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趙筱漾的成績非常好，超出她自己的想像，也超出了所有教過她的老師的想像。集訓結束，優異的成績被選中前往M國參加競賽。她只回學校上了一周的課，就直接跟國家隊前往M國。

  回學校的一周，周錚去參加省物理競賽，兩個人就沒有見到。對於趙筱漾來說，不見反而輕鬆一些，她心裡有一團火，隱隱的燒著。

  她的理想，她的夢想，她的人生不會局限在周錚的童養媳三個字里。

  

  七月中旬，奧數競賽結束。中國隊拿到團體總分第一，六枚金牌。各大媒體新聞都在報導，其中最耀眼的一個選手來自德順中學的趙筱漾，年紀最小，還是女孩，這次拿到了唯一的一個滿分。所有人都認為女孩學奧數不如男孩，趙筱漾打了那些人一記響亮的耳光。

  趙筱漾捧著金牌，冷著臉站在鏡頭前，規規矩矩的拍照。國外的記者上前詢問趙筱漾，能不能採訪。

  漂亮的東方女孩，實在奪目。

  趙筱漾緊張的時候就繃著臉，面無表情，她深吸氣用英文跟人交談。一開始單詞就讀錯了，對面記者用了個疑問句。

  趙筱漾的臉瞬間熾熱，但很快就調整下來，仿佛回到那天在商場遇到跟家人走散的外國小孩。她從張不開嘴，到流利的跟人交流。

  記者露出迷人的笑，伸出手跟她握手。「恭喜你，美麗的中國女孩。」

  這張照片在第二天成了各大媒體的封面，十七歲的女孩，不施粉黛，漂亮的驚人。五官比明星更為耀眼，杏眸清澈，尖俏挺立的鼻樑，櫻唇紅潤。她穿著最普通的隊服，美的傾城。

  趙筱漾落到國際機場，她走在最後面，隊服脫掉，趙筱漾穿著白色T恤，淺色的牛仔褲，身材清瘦。她把手機開機，低著頭走在最後面。

  「我幫你拿行李。」前排男生回頭。

  「不用，謝謝。」趙筱漾把手機裝回去，點頭致意，她的目光仍是冷淡。

  「你家人過來接了嗎？」老師問道。

  趙筱漾的手機響了起來，是周啟瑞，她接通電話，「周叔叔。」

  「你到了嗎？」

  「剛拿到行李。」

  「老陳在門口等你，本來我是去接你的，臨時有個會議。」周啟瑞說，「恭喜筱漾，你很厲害，為國爭光。」

  「謝謝叔叔。」趙筱漾抿了下嘴唇，說道，「謝謝。」

  「一家人不用客氣。」周啟瑞說，「張姨已經在準備午飯了，你趕快回家吧。」

  「好。」

  趙筱漾掛斷電話，走到出口就看到司機陳叔，陳叔快步過來拿走趙筱漾的行李箱，笑著看趙筱漾，「厲害了，比男孩子都厲害。」

  趙筱漾斂起了笑，跟在陳叔身後出了機場。熾熱的空氣撲面而來，熱的讓人喘不過氣，趙筱漾的手心有汗，她攥緊了手。司機拉開車門，趙筱漾是突然看到周錚，他坐在車裡玩遊戲，聞聲只抬起黑眸打量趙筱漾一眼，繼續操縱遊戲。

  他穿白色襯衣，黑色的長褲。長腿委屈地窩在車裡，很難施展開來。他斜靠在座位上，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握著手機，手指白的泛光。空調的風從……

  趙筱漾咬了下嘴唇，想去坐副駕駛，陳叔放完行李說道，「筱漾，上車吧，外面很熱。」

  趙筱漾坐進車裡，周錚的腿杵到她這邊，趙筱漾儘可能避開。幾乎要貼到車門上，周錚又看她，趙筱漾把外套放到腿上。

  周錚關掉遊戲，收起腿坐直注視著趙筱漾。他的襯衣扣子有兩粒沒扣，冷冽單薄的鎖骨線條延伸進衣服里，隱隱約約。

  空氣逼仄，趙筱漾拿出耳機戴上，周錚伸手過來，趙筱漾嚇一跳立刻躲開。警惕的眼看著他，周錚眯了黑眸，「把耳機拿掉。」

  趙筱漾怕他動手，捂住耳朵。

  「趙筱漾。」

  「你們可別吵架，吵架的話，我是會告訴領導的。」陳叔從後視鏡里看了周錚一眼，提醒道，「對小姑娘不要凶。」

  周錚轉頭看向窗外，趙筱漾放下手。車開到市中心，前面紅燈，陳叔停車取了兩瓶水遞過來，「筱漾，喝水嗎？」

  「謝謝叔叔。」

  趙筱漾接過水費力的擰，水被奪走，趙筱漾倏然抬頭，周錚冷著臉輕鬆擰開水遞給她，「給你。」

  趙筱漾遲疑幾秒，接過，「謝謝。」

  周錚冷哼，小姑娘到底知不知道他的好？

  車開進院子，趙筱漾先下車，她有些暈車站了一會兒才去後排取行李。周錚已經比陳叔快一步的拿走了行李箱，他單手拎著行李箱大步走上台階。趙筱漾又搶不過周錚，跟在後面。

  屋子裡瀰漫著飯菜的香氣，張姨探頭看到趙筱漾，笑道，「回來了呀？」

  「奶奶。」

  「趕快去洗手，準備吃飯。」

  周錚沉默著把趙筱漾的行李箱送到二樓，凜步下來去洗手。在洗手間兩人碰上，趙筱漾避開，周錚欺身上前抬手按在趙筱漾身後的門板上，把她擠在狹窄的地方，「你沒跟我打電話。」

  他的嗓音壓得很沉，目光陰沉，趙筱漾只覺得逼仄。她抬起頭，看著周錚。「為什麼要跟你打電話？」

  「你說為什麼？」周錚的怒火是瞬間起來，他直起身，「趙筱漾，你是我的女朋友！」

  「阿錚筱漾，你們洗手要這麼久？趕快過來吃飯！」張姨喊道。

  「我不是。」趙筱漾搖頭，「周錚，我不是你的女朋友。」

  一瞬間，仿若冰水兜頭而下。

  「你只是把你父母給的枷鎖，背到你身上，把我和你圈在同一個籠子裡，是不是很有安全感？」趙筱漾黑白分明的眼乾淨透徹，她沒有躲也沒有逃避，這回很清楚的面對周錚。

  「再說一遍。」

  「再或者，你認為我是你的所有物，我是你的玩具。」趙筱漾說，「需要把我放進你的房間。」

  「你是不是在美國和蔣旭然見面了？」周錚的手落到趙筱漾的脖子上，他的目光含著戾氣，趙筱漾才離開多久？怎麼變了這麼多？

  她翅膀硬了，要飛走，這回是真的。

  「關蔣旭然什麼事？你為什麼把人都想的那麼齷齪？」趙筱漾頭腦一片空白，她曾經住的地方，隔壁住著一對夫妻，男人喜歡暴力打妻子，生氣的時候就這麼掐她的脖子。趙筱漾急促的呼吸，她咬牙，「你把手放開！」

  周錚這才反應過來，立刻放下手，隨即拳頭落到趙筱漾身後的門上，「你現在這些話是什麼意思？你不承認婚約？你不承認你是我的女朋友？你什麼都不承認了？」

  「婚約從來都沒有存在過，至於女朋友，你追過我嗎？」

  周錚霍然轉身凜步走了出去。

  「阿錚？去哪裡啊？不吃飯了！」張姨追到門口，周錚重重甩上房門離開，趙筱漾走到鏡子前洗手，看著鏡子裡自己的臉。

  她不想寄人籬下。

  趙筱漾擦乾手出去，張姨說，「怎麼吵架了？鬧什麼呢？少爺等了你一天。早上五點就起來了，我說你不會回來這麼早，他還偏要等。」

  「我回房間了。」

  「吃飯麼？」

  「我不餓，在飛機上吃過了。」趙筱漾快步上樓，推開門，房間還是那個房間。只是粉色陳舊後，顏色有一些怪異。床上放著一個巨大的盒子，趙筱漾眯了下眼，走過去打開盒子。看到巨大的四個字，「生日快樂！」

  趙筱漾是七月一號生日，那時候她在國外準備比賽，手機沒開機。

  趙筱漾深吸氣強行壓下情緒，半跪在床上把禮物一件件拿出來。王昊送的是遊戲機，很明顯的王昊風格。方伶俐送了一支，上面寫著，「漂亮的十七歲必須要有一支口紅。」

  方伶俐的字是幼稚體，不好看。

  最下面還有個禮盒，藍色的盒子。

  趙筱漾拿到盒子就知道是誰的東西了，哪怕上面隻字未留，她停頓了很長時間才打開，裡面是Tiffany的鑰匙項鍊。趙筱漾迅速把盒子蓋了回去，她坐在床上靜靜看著面前的東西。轉頭打量這間房子，椅子上放著一個來自美國的包裹，沒有拆。

  蔣旭然的。

  他們都在。

  趙筱漾再次打開那個藍色的盒子，看到裡面亮晶晶的鑰匙項鍊，美的奪目。她小心翼翼地摸了下，淚滾了下來，她狠狠擦了把，又恢復冷靜。

  趙筱漾因為獲獎，各方都來找她。德順那邊也通知她恢復之前的獎學金，另外還會獎勵一筆錢。數目很大，不過需要接受媒體的一次採訪。

  趙筱漾就在各種採訪中，把時間掰碎了瘋狂的學英語，準備金語杯的比賽。

  八月開學，趙筱漾林林總總收到十三萬的獎金，各方各面。開學分班，趙筱漾在理科一班，周錚在二班，分開了。

  趙筱漾找中介在學校附近租了一套房，等了三天才等到周啟瑞回家。周錚沒有回家吃完飯，餐桌上只有趙筱漾和周啟瑞。

  「叔叔，我有一件事想跟您談。」

  周啟瑞放下筷子，自動聲音柔和，趙筱漾對待任何事都很認真的態度讓他態度緩和，「怎麼了？這麼嚴肅？」

  「我想搬出去住。」

  周啟瑞沉默，目光漸漸沉下去，「周錚欺負你了？你才高二，搬哪裡去？叔叔這裡就是你的家。」

  「跟周錚沒有關係，叔叔家確實很好。」趙筱漾說鼓起勇氣，她覺得有些事總要去做，她長大了，這一步要邁出去，「很感謝叔叔對我的照顧，給我上學的機會，給我提供好的平台，我才能無憂無慮的學習。」她起身給周啟瑞鞠躬，道，「謝謝叔叔的養育之恩，我會記一輩子。」

  周啟瑞注意到事情的嚴重性，他反思過去的一年，也沒養趙筱漾，他忽略了太多，「筱漾？」

  「我已經十七歲了，馬上就高中畢業，總住在您的家裡……我覺得不太合適。」趙筱漾認真直視周啟瑞的眼，道，「雖然我爸媽都走了，但我已經長大，我們家還是存在的，我會把家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