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五十七章 左凶右吉

  等我跑回小義莊的時候，發現徐徐嬌正用雙手抱著頭，蹲在距離出事地點不遠處的荒地上，她沒有受傷，只是恐懼得厲害，連嘴唇都嚇得清白了，雙肩微微有一些顫抖。

  比起詐屍的小蘭，徐嬌明顯更加重要，我上前確認了一番，直到確定他並沒有遭到任何傷害之後，才勉強鬆了口氣。不過眉頭也忍不住皺起來了。

  徐嬌好歹也是江湖世家的子弟，虛假名頭這麼響亮，可此時此刻，這個那還表現出來的膽氣，實在有些不盡如人意。

  我走進了停屍房，發現何大綁在女屍身上的墨斗線，居然斷裂了，而地上的揚灰則明顯多出了很多個黑色的腳印，還有一部分腳印沒有發黑，明顯是徐嬌踩出來的，但並沒有深入，很明顯，這個女孩最終還是沒有聽從我的吩咐，四肢走進了停屍房。

  不一會兒，何大也抱著那些桃木枝，氣喘吁吁地回來了，看見停屍房裡的情況，嚇得臉色一青，嘴唇發苦，喃喃自語道，「怎麼會跑呢，這不合常理啊，我綁了這麼多墨斗線啊！」

  我又返回去問徐嬌，問她到底看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沒有。

  徐嬌搖頭，說我不清楚，剛才在廚房做飯，見我們一直沒回來，就坐在台階上等，也是突然聽見停屍房傳來了動靜，所以才忍不住好奇，跑去檢查的。

  我事先並沒有告訴徐嬌那間屋子裡的內容，只是嚴令她不能隨意靠近，目的就是害怕嚇著她，可這個女孩好奇心上來，沒關注自己的腳，還是推開了門板，接著就看見女屍正趴在牆上，在兩指厚的木板上拋出了一個大洞，並沿著大洞中鑽了出去。

  我檢查了一下那個破洞，發現邊緣處的劃痕很不規整，明顯是被女屍用指甲刨穿的，這個小蘭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頻繁起屍，連墨斗線都壓不住？

  我抽了一口涼氣，回頭對何大說道，「大叔，這裡面看來有事啊！」

  

  「有事沒事的，與我有何相干，我只知道上午去趕了屍，這女屍一到晚上就不見了，這要是傳回何家村，我以後可就別混了！」何大很得咬牙切齒，將拳頭捏得「咯咯」響。

  屍體是他接的，出了什麼事，自然也全都賴在他腦袋上，趕屍這一行也要講信譽，這麼一來，何家村以後可就沒人再信任他了。

  何大擔心的是自己的飯碗，而我憂慮的，卻是何家村這麼多村民的生命安全！

  女屍頻繁起屍，如果不是受到莫大冤屈的話，就肯定是被人動了手腳，無論哪種原因，都必然不會放過何家村的村民，現在她又不見了，如果不乾淨將這傢伙找到，恐怕何家村又是一個死人村了。

  「大叔，要不讓，咱們沿著女屍逃跑的方向看看去？」我對何大提議道。

  「走，現在就走！」何大一拍腦門，馬上衝進了小屋，拿出了自己趕屍的看見寶貝，對徐嬌講道，「丫頭，今晚委屈你一個人待在義莊，我要徵用你這個小情人，跟我一起去追屍！」

  都到這個時候了，何大說話還是沒個正行，可徐嬌已經顧不上跟他計較了，而是蒼白著小臉，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我不，萬一女屍……或者其他東西找回來呢？」

  「不會的，你放心好了！」何大趕緊解釋到，「我這義莊雖然很破，卻有先人護佑，普通的孤魂野鬼根本就進不來，再說了，女屍的下手目標不在這裡，負責她又怎麼會逃跑呢，我向你保證，今晚你待在這兒，絕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何大說得有理有據，可徐嬌還是怕，又趕緊將眼神轉向了我，下臉上委屈巴巴的，顯然是在懇求我拿主意。

  我也跟著勸了她兩句，「丫頭，你就聽大叔的話，先待在這裡吧。」

  義莊是專門替那些暴屍荒野的人斂屍的地方，也算在做好事，鬼魂也並不全都是惡的，有些鬼魂得到了幫助，在沒能投胎托生之前，都會選擇守在這個地方報恩。

  所以比起外面，義莊其實是最安全的地方，一般情況下，害人的厲鬼根本進不來，何況我跟何大馬上要面對的，可不是一般的邪祟，帶上徐嬌，反倒很有可能讓她陷入火坑。

  徐嬌失去了親人，此刻唯一信任的研究只有我了，見我這麼說，她只好默默點了點頭，轉身走回了那間破房子。

  我為了讓她安心，遞了幾張黃符給她，讓徐嬌自己貼在五鬼煞位，這樣的話，倒也能多少一層保障。

  隨後，我倆打著燈籠，沿著女士逃跑的方式，快速追了過去。

  女屍怨氣重，這些怨氣都轉化成為了屍氣，所有每一腳踩在地上，都會殘留下很深的氣息，普通人或許無法發現，但憑我對屍氣的感應，卻能一直沿著地上的屍氣，追蹤到女屍活動的方向。

  何大取出了一個紅色羅盤，上面的指針緩緩顫抖，也在替咱們指引方向。

  義莊並沒有被建在在何家村附近，而是被孤立在距離何家村將近四五里的一座山坳子深處，畢竟義莊裡專門存放著死人，經年累月囤積著大量屍氣，這種地方本來就應該遠離人口稠密的村落，免得出現什麼不必要的麻煩。

  何大告訴我，小義莊附近其實還有幾個村落，不過比起何家村這種人口超過兩百的大村，那些村落比較下，已經漸漸有衰敗的跡象了。

  所以他最擔心的並不是何家村，畢竟那地方人口多，陽氣重，再厲害的冤魂也要退避三分，可萬一女屍選擇對附近那幾個小村子下手，情況可就不太妙了。

  我沒抓緊時間，圍著小義莊外面尋找，可走著走著，來到一片荒地上，我和何大卻出現了一些不同的看法。

  按照羅盤上的指示，女屍應該靠近了何家村，可我卻感覺到，腳下的屍氣是朝著另一個村子的方向了離開的。

  女士只有一個，又不會分身術，到底誰的感應是真的？

  我對自己的判斷有著足夠的信心，畢竟無論是鬼魂還是屍體，我打過的交道也不算少了，如果連這點氣味都分辨不出來的話，還怎麼在圈子裡混？

  可何大也始終堅持自己的看法，他告訴我，這面羅盤是從他師祖爺爺那輩傳下來的，絕不可能出現什麼偏差，並提出了一個想法，「會不會，有兩具炸了屍的屍體？」

  他話音剛落，我馬上就反應過來了，是啊，屍氣朝著兩個不同的方向延伸，不可能出自同一具屍體，可現在的問題卻是，這兩個方向，基本是完全相反的，到底誰才是何家村的小蘭？

  按照常理，小蘭在起屍後的確應該先向何家村報復，可何家村是個規模挺大的村子，人多，陽氣也重，這才是她死亡的頭一天，未必能扛得住這麼多陽氣，雖有也有可能轉向其他村子下手，等害夠了人，徹底變成厲鬼，再向仇人報復。

  「那這樣吧，大叔你繼續去何家村，我沿著反方向的足印找找看，到時候見機行事，怎麼樣？」我確定不了到底該往哪兒去追，繼續耽擱下去的話，沒準很快就會死人，只好先何大提出了這樣一個折中的辦法。

  「可以，」何大點點頭，看我一眼，「小子，你可別大意，我剛費了勁把你救活，不想馬上又看見你的屍體。」

  「好沒那大叔你也小心，」我笑笑，對何大點點頭，轉身就朝著何家村的反方向快速奔跑。

  儘管我左邊胳膊上還帶著槍傷，不過子彈並沒有留在我的身體裡，這點小傷勢對我而言，並不能形成任何阻礙，比起我自己，我反倒更加擔心何大。

  畢竟趕屍匠的手藝很雜，大多數手段都用來對付不能動的屍體，真正與厲鬼搏殺的場面很少，有些趕屍匠可能一輩子都遇不上，並不像我這樣得到過系統的傳承，這也是為什麼撈陰門的江湖地位，普遍比較低的道理。

  我沿著腳下的足跡往前飛奔，手中的燈籠在山風的吹拂下，不停地閃爍，而在繼續往前追逐了十幾分鐘後，擺在我面前的，卻是一條岔道口。

  地上的屍氣來到這附近以後，就漸漸消失無蹤了，左右兩邊都有村子，相鄰並不遠，

  大山里沒什麼娛樂活動，而且這地方太偏僻，連電都沒有通上，所以村民們睡得都挺早，兩個村子裡都是靜悄悄的。

  我猶豫了一下，擺出了三枚銅錢，放在手中輕輕搖了搖，嘗試了一次占卜。

  卦象顯示，往左是凶，往右則是吉，既然我是追屍體到這兒來的，自然應該選擇左邊。

  我毫不猶豫的撿起了地上的銅錢，轉身走向了左邊的村落。

  這個小村落，顯得格外荒涼偏僻，道路上布滿了荒草，再加上山裡的涼風冷幽幽的，格外滲人，我緩步行走在破落的小路上，一邊走，一邊仔細觀察著周圍的動靜。

  突然，在我的正前方不遠處，有間屋子「啪嗒」一聲，發出了些許動靜，看樣子，像是有人在關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