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七章 高塔下的陰影，海上的孤島

  那是第二個太陽出來的一年後。

  距離那場象徵著巫師巔峰決鬥所帶來的影響已經逐漸平淡。

  

  那座被摧毀的島嶼，孤獨漂蕩在海洋上。

  坍塌的紐蒙迦德，因為一朵花開始重新生長。

  失去束縛，陽光灑落在半截高塔。

  紅頭髮的男人穿著單薄的白衣，他拿著一根自製魚竿，來到岸邊。

  魚類躍出海面，連接在魚鉤上。

  這或許是真正讓人放鬆的生活。

  鄧布利多用遺留在島上的永恆火焰烘烤食物。

  利用魔法，製作出提供自己飲用的清泉。

  那朵新生的玫瑰，已經變得嬌艷。

  他偶爾會想起霍格沃茨。

  那裡是他最放不下的地方。

  他的一生幾乎在霍格沃茨度過。

  從上學到畢業後擔任教授，再到後面成為院長和校長。

  鄧布利多遇到過許多人。

  有的如米勒娃那樣成為魔法世界的中流砥柱，有的則是像湯姆那樣變壞。

  無論如何，那些都是他曾經的學生。

  他一直都認為，自己可以用無私、包容的心來對待那些學生。

  直到第一次，他被人從那個位置趕下去。

  他才明白，自己並不無私。

  戴著銀面具的學生站在面前，他知道對方的面具下的模樣，可他同樣感受到學生面具下，所帶有的失望。

  那個時候，一向智慧的老人迷茫了。

  伏地魔教育的失敗，讓他面對同樣優秀的斯萊特林下意識地充滿忌憚。

  是的，他偏心。

  那個學生明明白白地告訴自己，偏心。

  鄧布利多想要解釋，可無從開口。

  他害怕的不僅僅是斯萊特林所具備的野心，更是曾經自己所遇到的人。

  一個改變自己年少，一個改變自己的晚年，另一個改變自己一切。

  「愛是偉大的。」鄧布利多望向那朵玫瑰。

  清晨陽光正好，海風吹來微鹹的風。

  那朵玫瑰花色嬌艷，是他年少時所喜歡的，鄧布利多家的紅色。

  「愛是克制。」他手指輕輕落在花瓣上。

  那朵格外美麗的玫瑰，它的身上長滿尖刺。

  一味的瘋狂愛戀，會被刺傷手指。

  只有輕輕地、曖昧地撫摸，才能夠讓其與自身感到滿足。

  躺在花蕊中的戒指，引誘著所有人佩戴。

  「我知道你，你想讓我不顧一切，」鄧布利多的眼中沒有任何的貪慾，只有那清澈的眼眸。

  他明白，這枚戒指的含義。

  那是貪婪，是瘋狂，是強大。

  所以鄧布利多從未觸碰，他是一名被放逐的巫師，同時也是登臨王位的見證者。

  他始終能夠感覺到，那個孩子對他懷有一絲敬意。

  就像本該被殺死的自己，終究因為孩子的心軟，而活下來。

  「你要摧毀的不是我，而是你心中的那個我，對嗎？」

  鄧布利多的眼眸中充滿哀傷。

  那個孩子，太累了。

  也許在自己以為公正的對待開始，那個孩子就開始背負著許多。

  是自己錯了，從一年級就錯了。

  是自己一手造就那個孩子的疲倦與責任。

  變的人，不是孩子。

  是自己。

  「你可真是個糊塗蛋，阿不思。」

  鄧布利多充滿悲傷。

  天空划過火光。

  是鳳凰飛來。

  從天空灑落種子，在這貧瘠的島嶼上，落下生機。

  這個地方充滿孤獨。

  卻讓鄧布利多甘之如飴，他每日祈禱。

  為巫王祈禱。

  自己曾經的錯誤，給魔法世界帶來三次傷害。

  鳳凰落下，為它的主人奏歌。

  這大概是鄧布利多為數不多的消遣方式。

  這是懲罰，連鄧布利多也不清楚自己會在這裡多久才會死去。

  也許，讓自己死在格林德沃的前面，同樣很仁慈。

  在死亡面前，他高潔猶如殉道者。

  現在，他卻在脫離死亡後，思考另一個死亡所帶來的殘忍。

  ...

  最明亮的高塔之下。

  每到中午，那猶如指針一樣的高塔影子裡，偶爾會出現不一樣的風景。

  那是一片黑，卻有著白。

  這裡不會存在飢餓，更不會存在灰塵。

  有的，只是永遠無法觸摸的孤寂，以及不變。

  高塔下的陰影里，孤獨的男人沒有任何的希望。

  他如那沉睡的王一樣，看不到盡頭。

  明明所思在彼岸，卻無法見到。

  他曾有過夢，夢裡鳳凰出現在陰影中，帶來不止信，更有所想之人。

  所以格林德沃無數次期待那鳳凰的火光出現在這個黑暗的地方。

  可是他遲遲無法等到。

  這就是巫王給他的懲罰。

  隔絕一切。

  他只能夠一遍又一遍的，在期待與失望中徘徊。

  他不是斯萊特林，卻有著斯萊特林的偏執。

  他曾經認為這個世界病了。

  所以他自己為這個世界做個手術。

  現在他認為自己病了。

  長久的孤寂，他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速。

  他盼望死亡，又害怕死亡。

  一年前，他那張臉笑了。

  他覺得自己贏了。

  那刺入陰影的光芒，如太陽一樣耀眼溫暖。

  他小心翼翼的，不敢觸碰。

  蒼白的皮膚似乎變得脆弱，那一點兒光芒可以將他灼燒。

  光芒過後，就是依舊沒有盡頭的孤寂。

  格林德沃在那個王座上坐著。

  如他曾經親自給巫王製作的孤獨王座。

  自己坐在上面，他自言自語地發出低沉聲音，「沒有那麼糟糕，對嗎？」

  曾經他也在一座高塔被囚禁。

  那時的他，和現在有什麼區別？

  所以他要保持高傲，即使在無人的角落，格林德沃仍舊有著偏執的魅力。

  他不是鄧布利多，偶爾會給自己尋找點樂子。

  例如去試探這個世界的邊界。

  也可以用自己的無杖施法，是否能夠摧毀這裡。

  每天中午的到來，是魔法塔影子最深的時候。

  那個時候，他會站在陰影高塔的邊緣，觀察這個地方。

  偉大的魔法無法被破除。

  就如同鳳凰無法來到此處一樣。

  「唯一的區別，不過是我再也收不到你的信了，阿爾。」

  他拿著最後一封信，那是一根羽毛。

  有鳳凰送來的羽毛。

  睹物思人，格林德沃手指捻著羽毛，仰頭望向黑暗的天空。

  這裡沒有星辰，唯一有過的光，來自那巫王點燃自身照亮的黑暗。

  這個日子會一直持續。

  或許那一天，更大的懲罰會到來。

  最為珍貴的生命，在那自私的愛面前，也將變得一文不值。

  「讓我無法死去，無法見到光明，永遠的孤寂，」格林德沃邪魅一笑，「你的懲罰，讓我必須承受，巫王。」

  ...

  海上的孤島聽著鯨群，空靈且讓人迷戀。

  鄧布利多希望那個人也可以聽一下，就如他們曾經約定那樣，自由。

  可惜，年少的夢想終究沒有實現。

  塔下的陰影聽不見鯨的叫聲，空曠的孤塔只余呼吸的殘響。

  他們似有所感的同時抬頭。

  也許如鄧布利多說的那樣，愛可以跨越一切。

  卻也只是短暫的一瞬。

  嘴角的笑容最後都會化作苦澀。

  越是思念，越是殘忍與煎熬。

  可我們無法停下。

  能夠做的，也只有為巫王讚揚。

  那是他們期待的魔法世界，在那個人手中誕生。

  可惜，他們終究是時代所遺留下的一對棄子，無法見證巫師自由的光輝照亮在田野與孩子的笑臉上。

  仁慈的巫王不給予死亡。

  殘忍的巫王不給予死亡。

  懲罰，在肉體與心靈，束縛高尚與自私的靈魂。

  ...

  「番外奉上，還有幾篇關於群星的，後續會發，不過日期隨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