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二章 七星法壇

  「二爺爺，您都年紀一大把，還是好好養老吧，我找我師父去。」我陪著笑臉，說道。

  二爺爺瞥我一眼，眉頭一皺，「怎麼，看不起我這把老骨頭？」

  我剛想說不是，二爺爺就嘆口氣說道，「你們來的不巧，你師父昨天晚上出門去了，說是要解決一些私人恩怨，估計得過幾天才能回來。」

  「啊？」我摸著後腦勺，問道，「我師父退隱都二三十年了，哪兒來的江湖恩怨？」

  「我這麼知道？」二爺爺很不耐煩地看著我，催促了一句，「究竟什麼事，你師父能辦，未必我這老頭子就辦不了了？」

  「沒有……哪能啊。」我苦笑，將手頭上關於那個工地的事情告訴了他，陪著笑臉問道，「二爺爺，您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將徘徊在工地里的冤魂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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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爺爺想了一會兒，告訴我可以，只不過必須等到子夜交替的時候，他才好做安排。

  我本來也沒打算讓二爺爺白天就去，西城華府動工的方向距離主城不遠，大白天人來人往，哪能送得了鬼魂？

  當天下午，我就留在老家，替兩個老頭子把柴火劈了，我二爺爺這人性格古板，和我師父一樣，都是軟硬不吃的貨色，這都什麼年代了，還不肯燒天然氣，家裡用的是那種老式灶台，必須劈乾柴燒火做飯。

  我把堆在門口的乾柴差不多都劈完了，胖子和阿豹則爬到房頂上去修修補補，王家大院蕭條了這麼多年，房頂上好多地方都漏風了，補完屋頂，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二爺爺領著我，去給祖宗磕頭燒香。

  燒完了香，我把從黑雲苗寨里得到的那副畫取出來，當著二爺爺的面輕輕展開，指著畫像上跟我長得又八九分相似的人，問道，「二爺爺，你認不認識這個人？」

  「嗯？」二爺爺眯著眼睛，上下掃視著畫像上的人，以他的眼光，自然可以從細節處分辨出，畫像上的人並不是我，皺眉問道，「這幅畫，你從哪兒得到的？」

  我趕緊說道，「我這是在一個苗寨中找到的，他們說，這副畫像上的人，三十年前曾經到過那裡。」

  「三十年前……」二爺爺突然不說話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畫像，居然從懷裡摸出了一個火摺子，直接把畫像點了。

  「二爺爺……」我伸手就想去攔住他，可二爺爺卻側過身子，不讓我接觸那張畫像。

  等到畫像被徹底燒光的時候，我很不解地看著二爺爺，問道，「您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畫像上的人，只是碰巧和你長得像而已。」二爺爺面無表情地回應道，他將袖子一展，撲滅了菸灰，轉身走向屋子外面。

  儘管他表面上裝作若無其實的樣子，可我看得出來，二爺爺有很重的心事，說明畫像上的人，肯定跟我有關係。

  到底為什麼，他不肯告訴我關於畫像上這個人的信息？

  我沒有繼續追問，相處這麼些年，我很了解二爺爺的脾氣，無論什麼事情，他只要不想說，我就算問他也得不到結果。

  日暮將近，二爺爺去自己的房間內找出來一個木箱子，跨著木箱子，上了胖子的汽車后座。

  汽車載著我們，快速地奔向了那個鬧鬼的工地，施工方得到消息，已經提前散場了，余世宏正焦急地站在工地大門口，等待著我們的到來。

  來到工地之後，二爺爺在我的攙扶中下了車，余世宏那上就走過來了，湊到二爺爺身邊，將簡單的情況講述出來。

  氣勢工地鬧鬼的事情，就算對方不說，二爺爺也一眼就瞧出了，他來到這裡之後，沒有立刻忙著動手，而是讓人找來一些白紙。

  然後，二爺爺就坐回了地上，從隨身的小木箱子裡邊，取出了一把剪刀，當著我和胖子的面，在白紙上飛快地裁剪著。

  二爺爺下刀很準，也很快，齊刷刷地價格剪刀建在白紙上，白色的紙屑便像是雪花般飄落出來，不過半個小時左右，便用那些白紙，在我面前剪出了紙人、紙馬，以及農村人治喪時候，需要準備好的「花轎」，紙車什麼的。

  二爺爺用這些白紙，拼湊出了紙馬、紙棺、紙板等，甚至八抬的大轎，以及一副白燈籠。

  隨後，二爺爺抬起頭，對我說了一聲，「設法壇！」

  我領神會意，扯出一塊黃布，平鋪在了事先讓余世宏準備好的桌子上，擺上香爐貢品，朝著西南方拜了拜，並點燃一注黃香，輕輕插在了香爐上。

  二爺爺換了一身黃袍，手裡抓著桃木劍，飛快地站出來，不時抬頭望望天，手指不停掐算著什麼。

  到了某一個時間點，工地上突然起風了，陰風突然變得格外猛烈，也就是這個時候，二爺爺撒開了手指，抓出一把糯米在手上，對這燭火灑出去，「吉時已到，啟壇！」

  蓬！

  插進爐子裡的香燭無火自燃，猛一下躥升起了三尺高的火焰，二爺爺灑出一把黃紙，手中挽了個劍花，劍鋒一挑，穩穩地扎穿了其中一張黃紙，口中念念有詞，腳踏七星，開始走罩。

  他的步法十分玄妙，似緩實急，每一步都看得人眼花繚亂，而走罩只維持了半分鐘，突然平地里生風，無端一股強風從他腳下湧起來，「呼啦啦」地飄在天上，讓整個工地都揚了一股黃沙。

  隨後，二爺爺將木劍高舉起來，劍尖朝下，一劍狠狠地插進沙地當中。

  當二爺爺的木劍落下的時候，憑我對氣息的捕捉，能夠感覺到，一股很神秘的「氣場」，正沿著他站立得地方，沿著土地飄出去，將整個工地都籠罩盡了。

  這種氣場，普通人是看不見的，只有練過內家功夫的人，才能感覺得到。

  我二爺爺最厲害的是外家功夫，但這並不表示他完全不懂內功，只是比起我師父那種登峰造極的境界，還有一定距離罷了。

  木劍插進土壤，那泥層之中，居然很快就浸出了殷紅的鮮血，如同噴泉一般地往外冒，而隨後，二爺爺將臉皮繃緊，猛地抬起頭來，狀如厲鬼，整張臉上都籠罩著一層青色，朝我大喊道，「坤位！」

  我趕緊掏出通天尺，用最快的速度跑向了八卦的「坤」位上，來不及引咒，直接咬破舌尖，噴了一口精血在通天尺中，並將之狠狠插進了地底。

  咔擦！

  通天尺好像撞到了什麼東西，發出一聲脆響，而同一時間，胖子手上的羅盤，也開始瘋狂地旋轉起來，紅色的指針死死定格在我的腳下。

  二爺爺將木劍往天上一拋，隨手甩出了一把糯米，那些糯米並沒有自然落下，而是按照一定的排列順序，跳躍到了法壇邊緣幾個不同的方向。

  當糯米定住的時候，地面上很快就「滋滋」地冒出了白色的煙，而糯米則很快就變黑了，形成了一個圈子，按照不同的方位，占據了大半個工地。

  「陳凡，快挖！」二爺爺揚聲怒吼，將墜落下來的木劍接住，用劍尖指著供桌上的一斬七星燈，口中念念有詞。

  七星燈上的火光跳躍，忽明忽暗，可儘管整個工地的上空都飄著劇烈的怪風，可在二爺爺的木劍牽引下，那綠燈般的幽暗火苗，卻始終屹立不倒！

  二爺爺施法到了最關鍵的一步，而我也沒閒著，用通天尺將腳下的地面狠狠刨出了一個大坑，當表面的泥土被我挖開之後，土坑下，出現了一個破瓦罐子。

  這罐子和老家製作鹹菜的罈子大小差不多，可表面卻被人用紅筆劃出了符文，當二爺爺做法的時候，這些符文一直都處在跳動之中，仿佛正有什麼東西，試圖撞開瓦罐上的蓋子，爬出來一樣。

  「先用黃布把瓦罐封住，去別的地方挖！」二爺爺冷峻的聲音響起在我的耳邊，我趕緊將黃符貼在手上，足下發力，強行將瓦罐從土坑中抱出來，胖子眼疾手快，但瓦罐離開地面的時候，他立馬扯開了一張黃布，將瓦罐狠狠地罩住，用紅線緊緊捆住。

  隨後，我將目光轉移到了那些被二爺爺用糯米圈出來的地方，依葫蘆畫瓢，採用同時的方式往下挖，幾分鐘後，眼前又重新出現了另一具瓦罐。

  「這些東西是……」余世宏將這場面看在眼裡，眼珠子都瞪圓了，趕緊從身邊的人手上躲過了鋼鏟，想幫助我和胖子一起挖。

  可他還沒動土，就被我二爺爺厲聲喝止住了，「住手，你不是童子身，離法壇遠一點，免得惹上麻煩！」

  如果換成是其他人用這種語氣跟余世宏說話，恐怕他立馬就要翻臉，可在平成縣，凡是幹這一行的，誰都聽說我二爺爺的大名，所以余世宏手裡的鋼鏟僵了一下，又悻悻地返回到法壇外圍去。

  我、胖子再加上阿豹，三人又各自從圈子裡挖出了瓦罐，總共五個一模一樣的罈子，全都用黃布蓋住，拎著它們，來到了法壇的前面。

  「撤開！」二爺爺將木劍高舉起來，臉色肅穆，將食指和中指插進七星燈，輕輕一挑，很快我就看到五團火焰，圍著二爺爺豎起來的手指頭盤旋著，分別射向了這些瓦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