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三十一章 入陣闖山

  子夜交替的時候，我們重新來到了山腳，頂著漫山遍野的大霧，將目光集中了法壇上面，那三道蒼老的身影上。

  嶗山純陽真人，茅山平一真人，還有龍虎山傳功長老玄虛真人，三人各自抓著一把桃木劍，成品字形排列，各自默立在法壇的一個角落。

  這三個人，每一個放在江湖上，都是跺一跺腳，連天都要打顫的人物，可此時此刻，三人卻守在同一個法壇上，掐指運算，眉頭緊鎖。

  現場的人很多，卻沒有任何一個人發出半點聲音，都將目光集中在法壇上。

  不一會兒，我師父也走上了法壇，用手搭著師伯的肩膀，輕輕耳語著什麼。

  師伯皺著眉頭看了我師父一眼，搖搖頭，又看了看我，好像嘆息了一聲。

  他們似乎小聲爭吵了一會兒，最後我師父沒能爭得過師伯，又轉身走下法壇了，由於隔得比較遠，我並沒有聽清楚他們在說什麼。

  反倒是小蘭拉了拉我的袖子，湊在我耳邊輕輕說道，「你師父想把你師伯換下來，借給被你師伯拒絕了，你師伯說，反倒總要死一個，他是茅山掌教，這次換他上。」

  

  我錯愕地望著小蘭，說道，「什麼，打開法陣會死嗎？」

  「你說呢？」小蘭瞪著一對杏眼，對我解釋道，「巫妖在這裡布下的是『十方幻殺陣』，這是玄門中最頂級的法陣之一，當年不知道有多少玄門中的高手因為誤闖法陣，被裡面的陰煞之力腐蝕得連渣也不剩下，那三個老頭是當今玄門中修為最高的人，這是打算拼得壽元盡毀，強行為我們打開生門。」

  我慌了，「那我師伯……」

  「傻小子，你覺得這是在玩嗎？要想阻止巫妖，不付出點代價怎麼能行，放心吧，如果我們能夠儘快將巫妖解決掉的話，或許他們還有可能活下來。」小蘭的語氣充滿了認真，看著我，很嚴肅地說道，「這只是一開始而已，進山之後，死掉的人會更多，別被死人感情左右了。」

  說話間，三位真人已經同時舉起了手中的桃木劍，掐訣引咒了。

  他們的布法很怪，我沒有從他們腳下感受到任何氣場的流動，可偏偏在三人移動的時候，平地里卻颳起了一股格外猛烈的怪風，有幾團金色的火焰，同時浮現在了他們的頭頂上。

  三花聚頂，這是……難道他們都達到了地仙的境界？

  小蘭看出了我的疑惑，搖頭說道，「不是，這些火焰。都是他們通過獻祭生命力，燃燒體內的先天罡氣才形成的，暫時可以讓他們的術法威力變得無比強大，但代價就是燃燒生命，而且生命力一旦獻祭，就停不下來了。」

  果然，小蘭話音剛落，三位前輩的臉色馬上就變得蒼白起來，我能明顯感覺到，他們體內的生命力在一點一點流逝，這絕不是正常的狀態。

  「諸位，我們在此布陣，僅能將生門打開一次，希望大家儘快進入，稍後我們會趕來的。」玄虛真人面如紫玉，在頭頂那三團金色火焰的籠罩下，渾身都洋溢著淡淡的金斑，宛如陸地神仙一樣，充滿了莊嚴與聖潔。

  「啟陣，陰陽顛倒，開！」

  三把桃木劍同時指向了被濃霧籠罩住的其中一個方向，伴隨著三道整齊的聲音，整個泰山腳下的土地，居然平移了好幾寸，很快，濃霧中出現了三道門，浮現在眾人的視線之中，嗡嗡顫抖著。

  「快走！」小蘭拍拍我的肩，飛速拽著我往前沖，與此同時，所有懷著必死決心來到這裡的玄門宿老們，也毫不猶豫地邁開腳步，用最快的速度擠進了那幾道光門。

  當我一腳跨入其中的時候，無數陰雲嘶吼，伴隨著千萬道咆哮的鬼哭聲，無法形容的氣場席捲樂整座山林，光門內外，仿佛截然不同的兩個天地。

  人群中走出來一個白髮蒼蒼的小老頭，手裡抓著一根龍頭拐杖，高喊道，「各位，陰陽泉眼一直都在移動，我們不能集中在一起，大家散開，務必要在十二個時辰內將巫妖融魂的地方找到，生死各安天命。」

  人群中不知道有誰喊了一句，「龍影前輩，泰山這麼大，就算找到了陰陽泉眼，該怎麼通知大家呢？」

  的確，如果在外面，大家還可以通過術法之間的傳訊，尋找到彼此的存在，可在這種地方，任何術法的波動，恐怕都傳遞不遠。

  「那就燃燒體內的先天罡氣，就像雲虛子他們那樣！」龍影道長目光一狠，寒聲道。

  聽到他的話，所有人都面面相覷。

  燃燒先天罡氣，最好的結果也是修為大毀，這完全是用生命在傳遞信號，情況真的惡劣到這種地步了嗎？

  沉默了一會兒，所有人都咬牙點頭說道，「那好，時不我待，大家快散開！」

  能夠跨入這道生門的人，都懷著死志，在這個節骨眼上，誰也不會為自己的個人修為感到可惜，一聲暴喊之後，所有人都埋頭衝進了濃霧之中。

  我也要衝，被小蘭攔住了，他將我們六個全都集中起來，急促地講道，「我們不必付出那麼大的代價，還記得真武七截陣里的心眼嗎？如果發現了陰陽泉眼，通過心眼來傳遞消息就行了！」

  「好，大家怎麼走？」周斌沉聲問道，「是七個人一起散開，還是形成幾個小隊？」

  「這樣吧，」小蘭想了一會兒，說道，「泰山的被陰面太大，不分開找肯定是不行的，但是一個人尋找的危險性抬高，你們六個人可以分成三組。」

  我問道，「那你呢？」

  「笨蛋，姑奶奶可比你強得多，多擔心擔心你自己吧！」這話一說完，小蘭就頂著漫天的大霧，直接飄到了濃雲深處去。

  而我們在對視一眼後，也簡單選中了各自的合作對象，我和王剛一組，宋狗帶著阿豹，剩下徐英傑和周斌，形成了第三個小隊。

  「大家小心！」簡單一聲叮囑之後，所有人都朝著濃霧深處一頭扎去，幾分鐘後，我身邊除了王剛之外，已經再也看不到任何熟悉的面孔了。

  「陳凡，咱們往哪兒走？」王剛頓住腳步，望著眼前那一望無際的黑暗，數不盡的濃霧深卷，在空中連成一道屏障，將整個泰山都遮掩得密不透風。

  在這裡，任何望氣功夫都是白搭，只能用最笨的辦法，一寸寸去搜尋。

  「既然是陰陽泉眼，肯定不會就埋藏在山腳下，先上山再說！」我觀察了一眼四周，對王剛說道，「胖子，你可得小心了，咱們這回可是拿命在拼，我估計山上還不知道有多少敵人正埋伏著等待我們呢，稍不注意，我們真的會死的。」

  王剛拍著胸口，十分爽朗地笑道，「得了，你放心吧，我可不是怕死的人，老沈和趙凱沒能看到這一天，實在太可惜了。」

  「好，等咱們活著回去，再到他們的墓碑前好好講講這場大戰！」我也笑了，胸口一股熱血躥上來，宛如打了雞血一般興奮，「走！」

  這樣的暢快淋漓讓我渾身的血脈僨張，渾身有著說不完的勁兒，生平第一次，我也站在了能夠決定玄門命運的大決戰的戰場上。

  我和王剛埋著頭直往前沖，十幾分鐘後，耳邊卻突然聽到一聲不知道從哪兒來的怪吼，「別亂走，朝我集中，朝我集中……」

  怎麼回事？

  我猛然轉身，卻發現那聲音距離我越來越遠，隨後，周圍那些人影全都消失無蹤，留給我們的，只有一片深層的黑暗，連那兩道光門也徹底消失不見了。

  怎麼回事？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我有點兒措手不及，沒想到剛剛闖進陣中，所有人都被分割掉了，所幸我身邊還站著一個王剛，要不然，我還真以為自己是陷入幻覺了呢。

  王剛有點害怕，不停湊近我，嘴裡說道，「臥槽，臥槽……這特麼是什麼個情況，難不成地下的土地可以移動？這麼多人，怎麼轉眼就沒了呢？」

  這次隨同我們一起衝進來的玄門高手，足足有著超過一百人的數量，甚至還包括一部分政府的特殊機構，他們每一個人都荷槍實彈，身上裝著十分先進的電子設備，剛開始還能聽到大規模的行軍腳步聲，現在居然也不見了。

  我心中冰涼，直到此刻，方才意識到敵人究竟有多麼強大，簡單一道法陣，居然能夠同時將兩百人規模的大部隊直接切割掉，讓我們首位不能兼顧，自能各自為營。

  回過神來的我頓時就感覺到心中拔涼，不過沒有多久，突然間我聽到有人在叫我名字，「陳凡兄弟，陳兄弟……快過來，幫我們一下！」

  在哪兒？

  我猛地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半分鐘後，卻只見眼前的黑暗中，驟然傳來了一點光明，火光之中，有人在交手，三個穿著藍色道袍的道士，正圍著兩隻跳僵在踩罩。

  之前向我求援的，是一個四十來歲左右的中年人，我依稀記得自己曾經與他打過幾次照面，好像是悟雲觀的塵清道長。

  連殭屍都給這幫人弄上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