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跪地磕頭

  「陳凡，你特麼就是個瘋子！」王剛被我們強行駕著出門，一邊哭喊，一邊抱怨道，「遇上你算老子倒了八輩子血霉了，我跟你說那地方去不得，你偏往槍口上闖是吧？」

  「既然去不得，你又是怎麼活著回來的？」我沒理他，這小子天生膽小，為了阻止我去那地方，話里肯定有誇張的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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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穿過村子，往後山的方向走了幾分鐘，王剛被逼無奈，正能硬著頭皮給我們指路，「哥幾個，我這次可算把老命豁出去了，石碑就在山腰上！」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透過籠罩在村子的大霧，果然看見了一排排的死人，場面和王剛說的分毫不差。

  「這鬼地方，還真特奶奶的古怪！」趙凱抓著雙管獵槍走在後頭，嘟囔道，「死人住的地方比活人還高，難道埋在裡面的真是個皇帝？」

  「別特麼廢話！」王剛大臉一抖，拽著我的胳膊說，「活了六百年的鬼，你有把握對付嗎？」

  「你很想遇見嗎？」我冷笑了兩聲，別過頭沒管他。

  鬼魂活的年頭越長，自然也就越厲害，除了那張不知道被鎮了多少年的人皮老鬼，我從來沒有碰見過年份超過十年的鬼魂，這玩意要真活了六百年，那樂子可就大了。

  穿過矮坡，我們總算走到了那片荒地上，看著那一排排跪伏在地上的屍體，感覺內心就像被一盆冷水澆過，透心兒涼。

  王剛這說的一點都沒誇張，我大致數了數，跪在這裡的村名數量的確上百，每個人的腦袋都是磕在地上的，上半身保持著彎曲的姿勢，一動也不動，有點類似於古代帝王陵寢中陪葬的泥塑。

  「哥，要不然咱還是……」王剛又湊上來了，張了張嘴。

  我知道他下一句話肯定會說「咱們還是回去吧」，但想到自己根本回不去，只能強行把這話咽回肚子裡。

  誰都不想給自己找麻煩，狼人村的情況根本就不是咱們能夠解決得了的，可誰讓我手欠接了這趟任務，尤其咱們現在被困在這兒，想出去也沒辦法。

  沈平看出了我的心思，忽然壓低聲音，偷偷跟我商量道，「要不然這樣，咱們先不管這墳地，翻過這座山頭看看，我們之前只顧著在村口找出路，沒試過翻後山，萬一後山有路呢？」

  「這個辦法值得一試！」王剛眼睛馬上就亮了，抓著我的胳膊央求道，「陳凡，這次就當哥們求你，別靠近那塊石碑成不？」

  我又看了看趙凱和李軍，發現他們臉上也浮現出了一絲猶豫，看樣子想法和王剛都差不多，只是不好意思把這話講出來。

  術道上有自己的規矩，辦砸了鍋，往後可就不太好混了，我和王剛是新人，倒不怕別人說什麼，但趙凱和李軍卻不一樣的，搏了幾十年名聲，今天一把交待在這兒，實在心有不甘。

  「唉！」我嘆著氣說道，「那行吧，咱們就再試一次，看看翻過這片山頭，能不能找到出去的路。」

  我們小心翼翼地繞過一地死屍，繼續向山頂上攀爬，剛爬到一半，趙凱回頭望了一眼濃霧籠罩下的村子，詫異道，「好像有人！」

  「嗯？」我也往下望了下去，卻沒發現任何異樣，皺眉說道，「你是不是看錯了？」

  「可能是吧，」趙凱臉色不太好，眼神閃閃爍爍的，像是刻意在隱瞞什麼東西。

  儘管他眼中的那道光只閃了一下，卻還是被我捕捉到了，聯想到王剛之前跟我說過的話，他是被人用石頭砸在後腦勺上暈過去的，神經立馬就緊繃了起來。

  這事很耐人尋味，我剛才光顧著猜測狼人村的事情，卻把這個細節忽略了。

  當時屋外只有他們三個人，卻同時聲稱自己被砸暈了，顯然其中有人說了假話，王剛頭皮上的傷口不是假的，這是否代表著，砸暈胖子的人是趙凱或者李軍，又或者，他倆都有份？

  「凱哥，能不能把你的雙管獵槍借給我，我怕山上會有情況。」我一邊往山上爬，一邊將身伸到王凱面前。

  「你不是有棺材釘嗎？」趙凱愣了一下，但還是將獵槍遞到我的手上。

  趙凱這個動作，又打消掉了我的懷疑，假如他倆真是「內鬼」，怎麼肯心甘情願將自己防身的武器交給我？

  我一頭霧水，懷疑自己是不是神經過敏了，藉口獵槍用得不是很順手，又還給了趙凱，接著趕路。

  走了沒幾分鐘，就快到山頂上了，可就在大夥覺得勝利在望的時候，一聲野狼的叫喚聲，卻將我從憧憬中拉回到了殘酷的現實。

  很快，有十幾頭體型特別碩大的狼人從山的另一側跳出來，舉著石頭丟向我們。

  「艹，又是這幫畜生！」

  趙凱毫不猶豫地開了槍，但這一槍卻打偏了，非但沒有擊中狼人，反而打在一塊石頭上，飛濺的鐵砂撞出了刺眼的星火，隨後，那石頭晃了晃，反而朝著我們頭頂上滾落下來。

  山石越滾越快，而且還帶起了連鎖反應，原本嵌在土壤中的石壁受到這股衝擊力的影響，紛紛離開了土壤，越滾越多！

  「快跑！」我嚇了一跳，那塊石頭起碼有上百斤重，沖那麼高的山崖上滾落下來，甭管挨著誰都是個死字！

  我抓著王剛的胳膊，往山下奪路狂奔，與召開擦肩而過的瞬間，我發現他眼神中再度亮起了一道光，可惜一閃即逝，快得讓我沒法捕捉到。

  這個眼神，我好像在哪兒看到過！

  巨石滾落，砸落在山道上，激揚起了更多的泥土，很快，整個山頭上都想起了大片轟隆隆的石頭滾落聲，就像是泄洪一樣。

  「這一槍威力怎麼這麼大？」

  我一邊拽著王剛跑，腦海中卻一直感覺不對，跑開了兩步，沈平突然停下來對我大喊道，「陳凡，趙凱和李軍暈過去了！」

  怎麼會？

  我回頭一瞥，發現趙凱自從開了那一槍之後，身子就軟軟地靠在了地上，與他一起倒下去的還有李軍，兩人莫名其妙地就暈了。

  好端端的人，怎麼說暈就暈呢？

  我眼中目光閃爍，而王剛則飛快地折返回去，與沈平一起將兩人背起來，匆忙往山下沖。

  「別跑了，跑不過的，找地方躲起來！」大片山石宣洩，這場面和下雨沒什麼區別，趕在大片的的石頭砸落下來之前，我飛快撲倒了王剛和沈平，一群人沿著山坡胡亂滾落下去。

  轟隆隆！

  漫天砂石宛如雨下，鋪天蓋地地狂涌而來，一陣天旋地轉之中，我摸到了一塊兩人高的石頭，拽著王剛拼命擠進裂縫中去，沈平也一個鷂子翻身，止下沖的趨勢，飛身撲到了我倆身邊，用胳膊攀著我伸出去的小腿爬上來。

  至於趙凱和李軍，則因為失去了照看，沿著高坡不知道滾落了多遠。

  「我盡力了，」沈平臉色發青，看著兩人消失不見的方向大吼一聲。

  下一秒，漫天黃土飛揚，大片的泥沙席捲向我們，隨之而來的，還有那塊巨大的山石，狠狠砸落在了我們棲身的岩縫上方，又在衝擊力的影響下彈射出去，跟顆炮彈一樣滾下山坡。

  我心驚肉跳地看著眼前這一幕，頭頂著流水一樣的黃沙，心跳得比打鼓還快。

  要不是山坡山還有這麼一道石縫的話，恐怕我們三個誰也活不下來。

  「呸，呸！」王剛吐出嘴裡的黃沙，指著趙凱和李軍消失的方向，哆嗦著嘴皮子說道，「凱哥和李軍他倆……」

  「你犯不著同情他們，這是趙凱自找的。」在王剛詫異的目光詢問下，我嘆了口氣，將自己的猜測說給他聽。

  「原來不止我一個人懷疑他們，」沈平大半個身子都陷進了黃沙里，抖著褲腿說道，「我早覺得他倆不對勁了，只是覺得你並不會相信我，所以才沒說。」

  「但是……」王剛抓著後腦勺，臉色陰晴不定地講道，「砸暈我們的也有可能是厲鬼啊？」

  他顯然還沒辦法接受這個事實，我和沈平同時嘆氣，「傻子，你到底也是吃這碗飯的，假如真有鬼靠近你，你會完全沒有察覺嗎？就算是個普通人，反應也不會這麼遲鈍吧！」

  說到這兒，沈平突然一陣臉紅，顯然是想起自己被龍常海欺騙的事情了。

  「他倆真的是……」王剛臉色鐵青，可是也有自己的判斷，「可趙凱和李軍並不是鬼啊，你不是讓他們跨過火盆了嗎？」

  「有時候，作祟的並不一定就是鬼，」我目光陰寒，將視線轉移到了墳地，在那裡，出現了兩道身影，正邁動著僵硬的腳步，一步步靠近死人堆，正是剛才跌落下山坡的趙凱和李軍。

  「他倆沒被石頭砸死？」沈平臉色一沉，澀聲道，「靠近墳墓做什麼？」

  「跟上！」我咬牙站起來，大步流星地走向他們，心裡同樣很疑惑，這兩個傢伙到底懷著什麼目的？

  當我跑回荒坡的時候，遠遠看見李軍和趙凱正跪在墳墓的石碑前磕頭，他們的臉色麻木，像是被人按住了後腦勺一樣，不斷重複這個動作，連額頭都磕破了。

  不斷有鮮血從他倆額頭上跌落，匯集成一條線，主動往石壁上流淌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