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期中考試結束，趙筱漾就開始準備去冬令營的東西。她的東西很少，除了學習資料就只有兩件衣服。

  「筱漾，你收拾好了嗎？」張姨敲門。

  「好了。」趙筱漾拉上拉鏈，連忙起身出去。

  「先生今天在家。」

  周啟瑞很長時間沒回來了，趙筱漾點頭，走下樓梯。周啟瑞坐在客廳沙發，有一段時間沒見，他消瘦了許多，面部線條冷硬，看起來很兇。

  「叔叔。」

  周啟瑞聽到聲音才回神，抬頭表情緩和一些，「過來坐。」

  趙筱漾坐下，給周期瑞倒茶。

  「你考試考得不錯？要去參加奧數培訓班了？」

  「是的，叔叔。」

  

  「不錯。」周啟瑞笑道，「比你哥哥學習好。」

  趙筱漾臉有些紅，「周錚也很好。」

  周啟瑞連忙把腳邊的袋子打開拿出個盒子遞給趙筱漾，「這是送你的。」

  趙筱漾起身雙手接過盒子，漂亮的白色盒子上面印著MACBOOK，這款剛上市，價格上萬了。趙筱漾因為認識王昊他們，對這些牌子有了了解。「太貴重了，您給周錚用吧？我不用電腦。」

  「他也有。」周啟瑞指了指另一個盒子，「這是他的，你們一個人一個。」

  「謝謝叔叔。」

  趙筱漾抱著盒子道謝。

  「不用客氣。」周啟瑞說，「你坐。」

  趙筱漾坐下，把電腦盒子放在一邊。

  「最近學習壓力大嗎？」

  趙筱漾搖頭，「不大，我很喜歡學習。」她不是吹牛，她確實很喜歡學習，在這個世界，她是主宰。

  開門聲響，趙筱漾抬頭看到穿著黑色長款羽絨服的周錚進門，他手裡拎著幾個袋子。猝不及防看到周啟瑞，頓了下才道，「爸。」

  「去哪裡了？這麼晚才回來？」

  「去附近買點東西。」周錚走過來看到趙筱漾手邊的電腦，倏然抬頭，「怎麼有電腦？誰買的？」

  「獎勵筱漾妹妹成績好。」周啟瑞說，「你是順帶，你的成績就不配擁有電腦。」

  周錚：「……」

  「這是給你的。」周啟瑞把另一台電腦遞給周錚。

  周錚默了幾秒，起身走向門口從購物袋裡取出電腦，「那我去把這個退了，你們先吃飯，別等我。」

  他給趙筱漾買了同款，參加冬令營，別人都有電腦，趙筱漾也得有。不然這種集體訓練的活動，很容易被歧視。

  「算了，不用退了。」周啟瑞說，「大晚上的，就留著吧，電腦的錢我給你報銷。」

  周錚滿意了，走回去，「張媽，晚上吃什麼？」

  「有你喜歡吃的。」張媽應道。

  周錚抱著電腦回來放到周啟瑞面前，「那送你，你用吧。」

  周啟瑞上一次收周錚的禮物還是周錚讀幼兒園，他得了小紅花，回來送給了自己。小紅花現在還在書房最顯眼的位置擺著，雖然顏色都褪沒了。

  周錚在對面坐下，打開趙筱漾的電腦包裝盒，「爸，這電腦一萬二，你記得把錢轉給我。」

  周啟瑞：「……」

  吃完晚飯，趙筱漾先上樓了，她明天要早起坐車去基地。周錚帶著電腦回房間，房門被敲響，他連忙把另一款能玩遊戲的電腦塞進被子裡，若無其事的起身打開門。

  周啟瑞站在門口，周錚讓開路，「爸，你有事？」

  周啟瑞走了進去，把一杯熱牛奶放到周錚面前的桌子上，在小沙發坐下，「我們爺倆好久沒聊了。」

  周錚坐在書桌前，斜靠在椅子扶手上。他跟周啟瑞不親。也親近不起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之間就只有訓斥和抗爭。

  「我媽什麼時候回來？她這次走了很久。」

  周啟瑞抬頭注視面前的兒子，周錚的眼睛像薛琴，皮膚白也像。許久的沉默，周啟瑞說，「我和你媽媽離婚了。」

  周錚停住動作，目光沉下去，注視著周啟瑞。這一刻，他的大腦是空白，他就看著周啟瑞。

  「離婚手續已經辦完，我們一直在思考，該在什麼階段告訴你。」

  周錚猛地站起來，手撞到桌邊的試卷，卷子嘩啦掉到地上。他的胸膛起伏，目光陰沉，他拼命壓著情緒，「為什麼我不知道？」

  薛琴不要他了。

  「你們做這樣決定的時候，有沒有考慮過，你們還有個兒？我呢？你們不需要問我的意見麼？」周錚一拳捶到桌子上，巨大聲響，桌子傾斜。「你們從來都沒有尊重過我，只通知，我是你們的下屬？」

  「周錚。」周啟瑞站起來，「你冷靜點。」

  周錚深吸氣，抬頭，眼睛赤紅，「我跟誰？我跟你麼？這種事不需要徵求我的同意？」

  「你媽媽問過你，問你願不願意跟她去澳洲，你拒絕了。」

  薛琴是問過，周錚當時的回答是，「他去澳洲了，趙筱漾怎麼辦？你們離婚我誰也不跟。」他想留住薛琴，不是選擇跟誰，他以為還有餘地。

  「澳洲那邊有你外公外婆，有你舅舅。那是她的親人，她跟我在一起，就要捨棄親人。」周啟瑞說，「她跟我離婚，她還能回來看你。你成年之後，如果想跟你媽過去，也行。」

  周錚奪門而出，周啟瑞喊了一聲，「周錚！」

  周錚在走廊上跟趙筱漾對上視線，他們互看了一眼，他大步走下樓。拉開門走了出去，趙筱漾轉頭看周啟瑞。

  她飛奔下樓，拿了件羽絨服就沖了出去。趙筱漾又不笨，周錚這個反應她能猜到周啟瑞說了什麼。周錚走的飛快，黑色羽絨服襯托的他身材修長挺拔。他白皙的肌膚在燈光下，格外的醒目。

  趙筱漾運動細胞非常差，她跑也追不上周錚。兩人之間一直隔著一段距離，周錚走出小區才停住腳步，趙筱漾跑的氣喘吁吁，抓住周錚的衣袖，彎腰急促的喘氣，「你……先別跑。」

  周錚回頭蹙眉看她，抬手撫著趙筱漾的脊背，「你的體質也太差了，明天——」想到明天趙筱漾就要走了，他的喉結滾動。用力把趙筱漾按進懷裡，周錚低頭埋在趙筱漾的頭髮上，「讓我抱下。」

  他的嗓音很沉，趙筱漾沒敢動，寒風呼嘯。只有他身上是熱的，趙筱漾抿緊嘴唇，試探著抬起手放到周錚的腰上。

  周錚不是堅不可摧，他有他的脆弱。

  周錚鬆開趙筱漾，繼續往前走，不過很明顯的放慢了腳步。趙筱漾跟在他身邊，看著周錚玉白冷冽的側臉，她說什麼都顯得蒼白無力，那不如什麼都別說。

  前面有一家便利店，周錚進去要了一杯奶茶一罐啤酒，兩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漆黑的夜像巨大的怪獸，仿佛要吞噬這個世界。

  人變得渺小起來。

  周錚握著易拉罐的瓶身，看著外面無窮無盡的黑暗，「你是不是知道？」

  他轉頭，漆黑的眼凝視趙筱漾，那眼銳利，讓趙筱漾無所遁形，她點頭。

  周錚在問什麼，她知道。

  「什麼時候？」

  「就阿姨走的那天。」趙筱漾說，「我們總會長大，去主宰這一切。」她扯了下嘴角，並沒有笑出來，稚嫩漂亮的臉上有著洞悉一切的成熟。「我們很快就會長大。」

  你以為的漫長，轉瞬即逝。

  她當初喊成人時候，引起的鬨笑，漸漸地弱了下來，最後徹底平息。

  周錚買了一盒煙，趙筱漾沒阻止，他們沒有立刻回去。在小區附近的馬路上，周錚點燃了煙。

  周錚並不是什麼好學生，也不是什麼好孩子。叛逆張揚桀驁不遜，關於壞學生的詞，全可以用到他身上。

  周錚是突然看到趙筱漾光著腳，他臉色頓變，掐滅煙大步過去拉起趙筱漾。「回家。」

  「啊？」

  「你不想回？」

  趙筱漾快凍死了，她肯定想回，進門周錚立刻鬆開趙筱漾，看到客廳沙發上坐著的周啟瑞。周啟瑞在抽菸，看到他們進門把煙扔進菸灰缸，「周錚？筱漾？」

  周錚沒看周啟瑞，邁開長腿凜然上樓，狠狠關上了房間門。

  「外面冷吧？」周啟瑞看到趙筱漾還穿著拖鞋，說道，「你趕快回房間吧，你不用管他了，我跟他溝通。」

  「哦。」趙筱漾的腳已經凍麻木了。「叔叔你早點睡吧，我先回房間了。」

  趙筱漾進門就直接衝到被窩裡，抱著被子瑟瑟發抖。窗戶響了一聲，趙筱漾抬頭看到窗戶外面的周錚，她嚇一跳才連忙跑過去打開窗戶，皺眉問道，「你幹什麼？外面那麼高，你怎麼爬窗戶？」

  正門不能走嗎？敲門有多難？

  周錚利索地翻過窗戶，隨之而來的還有凜冽的寒風，趙筱漾打了個哆嗦。周錚拉過趙筱漾，抬手關窗戶拉窗簾一氣呵成。

  趙筱漾回身就撞到周錚的懷裡，周錚打橫抱起她。趙筱漾瞪大眼，心驚膽戰，周錚走到床邊把趙筱漾放到鬆軟的床上，趙筱漾心跳的快瘋了。

  「周錚？」她的聲音很低也有些啞，她慌得不行，「你……你幹什麼？」

  周錚俯身就吻住了她，柔軟微涼的嘴唇，有著草莓的甜味。趙筱漾的心快要跳出胸腔，演奏命運交響曲。

  趙筱漾的後腦勺落入周錚的掌心，她感受到周錚的嘴唇。她喘息著，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周……錚？」

  周錚鬆開一些，親過趙筱漾的嘴角，嗓音啞然，「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