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她沒有的菩薩心腸

  菩薩心腸？上官晚昭就笑了，然後搖頭，「你是四嬸娘身邊的丫鬟，又是祖母派你過來的，就算是要找人救命也應當是要找四嬸娘和祖母的。做我作何？我不過就是個不受寵的庶出四小姐。」

  她把四小姐這三個字咬得極重，若是這樣滿堂還聽不出來的話，她也就沒有什麼辦法了。這麼不靈敏的丫頭，她要了也沒有什麼用。

  滿堂能在四夫人身邊做一等丫鬟自然是聰明的，現在算是明白了上官晚昭的話了，就是想要她表個態。想要保住現在的性命和以後的身份地位，就只能選擇認清了局勢。雖然四夫人是自己實打實的主子，但是現在性命攸關。雖然她是四夫人身邊的一等丫鬟的，不過也並沒有好到哪裡去，還是要隨時擔心可能來的打殺。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想來誰也不會選擇那麼個主子。更何況是現在擺在自己面前的選擇題，一個是以後健健康康一路平坦，另外一個是以後可能要一直擔驚受怕。雖然五小姐看起來不受寵，不過今日也是看見了這位小姐的手段了，也不是個好欺負的主。

  一抬頭看見上官晚昭還在等著自己的答覆，滿堂堅定了自己的決心，就拼一次，拼這位小姐以後不會一直受人欺負。她往後退了兩步重新規規矩矩的跪好，然後一本正經十分認真的衝著上官晚昭磕了個響頭，抬起頭的時候也沒有了原本的不屑，「只要五小姐能救奴婢的命，奴婢以後願對五小姐唯命是從。」

  多餘的話她不願說，想來這位小姐也不願意聽。之所以一直在叫著五小姐，就是因為看起來這位小姐對於換了身份一件事情是十分不滿意的。

  上官晚昭也對她的態度十分滿意，她對上了滿堂的目光，四目相對。滿堂覺得有些不安，但是面對那顯然易見的探究也不敢別開目光，像是要把人看穿了一樣的，她不敢動任何的歪心思，不管什麼都一定會被看穿的。上官晚昭不過就是看了一小會兒，然後就收回了目光，打了個哈欠，像是隨口一樣，戳中了滿堂的心事，「你娘親的事情，也一併說了吧。」

  她早先就已經注意到了，滿堂說過她上有老母。現在眼裡雖然沒有欺騙，但還是有猶豫，顯然是有所考慮。想來也就是這麼一件事情了，莫不是她母親也有皮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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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滿堂最初是愣了一下的，然後倒是也沒有任何的猶豫，聽見她這麼問了，就坦蕩的開口，「求五小姐也幫我看看我娘。大夫說是肺癆沒救了，我不信。跛腳的道士說作法能救，我也不信。現在就想請五小姐替我娘看一看，就算也說是沒救，我心裡也有個底。」

  肺癆。

  上官晚昭暗自在心裡記下了，在這種年代，的確是一個救不過來的病。不過就算是她，也要看是多久之前發病的了，若是時間長了，她也是救不過來的。

  「你娘的病，等我再上官家落下了腳再去看看。至於你，這松皮癬可不是一天兩天能見效的。」她先前瞧著她手上塗著脂粉，白的簡直欲蓋彌彰。

  「奴婢明白。」滿堂規矩的站了起來，看著明明臉色發白怎麼看怎麼弱不禁風的小姐，心裡莫名的有了底。還沒等表決心的時候，就聽見上官晚昭隨口問了一句，「手上有，指甲上可也是有？」

  滿堂當即就愣了，她手上的還是好好的藏著的，怎麼就會被看出來了？她原本還想提一下的，現在小姐自己提起來了，她也就不再掩飾，大大方方的把手伸出來讓上官晚昭看，果然是連指甲上也長著癬。

  上官晚昭也就只是點點頭，一點別的意思都沒有。考慮了一下，還是讓滿堂自己去洗了手，然後在她的指甲上塗了甲油，又在她的手上拍了一層粉底。滿堂驚喜的看著自己的手上一點都看不出來有癬的痕跡，而且也不像自己塗抹的那般生硬。她滿心歡喜的看著上官晚昭，正想要道謝，就聽見了上官晚昭開口叫了蓮華進來換了浴桶裡面的水，還特意囑咐了一遍要好好的換乾淨。

  她還沒出口的到到道謝就成了心驚，因為擔心所以一直都沒有去找大夫看過，現在看來果然是要傳染的。滿堂想著就覺得後怕，可是又擔心自己娘親的肺癆，正想著要找機會和小姐好好說一說的時候，就看見小姐讓蓮華退了下去，只留她自己在。

  沒讓她上手伺候著，上官晚昭也不習慣。就只是讓滿堂在一邊說了說這府上現在的局勢，以及她知道的各家老爺夫人的一些秘傳。聽過了之後上官晚昭都暗自記在了心裡，然後也沒有再多說，就只是開口問了一句，「你娘的肺癆多久了？」若是超過了半年，她便直說了救不了了罷。

  到了這種年代，且不說接不接受把人開胸破肚的手術，就算是接受，她一個人做危險性也實在是太大了。

  「距離大夫確診，七天了。」滿堂說著，聲音有些哽咽。

  七天，應該嚴重不到哪裡去，上官晚昭就記在了心裡，想著什麼時候去看看。在這上官家，雖然已經把自己想要護著的人都帶到了身邊，不過還是距離安穩兩個字相差甚遠，能收了一個人的心就多收一個。

  總歸是有些好處的。

  沐浴過後，滿堂從外面拿了一套新衣服進來。顏色極其鮮艷，上官晚昭看著就覺得不喜。見上官晚昭皺眉，滿堂解釋，「這是府里下人給送過來的，給兩位小姐一人一套，說是置辦了新衣服。天晚了，小姐換上裡衣歇息就好，這一套我給小姐拿到主屋裡去。」

  雖然早就想過衣服也不能好到什麼地方去，但是看見了裡面尖銳的堅硬布料，以及摸上去粗糙的幾乎像是石子的手感之後，她還是有些哭笑不得，「衣服是誰送過來的？」

  「王嬤嬤從公中拿來的。」滿堂接話，看見她的表情之後也去摸了摸那布料，也跟著皺眉，「怎麼這麼差？」

  這衣服連她們身上穿的都不如，看著做工也粗糙，而且急促。顯然是今天突然趕出來的，公中不管是給什麼人穿，都不該有這樣的布料，應當是特意去準備出來的。

  「四夫人還真是疼惜我，連衣服都給我準備好了。」她早已經從滿堂這裡知道了，讓她們三個過來是四夫人的注意，和祖母倒是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一個老奴才，怎麼也不敢做出這種事情，顯然是因為接收到了四夫人的指令。沒想到看著沒有腦子的人，在使絆子這種事情上倒是這麼輕車熟路。

  果然不出所料，想要把她在半路除去的事情應當是老三和老四兩家的勾當，一家為了私怨，另外一家只是為了把王妃的身份換給紫黛。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今早原本都是動了把她再送回廟裡的心思，卻突然都改了主意了。不知道老夫人是個什麼意思，王氏又擔心她鬧出什麼么蛾子來，就只能把自己身邊的幾個人派到這邊來。

  把人都看起來了，才能確保自己女兒嫁到皇家萬無一失。

  上官晚昭還在想這些的時候，滿堂卻在看著那衣服發愁，「明日小姐是要去給老夫人請安的，穿著這一身可怎麼去。如果我再去公中另取一套，四夫人一定會責問的。」

  上官晚昭卻不太在意，「沒事，這件事情就不用再提起了，我自有辦法。」

  滿堂見她不在意，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送了上官晚昭回去歇著，自己回去收拾浴桶了。

  等回到了主屋之後，就看見溫昭已經沐浴了好半天，現在正點著油燈在桌邊看著什麼書。見她回來了，抬頭一笑，也沒有纏著她做什麼，「姐你今天剛回來，九兒不吵你，等明兒那間主屋收拾出來了，九兒和姐分開住。」

  上官晚昭也沒有拒絕，只是心疼這丫頭的懂事，誇了兩句，就自己坐在床邊發起了呆。不過就是回來了將軍府一天而已，這信息量實在是大的讓她覺得煩躁。

  就算是在二十一世紀經歷的更多的，但是冷不丁到了大家族裡面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和形形色色的醜惡嘴臉都讓她覺得大開眼界。實在是長了見識，這種地方沒有擺在明面上的爭鬥，除了沒有什麼心機的清苒看著好拿捏之外，每一個都是高手，明槍好不好不知道，這一手暗箭一個甩的比一個厲害。

  她答應過原主要好好照顧溫昭，她也的確是喜歡這個丫頭，自然是不能讓她出頭去受委屈的。現在別無他法，只能是好好的拿起了自己好些年都沒有練過的暗箭，來和這群人玩一玩了。

  只是她還是覺得就算是這麼忙碌了，也還是有一件事情記掛在心裡，不知道…蘇策的那主子現在怎麼樣了？

  也許是因為雛鳥效應，上官晚昭對在這個世界裡面第一個和她而不是上官家五小姐接觸的人格外的在意，就連他那個時候給她的一袋子銀子，她都好好的收著。還有偷來的那一塊玉，她雖然覺得沒有什麼用途，但是還是好好的收起來了。

  上官晚昭的目光落在了窗外，她已經好些日子都沒有回來了，有機會的話，她倒是想在這將軍府裡面好好的轉一轉。

  只是…上官晚昭看了一眼還在看書的溫昭，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剛剛她沒有拒絕的原因，就是因為這個。雖然溫昭她喜歡，但是有很多時候，還是讓她覺得有些麻煩。

  她也不急於一時，於是就招呼著溫昭早些休息。不過她今日的意圖，最終還是能成行了。這一點，還要感謝那個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出來的人。

  夜裡，上官晚昭冷不丁的睜開了眼睛，手裡摸出了一個小尖刀就衝著門口打了過去。沒有扎中東西的聲音，也沒有匕首落地的聲音。她眯起了眸子做好了迎戰的準備，回頭去看溫昭的時候卻發現溫昭睡的很熟，半點都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東西，她覺得不安，剛想叫醒她就本能的又想門口的方向扔出了一把小匕首。

  那是從車夫身上摸出來的，一共三把。她隨手就放進了空間裡面，當成是防身的東西。現在手邊就剩下了一個，她在將軍府里就算是這裡是邊緣，也不敢鬧得太大，於是就抓在了手裡。

  進來的人卻好像是知曉她的敵意，就站在門口，一點要靠前的意思都沒有。兩個人對峙了許久，還是那個銀白色面具的神秘男人先開口，聲音壓低像是安撫，「我不會做傷害你的事情。難道你不想去看看，你不在的兩年裡，上官家成了什麼樣子嗎？」

  「你對九兒做了什麼？」然而她卻一點都沒有被安撫，只是眯起了眸子，但凡他說出一句溫昭有危險的話，她都會毫不猶豫的衝上前去。

  「只是讓她稍微安靜的睡一會兒而已，她是你喜歡的人，我不會傷害的。」那人卻聲音低沉的回應，一如兩年前在清苒房外的堅定口氣。

  上官晚昭剛剛也確認過了，溫昭的確是沒有什麼危險的，只不過卻還是不敢輕易離開。雖然說這個人說的話讓她十分心動，但是卻還是顧忌著娘親和溫昭的安全，「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然而那個男人像是沒有耐心了一樣，依舊站在原地，卻聽起來有些不耐煩，「我好心帶你出去轉轉，你就這麼不相信我？」

  上官晚昭挑了挑眉，好心，她可還是記得三年前那個突如其來的吻呢。她可是很記仇的，不過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決定選擇相信他。換過了衣服，她靈巧的從窗口翻上房梁，看見了一直等待自己的人，開口問，「你的名字呢？」她總不能一直都不知道這個人是什麼人吧。

  「初影。」他的回答乾淨利落，而且似乎也要比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多話，「明月漢水初無影，雪滿梁園尚未歸。」

  上官晚昭點了點頭，然後就著房梁最高點站定。從這個角度來看，將軍府不知道多壯觀，只是夜裡卻看著就讓人覺得荒涼。雖然說是要帶她出去逛逛，不過上官晚昭還是確認了自己的目標之後，就靈巧的跳下了房梁，然後從蓮園裡面溜了出去。

  她雖然白天記了路，不過也沒有多清楚，憑藉剛剛看見的，她悄然無聲的摸到了將軍府的正廳。正廳裡面悄然無聲，她在門口站定，四周都是冷冷清清的，上官晚昭突然覺得淒涼。並不是她，而是原主，像是預見了什麼一樣，覺得淒涼。

  不過上官晚昭一點都不在乎，依舊是繼續往前摸著。幾年前的認知如果沒有錯的話，上官家的四個兄弟是以梅蘭竹菊命名的，這院子也是用這四個字命名的。不過梅園總是有些隔閡的樣子，和其他幾個多少有些距離，竹園看著冷清，顯然已經是沒有人去住了。而蘭院和菊園卻是緊挨著的，上官晚昭這一次的目的就是她的這兩個伯伯。

  初影依舊是不說話，只是一路跟著她，偶爾會開口提醒一句前面的暗衛布局，或者在她走錯路的時候多嘴一句讓她改回來。上官晚昭雖然對這種導航很滿意，不過還是有些尷尬的情緒。不知道這府上的這些人知不知道，有個人可以摸清他們的位置摸清了暗衛的位置呢？

  上官蘭的書房裡面並沒有人在，這一點在她徹底摸進去之前初影就已經知道了，而且還很殷勤的提醒了她。她自然也是知道了的，不過因為有初影在，也就打消了要進去逛一圈的打算。不過在上官晚昭一路往上官菊的書房摸的時候，看見初影的如同在飄一樣的跟在自己身邊，一點氣喘的樣子都沒有，還是把學習輕功這件事情立即提上了日程。

  雖然說在二十一世紀練習的也足以應付，但是在很多時候還是看著就覺得不爽。

  雖然上官菊的書房所在地叫菊園，裡面卻是一株菊花都看不到，反而是錯落的種著翠竹。竹葉摩挲的聲音動聽，只是卻一點都和這樣的為人聯繫不上。上官晚昭知道他有多大的野心，於是在看著這滿園的竹子，也就沒有了對竹子剛正不阿的念想。

  上官菊的書房不像是上官蘭的，反而是能清晰的看見燭燈明晃晃的亮著，不時能從外面看見裡面的人影晃動。雖然她早就知道今天自己回來了肯定會有很多人睡不安穩，但是倒是沒有想到居然會兩個人湊到一起來。可見她回來這一件事情對他們的影響有多大，只不過，既然如此，為什麼一定要讓她回來？

  並沒有直接再往院子裡面摸，既然兩個人能在這種地方說話，那肯定是防守嚴密的，自己若是貿貿然的進去了，還不知道要發生什麼。

  好在今日的天氣算不上太好，時不時的便有雲彩來遮住月亮的光亮，她考慮著身邊跟著一個人要如何才能摸到裡面去。

  這四周除了翠竹還有不少高直的樹木，若是換了前生應當是要攀爬上去的。只是今生顯然是不現實的，更何況，這院子裡不知道藏著多少時刻警惕的人。衣角片片，像是當初發現初影一樣數著院子裡的人，還有許多不確認的。

  她想起滿堂和自己說過的，這些年據說幾位老爺手裡都是養了不少的暗衛，這些暗衛各自為戰，不忠於將軍府，只忠心於自己的主子。也就是說，這菊園的暗衛，只是上官菊一個人的護衛，而和整個將軍府無關。

  她懶得去一個個確認這院子裡究竟有多少個暗衛，但是在這裡什麼都聽不到也什麼都看不見，不能一直在這裡等著。況且那書房裡的人影不斷的走來走去，說明裡面的人焦灼難安。她回來不至於會如此，那麼是什麼樣的事情，能讓這兩個人都如此的焦灼呢？

  她莫名的也覺得有些焦灼，剛想要想想辦法走進去的時候，就聽見了初影在身邊有些驕傲的口氣，「進不去了吧，求求我啊，求求我就幫你。」

  ……最開始那個不苟言笑的神秘男子呢。

  初影在身邊，望遠鏡是不能用了。她嘆了一口氣，悄然無聲的在夜色的遮掩下溜進了假山的縫隙裡面。她雖然早就已經過了及笄的年歲，但是卻還是長得瘦小，剛好藏得嚴實。然而初影就不行，咬牙跺腳的看著她，自己卻不知道藏到哪裡去了。

  不能用望遠鏡，就只能是冒險試試看了。上官晚昭眯起眸子仔細的觀察了一遍菊園的擺設，暗自都記在了心裡。可以發現的暗衛把這院子護的嚴嚴實實，只是這種包圍形式總是有交錯的忙點，上官晚昭微微的勾起了唇角，瞄了一眼初影應當在的位置，隱去了自己的身形。

  在廟上的時候總是有大把的時間可以用來做自己感興趣的事情，上官晚昭十分意外的發現，終端的作用不僅僅是她了解到的那些而已。或者說，被帶過來的時候發生了一點小小的改變。她先前拿去給蘇策主子的藥在一次審查中發現還好好的在原地放著，一個都不缺。她有心嘗試，便發現了，這裡面不管是拿了什麼東西，第二日都會原封不動的補回來。

  甚至連微波爐之類的東西都是如此。

  而另外一個很意外的作用，她自己可以進入到終端里走動，而這個時候她在這個世界是消失了的。不過有個小問題，就是在她自己進入到了空間裡面走動的時候，一定要走回原處。因為她在終端里走了多遠，就會在這個世界同等的走了多遠，連方向之類都是一樣的。

  而問題就在於，進入的地方每一次都是一樣的，都是正門口。然而出來的時候如果是個水坑或者水池，她也會結結實實的掉進去。如果上了二樓再出來，她也會一點懸念都沒有的從二樓的高度落下來。她曾經十分不要命的嘗試過，如果每一次都能在二樓離開，再同時進入，幾次循環之後，她可以到一個很高的地方。

  代價是差點真的因為掉下來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