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大霧封山

  「咳咳，陳凡，你也在！」

  陳二瘸子吃力地來到跟前，我趕緊上去扶他，可他卻推開了我，火急火燎地說道，「村長呢？出大事了，村里好像有瘟疫，我們一家五口子人，都得了怪病！還有李二缺，羅根子，他們全都……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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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中一沉，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妙。

  如果只是二太公一個人得了這怪病，或許事有湊巧，還能講得清楚，可聽陳瘸子這麼一說，難不成全村人都……

  這裡面一定有古怪！

  我趕緊把陳瘸子帶到二太公病榻上，將這情況告訴了他。

  二太公沉默了很久，突然把腦袋轉向我，沙啞著嗓子說道，「陳凡，你有手機，快替我報警！」

  「哦，好！」

  我趕緊把手機掏出來，撥了110，可不知怎的，連打了幾下都是忙音，想著屋裡可能信號不太好，於是跑到了外面，發現情況還是一樣，根本沒有一格信號。

  「這破手機，總在關鍵時候掉鏈子！」

  我氣得把手機摔在了地上，徐瑩手巧，替我撿起來，裝上電池開機，重新開機，還是沒有信號。

  「陳凡，事情不對。」

  她看我一眼，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寫滿了疑問，「你平時在村里打電話，能打通嗎？」

  「當然可以，」

  我十分煩躁地搶過手機，恨不能再摔一次。

  「別摔了，跟我出村，我們去鎮上打電話！」

  徐瑩突然變得很焦急，冰涼的玉手抓著我，開始朝村外的方向跑，跑著跑著，就來到了王長順插著拐杖的地方，凝目一瞧，把我倆嚇得個半死。

  插著拐杖的地方，泥層中居然龜裂開了數不清的裂紋，朝四面散開，擴散到了四五米開外，就像土地快要坍塌一般。

  至於拐杖上的玉墜，仍舊好端端的掛在上面，只是由原本的剔透晶瑩，被染成了烏黑之色，炸開了數不清的紋路，往下一滴滴地淌著血。

  「這……怎麼可能！」

  徐瑩用手捂著小嘴，吃驚得大叫起來，「這是辟邪的玉，上面被王青雲開光做了法，就算是大凶的鬼，也沒辦法把它侵蝕到這種程度的！」

  鬼物也有等級之分，最低等孤魂野鬼，連普通人的身也上不了，稍微厲害的冤鬼，就可以害人，不過真正厲害的，應該是厲鬼和大凶。

  之前找我麻煩的女鬼，應該就是快要變成大凶的厲鬼，可按照徐瑩的意思，把玉弄成這樣的玩意，和可能比那女鬼更厲害。

  胡同村，什麼時候出現這種妖孽了？

  「那我們還等什麼，先去外面報警吧，回頭找到王瞎子他們，讓全村人都趕緊撤！」

  我怕得不行，光是一隻女鬼，就幾乎害得王瞎子送命，如果還有更厲害的，那咱們全村人豈不是都要遭殃？

  「不行，」

  徐瑩小手變得越來越冰冷，我抓著她，能夠感覺她嬌軀不由自主地抖了起來，「我們好像……已經出不去了。」

  「什麼意思……」

  我皺眉，不解其意，目光順著出村的方向一望，臉不自覺就黑了下來。

  遠山之上，突然捲起了重重疊疊的白霧，就像雲海那麼翻騰著，席捲了群山，大霧瀰漫，連天的霧潮狂卷，原本炙熱的太陽光一下子就變成了鵝黃色，整個村子的光線都變得黯淡下來如同覆蓋上了一層薄膜。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五指冰涼，萬般絕望地坐在地上，望向周遭飄捲起來的蒼茫大霧，不知所措。

  「不行，我們必須試一試！」

  傻坐了很久，我從地上彈起來，抓著徐瑩的小手，給自己加油打氣道，「我從小就生活在胡同村，方圓十里的一草一木，沒有任何邊角能瞞得過我，你放心，就算閉著眼，我也能帶你出去！」

  「陳凡，別傻了，你以為只有大霧嗎？」

  徐瑩苦笑著搖頭，從身上取出兩片桃葉，遞到我面前來，「這是我進村的時候，特意從山上摘下來的，用它遮著眼睛，幾分鐘後，你就能看到鬼。」

  我將信將疑，從她手裡將桃葉取下來，蒙住了自己的眼睛，過了一會兒，耳邊傳來徐瑩幽幽的嘆氣聲，「時間夠了，你睜開眼睛看看。」

  我依言睜開雙眼，立馬被眼前的場面嚇了一跳。

  在出村的路口上，遊蕩著好幾道青面獠牙的身影，像風箏一樣，在空中飄著，一會往東，一會兒往西，偶爾還會抬起頭來，用空洞的目光看我一眼，想撲過來。

  「啊！」

  我哪見過這種場面，當即感覺一顆心狂跳，幾乎快要蹦出了胸膛，被嚇得重新跌坐在地上，拼命眨了眨眼，眼前的幻像還是沒有消散。

  我瞪著那幾隻孤魂野鬼，發現他們也全都在看我，不約而同地朝我眼前飄來，伸出爪子，就要抓在我臉上。

  「笨蛋，不要老是盯著這些孤魂野鬼看，他們會察覺到的。」

  徐瑩罵我笨，趕緊拽著我往後邊跑，那幾隻孤魂野鬼飄起來的動作奇快，幾下就追上了我們。

  不過，正當他們打算撲到我身上來的時候，那莫名其妙地停下了腳步，那根拐杖也跟著晃了一下，就像有一股氣牆，將胡同村與外界隔離了一般。

  徐瑩拉著我，附在我耳邊小聲說道，「別怕，王叔這根拐杖也是法器，是用來鎖住胡同村氣運的，有它鎮在這裡，那些孤魂野鬼沒辦法飄進來，你沒看霧氣一到這裡，就停了嗎？」

  我低頭一看，果然如此，想必拐杖剛才之所以會晃動，就是因為那幾隻孤魂野鬼撞到了這股氣場上。

  那幾隻孤魂野鬼徘徊了一陣，發現沒辦法衝過來，就又飄向了別的地方。

  可是，那根拐杖此刻搖搖欲墜的，總感覺它好像隨時隨地都能倒下來，憑它的狀態，又能支撐多久呢？

  「哎，都怪我們準備得不是很充分，以為只要趕跑女鬼就行了，可現在的情況，已經脫離控制了。」

  徐瑩也看到了這種情況，明白我心中到底在擔心什麼，不無懊惱地甩甩頭，顯得很煩躁。

  「對了，你不是學過道術嗎，肯定有辦法治鬼的吧，能不能帶我出去試試，我指路，你殺鬼，說不定能趕到鎮上報案呢？」

  我腦瓜子裡靈光一現，拍著大腿提議。

  「別傻了，我功力太淺，對付兩三個鬼魂還差不多，」

  徐瑩搖著頭，很無奈地苦笑道，「現在鬼霧封山，不知道吸引了多少孤魂野鬼在裡面活動，我們衝進去，完全是送死。」

  她這話說得我從頭涼到腳，難道，真要被困在村里等死？

  我早上說不怕死，那根本就是騙人的，我連媳婦都沒找到，就這麼死，是不是太窩囊了？

  「不用擔心，王叔是個很有本事的人，一會兒他回村，說不定能想出辦法，我們先回去吧。」

  徐瑩倒是個處驚不變的主，至少表面上看起來，要比我穩健得多。

  我思考了一下，覺得此刻除了聽從她的建議之外，確實別無他法。

  我擦了一把臉上的冷汗，帶算跟徐瑩一起回村，耳邊卻傳來一陣陣虛弱的求救聲，像是有人被困在了村外。

  「先等等，」

  我拽住了徐瑩的手掌，轉過身，將目光轉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這聲音，很像是二太公的兒子，周華的。

  「陳凡，你別去！」

  徐瑩看出我的遲疑，立馬拉住我道，「這些是幻覺，那些孤魂野鬼能力不強，只能通過製造幻覺的手段，哄騙普通人上當，你一出去，那根拐杖就保護不了你了。」

  「不是幻覺，這聲音是周叔的，」

  我很篤定地搖搖頭，對徐瑩說道，「二太公說過，兒子兒媳都出去替自己找醫生去了，我估計，這大霧肯定是從外邊起的，他們兩口子應該是發現得早，又摸了回來。」

  「萬一不是呢，」

  徐瑩急得直跺腳，氣哼哼地看著我，「陳凡，你可別忘了自己什麼都不會，就算你猜的是對的，外面那幾隻孤魂野鬼，也夠收拾你了！」

  「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一定要救周叔！」

  我覺得徐瑩太不講人情了，於是氣呼呼地甩開她的手腕，走到拐杖邊緣，看了看眼前的大霧，心卻哆嗦了一下。

  然而二太爺對我有大恩，我絕不能拋下他獨唯一的兒子不管，王瞎子從小就教育我，滴水之恩，要湧泉相報。

  一頭扎進濃霧，我就什麼都看不清了，耳邊傳來呼啦呼啦的風聲，鋪天蓋地的大霧封住了我的雙眼，視線中一片模糊，能見度連五米都不到。

  好在周叔的呼救聲距離我並不遠，我憑著記憶力，很快找准他所在的方向，快步衝到那裡，才發現他腳上受了傷，此刻正趴在地上，精神已經崩潰了。

  「周叔，我是陳凡，你別怕，我馬上帶你出去！」

  我將他攙扶起來，轉身往回走，剛一抬腳，卻發現情況不對，猛然回身，就看見周叔臉上的肉開始一片片脫落，一開始是粉色的肉，接著又露出白森森的頭骨。

  他的眼球蹦在了地上，只留下兩個漆黑的眼眶，茫然而空洞地「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