞著她。

  戴羽疏沉默了片刻，忽而綻開一個坦然的笑，說道：「喬公子果真聰明。」神情又恢復了初時親近。

  「是裕王讓你這樣做的。」雖是問句，語氣中卻滿是肯定。果然，戴羽疏想當然點點頭。

  喬意柔便無奈一笑，說道：「既然如此，你盡力保全自己。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用自己的生命去犯險。」這是她對他的囑咐，亦是……道別。

  只可惜，那時的戴羽疏還看不懂喬意柔眼中暗藏的憂傷，更不知，這一別,又是五年。

  後來的幾天，又經歷了一些變故。先是秋娥無故猝死，四處找不出兇手，便斷定為自殺。

  那時喬意柔的面色無疑的複雜的，她猶記得，那時他們站在秋娥屍體旁邊，若有若無的，喬意柔嗅到秋娥屍體上傳來一陣藥草香。那藥草香卻是無比熟悉，她意味深長的看了裕王好幾眼，在他面上卻未發現任何異樣。

  之後，楊柳青忽然無故失蹤，無人知曉她去了何處，只記得她消失前一晚，忽然出現在喬意柔屋中，神情憂傷的同她說了一句話：「他眼裡從來就沒有我的身影……」後來她又低低絮語，只是，喬意柔忘記了。但是她走時那透露著苦楚的面龐依舊清晰的刻在喬意柔腦海中。那天，裕王不在。

  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在秋娥和楊柳青相繼離去之後，戴羽疏也要離開了，臨走時託了林昀為她帶來一封信，信上說……他很快就會回來了。

  這日，喬意柔靜坐在東殿閣院子中石凳上，閒看葉落，靜聽風語。外人看來，只覺得這翩翩公子又開始發呆，沉默了。只有喬意柔自己清楚，她在想,想這幾日裡發生的事——那些不同尋常的事。

  隨著時間推移，日出日落，她的記憶中的一些片段，愈加模糊……若說之前她的失憶是在無意識中發生的，那麼,現在，她可以無比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記憶在不停的消逝，這消逝無疑是緩慢的。可是喬意柔卻從這緩慢中，感受到了深切的恐慌。

  「喬伊,你又在這冥思了。」林昀時而來找喬意柔說話，他最近被盟主盯得緊了些，前幾日又天天被雲蘊糾纏。好在，從昨日起，盟主對他稍稍放鬆了拘謹，雲蘊也已經離開。如此他倒是偷得半日閒。

  林昀對於喬意柔中了忘憂的事，一無所知，他只是覺得，她最近似乎有些抑鬱。可是他實在不解，讓她產生抑鬱的原因。

  或許，他現在能做的只是陪伴。於是，那東殿閣院子裡的梨花樹下，石桌旁。一人靜坐，一人靜立。遠遠望去，俱是白衣青絲，面容俊美的公子，其中那名靜坐著的公子最是攝人心魄。兩抹哀愁躍然眉間，面含迷濛，凝語痴望。

  「我……可能要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