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紅紙傘

  「我不信！」張雲青尖聲反駁：「八大妖墳設有禁制，無人能破。」

  我冷哼：「讓你的人退開，我只需三分鐘就能打開妖墳。」

  「放屁！」張雲青怒喝：「給我全力拿下張晨心！」

  身後傳來張晨心與那黑影激戰的聲音，我卻紋絲不動，始終凝視著張雲青：「我罵你蠢，你還真拼了命來證明自己無可救藥！你難道就沒察覺妖墳傳說中有一個明顯的破綻？」

  我語氣一沉，快速說：「當年金坑水漫，據說是因為小鬼子炸開了蛟龍的妖墳。那麼，墓中的蛟龍去哪兒了？它的妖魂還在嗎？你可別告訴我，它被小鬼子的陰陽師消滅了，我相信你沒那麼蠢。」

  「如果當年小鬼子帶著陰陽師炸開八妖墳，憑藉陰陽師的手段，不可能察覺不到金坑的秘密。為了得到金坑的秘密，小鬼子什麼事都做得出，金坑附近的人還能安然無恙嗎？」

  「再者，如果小鬼子當時沒有陰陽師，蛟龍脫困後，為何不去救其他同伴？這一點明顯解釋不通。」

  我推測，當年金坑水漫，恐怕與八妖墳並無關聯。八妖墳真正的秘密，或許隱藏在更深處。

  

  張雲青愣了幾秒，硬擠出個解釋：「可能，可能是那條蛟龍引來暗河後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

  我冷笑一聲：「你自己信嗎？」

  我語調一沉：「實話跟你說吧，真正的八妖墳，並非圍成一圈，而是按特定順序排成一條向地下縱深延伸的弧線。你找到的那些，全都是冒牌貨。」

  張雲青厲聲質問：「你怎麼會知道？」

  我之所以能推斷出八妖墳是深入地下的弧形，全憑李寶山留在棺材裡的那張「龍心秘圖」。自從拿到那圖，我就時刻留意所到之處，看是否與之相符。

  哪怕在進入金坑子前，我還特意爬到高處審視了那片地形。當時並未察覺金坑子與龍心秘圖有何關聯，但後來，李寶山通過李曉霞向我傳遞了暗示。

  李曉霞曾說：「厲鬼張目，九眼歸來。」

  龍心秘圖上的龍形圖案恰好與我所修煉的卷山龍功法相吻合，龍身上的九道刀痕象徵著卷山龍歷經的九次劫難。

  李寶山是在提示我：你已接近龍心秘圖所示之地。

  在研究地圖時，我一直琢磨著龍形峽谷的位置。李曉霞的地圖上並無龍形標識，但李寶山卻暗示龍心近在咫尺。

  百思不得其解之際，我想起了有關金坑子水滿的傳說，蛟龍引來暗河。按理說，蛟龍不應出現在地底，尤其在金氣濃郁之地，否則會被金氣克制。這個傳說本身就有漏洞。

  沿著這個線索深究，我得出一個結論：傳說其實是李寶山留下的又一暗示，他在告訴我，龍藏於地下。

  按道理，李寶山無需繞這麼大的圈子。既然他已為我安排了換瞳對象，就不涉及泄露天機的問題。既然他不怕泄露天機，顯然是故意避開某些人。

  他要躲的，正是操控金坑八廟之人。此人定然尚在人世，至少在李寶山看來，將成為他的勁敵。所以他將一切布置得似是而非，只為給我創造反擊空間。

  然而，這些內情，我並不會告訴張雲青。

  我抱臂譏諷：「張雲青，你初中畢業了嗎？就算沒畢業，總見過井裡打水吧？八根繩子從不同方向拉，力量相互抵消，只能把東西從平地上提起來。誰見過打水時，從八個方向扯水桶？那不是閒得蛋疼嗎？」

  張雲青臉色刷白，我指向身後的水坑：「這是舊礦道，不知深入地下多少米。你試試讓八個人從那兒往上拉棺材？」

  「就算拉棺材，也該同一方向使力吧？」

  「你說你能操控八大妖魂，那告訴我，怎麼讓他們乖乖聽話，朝一個方向走？」

  張雲青徹底懵了：「難道木書葵騙我？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他當初對我迷戀至極，絕不會騙我。」

  我連連搖頭：「你是太自信自己的魅力，還是太小瞧一個陰陽師的智商？男人只有對女人痴狂時才會神魂顛倒、智商歸零。但當他要玩弄一個女人時，就是在裝豬吃虎。你被騙了！」

  「我不信！」張雲青反駁，「木書葵的屍體是我親手埋進墳里的，我不信他會死而復生。」

  我淡然道：「其實有個辦法，能讓你立刻知道是否被騙。你在其他七座廟裡應該布置了人手吧？試試能否聯繫上他們不就清楚了？」

  張雲青急忙點燃傳訊符籙，緊張地盯著符紙上的火苗。

  相較於現代通訊設備，陰陽師更習慣使用古老方式傳遞信息。尤其是在地下古墓或深山老林中，現代設備除了增加負重外毫無用處，關鍵時刻還得靠這些古老的手段，比如張雲青手中的傳訊符。他點燃符籙的同時，我的心也懸了起來。

  我之前的推斷只是臨時應急，直至此刻催促張雲青聯絡手下，仍未找到任何確鑿證據支持我的推測。

  我的推測不必完全準確，只要有一半靠譜，我便有翻身機會。若連一半都猜錯，那就只能與八妖硬碰硬了。

  張雲青捏著符紙，將其點燃，我則悄無聲息地摸向背後的刀柄。此刻，張晨心與那黑影的對決已進入白熱化，兩人勢均力敵，難分勝負。然而，我不敢輕易出手援助，生怕一動便導致全盤皆輸。

  我的視線在張雲青與張晨心之間來回遊移，突然，張晨心掌中炸裂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仿佛整個山洞都在這轟鳴聲中微微顫抖。

  與她激鬥的黑影，被她掌心發出的雷霆之力震飛數米之外，瞬間化為烏有。與此同時，張雲青手中傳訊符的火焰也在這一刻驟然熄滅。

  張雲青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我被騙了！我真的被騙了……哈哈……」

  他仰天狂笑：「我真是個大傻瓜！陳平凡曾說，顛覆三眼門的必定是這女子。果不其然，他一點沒錯，三眼門在我手中垮了。」

  「我親手除掉了三眼門四大高手，再加上吳江龍，十大弟子折損過半。三眼門完了！哈哈……我親手毀了三眼門！哈哈……」

  「姑姑！」儘管幾乎耗盡力氣，張晨心仍竭力想呼喚張雲青。

  我果斷擋在張晨心身後，沉聲對張雲青說：「張雲青，你不僅殺錯了人，還恨錯了人。」

  「當年我爺提到的那個女子，並不是你。而是那個打著紅傘的女人。你只聽了半截話啊！」

  「你自己琢磨琢磨，你聽到我爺那句話的時候，你多大？你和張老實的修為又如何？我爺和張老先生能不知道你們在門外嗎？如果他指的是你，會允許你聽見？」

  我從沒聽過我爺什麼「紅紙傘」，最近也沒跟他聯繫過，自然不清楚他當年那句話的含義。我這麼說，純粹是為了徹底擊潰張雲青的心理防線，唯有讓她精神崩潰，我才能拉她回頭。

  「紅紙傘？」張雲青笑聲戛然而止：「紅紙傘是誰？」

  我深吸一口氣，穩住語氣：「一蓑煙雨任平生，血傘入目驚清夢。你不會沒聽說過吧？」

  我心裡緊張到極致，表面卻不動聲色。「一蓑煙雨任平生」我知道出自蘇軾的詞，後半句純屬臨時杜撰，狗屁不通，但眼下沒時間講究對仗工整，只求先糊弄住張雲青，好讓我有空編後面的劇情。

  出乎意料的是，張雲青臉色瞬間劇變：「是她？我早該想到……我早該想到！大哥見過她，難怪她會在爸的墓前出現。難怪……」

  還真讓我蒙對了？

  紅紙傘的傳說，是從綺夢那裡聽來的。綺夢告訴我，紅紙傘極有可能並非人類，讓我遇見她務必小心。

  因此，我對紅紙傘印象深刻，才臨時拿她來頂包。

  沒想到，這竟與張家的舊事有了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