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銜尾而來

  我一直在看衛老闆交給我的那張A4紙，上面用黑白色列印著一個玉扳指，正反兩面都印得很清楚，表面雕著一隻張牙舞爪的大獅子，模樣很古怪。

  聽到趙凱的話，才把複印紙放下，對他謙虛兩句，「都是瞎胡鬧，沒什麼大不了的。」

  一直都沒怎麼說話的李軍，突然笑著插了一句嘴，「都揚刀見血了，我可不覺得你們像是在開玩笑。」

  我聳了聳肩膀，不願在這個話題上多做計較，趙凱卻是個閒不住的人，主動跟我說起了這一次的行動，

  「我們這次要去的地方，是距離平成縣五十公里開外的狼人村，環境特別危險，你倆既然決定要姓陳的的斗到底，可得做好心理準備。」

  「狼人村？」我眉頭一挑，暗道這裡的人怎麼這麼不會取名字，好端端的一個村子，光聽名字就讓人瘮得慌。

  趙凱看出了我的心思，刻意壓低了身影，神神秘秘地跟我解釋道，「這個村子是挺古怪的，據說抗戰的時候，曾經有一夥日本鬼子闖進深山，名義上說是要搜捕逃進這裡的『赤匪』，實際卻打算在深山老林里做生化實驗，抓了一批村民進山做活體實驗。」

  「後來怎麼樣了？」王剛沒精打采地接了一句嘴，「是不是出現了一個能用石頭打灰機的英雄，最後把日本鬼子全殺光了？」

  「沒死，都變成狼人了！」

  趙凱搖搖頭，表情十分古怪，「我也是道聽途說，據說村民曾經組織人手進山搜尋過，在深山找到了一個很大的礦洞，卻一直都找到活人。再後來……」

  

  趙凱故意拖長了音調，等到吊足了王剛的胃口，才繼續說道，

  「每到十五月圓的時候，村里人都能聽到狼叫，本來深山老林子出野狼，大家都見怪不怪，只是陸續有打獵的村民看到一種很神奇的動物，外表像狼，卻能直立起來行走，而且奔跑的速度飛快，才漸漸有了狼人的傳說，因此這地方也就改成狼人村了。」

  趙凱和王剛話匣子一打開，停不下來，我一開始聽的津津有味，往後就覺得越來越沒意思，靠在座椅上養精蓄銳。

  平成縣地處西南腹地，是有名的喀什地貌，遠遠跟不上沿海城市的繁華節奏，而且地勢十分險要。

  我們一國道，就拐上了被泥濘覆蓋的黃土小路，越往深處走，就越顯得荒涼，一開始還有人煙，但幾個小時後，周圍除了盤山公路，已經看不到人影了。

  根據地圖上顯示，狼人村距離平成縣僅有五六十公里，但一進深山，吉普車卻整整行駛了一天，都沒有停下來的勢頭，我心裡有些著急，害怕被姓沈的搶了先，就催促趙凱，讓他快一點開。

  「別擔心，陳平是絕對不可能趕在我們前面的。」

  趙凱握緊方向盤，一邊小心翼翼地駕駛吉普車，一邊沖我笑道，「他們現在，指不定正被困在哪個犄角旮旯里打轉呢，說不定等咱們把事辦完之後，陳平都找不到狼人村究竟在哪兒。」

  趙凱開得這麼順，是因為手裡有地圖，陳平的隊伍可就沒那麼好運了，衛老闆和他本來就是競爭對手，提供的消息自然有所保留，沒給份假地圖坑死他，就算對得起業界良心了。

  汽車緩慢行駛在盤山公路上，行了一段路之後，天色已經徹底變黑了，趙凱將越野車停下，讓大家下車透透氣。

  狼人村的事並不急在一時，這荒山老林，夜裡行車的危險特別大，趙凱不願意冒險，提出今晚最好在原地紮營住下。

  吃完罐頭，大家約定好輪班守夜，胖子先守第一崗，其他人都鑽進睡袋休息。

  深夜，我睡得正迷糊，聽到吉普車後面發出「咯吱咯吱」的響，不露痕跡地將棺材釘抓在手上，輕輕劃開睡袋，卻並沒看見守夜的人。

  這個點，已經是凌晨一點多，胖子守完第一崗，應該換成趙凱來守，這小子開了一天的車，該不會睡過頭了吧？

  車輪背後的「咯吱」聲仍舊再繼續，像是有人拿刀在劃著名車門，在這一片靜謐的深山中，顯得格外突兀。

  我剛想站起來朝吉普車後面走去，後背就被人拉了一把，心中一震，抓著棺材釘刺向身後，不料被一隻強而有力的大手抓住了胳膊，「是我，李軍！」

  確認是自己人，我輕飄飄地縮回了手掌，儘量壓低聲音，用只有我倆才能聽見的語調說道，「胖子和趙凱呢？」

  李軍將手指頭輕輕湊到嘴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用手指了指頭頂，我輕輕一瞥，原來趙凱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爬到樹上去了。

  趙凱此刻正將身子隱藏在樹冠，托著不知從哪兒弄來的雙管獵槍，瞄準吉普車後面。

  這輛吉普車是經過改裝的，車底和擋風玻璃加厚，而且裝備了防撞網，所以體型很大，跟只小型的坦克一樣，非得爬到樹上去，才能瞄準後面的東西。

  至於後面的究竟是什麼，恐怕除了趙凱之外，我和李軍全都不得而知，只能聽到車子另一面不停在「咯吱咯吱」的響，傳來很刺耳的撕拉聲。

  趙凱專心致志地瞄準雙管獵槍，表情十分嚴肅，他的手很穩，儘管趴在樹上，身子卻一點都沒晃動，尋找最合適的機會。

  十幾秒鐘後，他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黑洞洞的槍口中噴出一竄火焰。

  砰！

  一聲巨響迴蕩在茂密的叢林深處，驚起無數飛鳥，隨之闖入我們視線的，則是一團毛茸茸的黑影子，身高比例和普通成年人差不多，朝著林子裡狂奔。

  李軍一聲低吼，飛快衝向那團黑影，但對方的速度實在太快，兩三下的功夫就躥入叢林不見了，這時候，李軍才奔跑出去不足十米遠。

  「狗日的，什麼玩意！」

  李軍知道追擊無望，於是停下了腳步，悻悻地轉過身，走到吉普車另一側檢查輪胎去了，沒一會，就傳來了他憤怒的低吼，「這王八蛋弄壞了我們的輪胎！」

  啊？

  我和剛剛被槍聲驚醒的王剛應聲跑過去，果然發現汽車後胎已經癟了，更令我們吃驚的是，合金輪轂上還殘留著很多猙獰的爪印。

  輪轂是用合金鍛造的，雖然分量很輕，可堅硬程度卻比一般的鋼鐵還要強，這特麼得用多硬的爪子，才能在上面留下這麼深的痕跡啊？

  我們三個忍不住同時抽了一口冷氣，趙凱也貓著腰，從樹上跳了下來，臉色十分難看地湊近我們，俯下身子去檢查輪轂上的爪痕，一句話都沒說。

  王剛摸著抓痕，突然抬起頭說道，「會不會是沈平那狗日的在作怪，故意扎破輪胎，讓咱們去不了？」

  「不可能，」李軍想都沒想，立刻否決了王剛的猜測，然後他又蹲下身子，將眼睛望向了趙凱，「小趙，看清楚那狗日的到底是什麼東西沒有？」

  「是狼人！」趙凱聲音沙啞，好似喉嚨里堵著碳灰。

  「你確定你看清楚了？」我們三個同時發出了一聲驚呼，王剛用不可思議的語氣插話道，「不會這麼邪門吧，剛說狼人，狼人就到了？」

  趙凱拿了一支香菸點上，深吸了一口，「不會有錯，我在上面看得一清二楚，怎麼你們沒發現嗎？」

  「沒有，」我和李軍搖著腦袋，都表示那畜生逃得太快，一溜煙的功夫就沒影了，至於王剛，他睡得比死豬還沉，要不是被槍聲驚醒，可能到現在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大家搭把手，把輪胎先卸了！」趙凱臉色十分嚴肅，去後備箱取出了千斤頂和加力杆，拋在地上嘆氣道，「我們只有一個後備輪胎，千萬不能再出事，為了防止那畜生會去而復返，今晚只能一人抱著一個輪胎睡覺了！」

  我們合夥將輪胎卸掉，塞進汽車後備箱裡，上車休息。

  外面是不能再待了，那種疑似「狼人」的生物還不知道會不會折返回來，我們不知道它的底細，為了保險起見，只能將車門全都鎖好。

  儘管上了車，我們也沒睡，一個個都睜大了眼睛，謹慎地望向四周。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趙凱給眾人分發麵包，下車將汽車輪胎重新組裝好，剛想發動汽車繼續走，通過後視鏡，卻發現了兩倆同樣經過改裝的越野車，正遙遙跟隨在我們身後。

  「應該是沈平，我們昨晚的槍聲幫了他大忙，他是遁著聲音找來的。」

  這個行當里，討厭陳平有的人顯然不止我一個，當王剛話音落下的時候，我發現趙凱和李軍都不約而同地皺起了眉頭。

  他們即不超過我們，也沒有打招呼的意思，看起來是希望通過跟隨我們，找到狼人村的確切位置。

  「現在怎麼辦？」趙凱讓車輛保持低速行駛，將目光瞧向王剛。

  王剛又把目光轉向了我，「陳凡，說說你的意見吧。」

  我對著後視鏡發出冷笑，又把目光轉向趙凱，「假如在山裡兜上幾個大圈子，你還能找到去狼人村的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