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蘇老有請（二）

  第201章：蘇老有請（二）

  「等一下，我陪你一起過去。」霍予琛說。

  我自然是知道霍予琛這話是什麼意思了，他擔心我自己過去，蘇老會找我麻煩，但是——

  那個是我的爺爺啊，骨子裡面流著一樣血液的爺爺，我內心裡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篤定那個人不會傷害我。

  我正要開口跟霍予琛說「不用」的時候，西裝男卻畢恭畢敬的微微彎了彎腰，似乎是早就預料到了霍予琛會說這樣的話，西裝男略一沉吟，道，「蘇老交代過，只讓顧小姐自己過去，所以，抱歉了，霍先生，您不能陪同。」

  「我……」霍予琛擰眉，下意識的就要跟上去。

  我卻按住了霍予琛的手，語氣溫和的開口道，「我讓我自己過去吧，我不會有事的，你放心。」

  話落的瞬間，我便重新將自己的手從霍予琛的手裡面抽了出來，隨著西裝男往外面走。

  ……

  

  我不知道蘇老會跟我說些什麼，但是，走出別墅，往花房那邊走的時候，我的心裡確實是在打鼓的。

  走到花房的外面的時候，西裝男便頓住了自己的腳步，然後衝著我紳士的伸了伸手，語氣平靜的開口道，「顧小姐，蘇老就在花房裡面，您可以直接進去。」

  話落的瞬間，西裝男便站直了身子，緩緩地退了下去。

  我將花房的房門推開，然後抬腳走了進去，花房裡面的薔薇花依舊開得熱烈，進門之後，濃郁的香氣撲面而來，我一直沒有看到蘇老，便一直往前走著，馬上走到盡頭的時候，我還是沒有看到蘇老，但是——

  我看到了上次遇見的那個修剪枝葉的老爺爺。

  看到他的時候，心裡莫名的就沒有那麼緊張了，我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微微笑了下，「老爺爺，上次你為什麼走了啊？我還專門去拿了澆花用的小水壺過來澆水呢。」

  他沒有說話，只是專心致志的修剪著花葉。

  那認真的模樣，就好像根本沒有看到我，或者說是沒聽到我說話一樣。

  我頓時覺得有些悻悻然，便站直了身子，四下看著，尋找著蘇老的身影，可是我環顧了一圈依舊沒有找到他，便只好耐下性子，衝著修剪花葉的老爺爺開口道，「那個，我能打擾你一下嗎？你知道蘇老在哪裡嗎？他叫我過來了，可是，我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他的身影。」

  或許是蘇老走了？

  或許還是蘇老故意這樣吊著我？

  可是，無論是什麼，總得出來個人跟我說點什麼吧。

  正惆悵的時候，就看到花房的後門進來了一個傭人，在看到修剪花葉的老爺爺的時候，恭恭敬敬的開口叫道。

  「蘇老好。」

  然後視線掠過我，點了點頭，道，「顧小姐好。」

  一直到剛剛的那個傭人離開，我都沒能從剛剛的事情裡面回過神。

  剛剛，剛剛那個傭人喊這個修剪花葉的老爺爺什麼？

  蘇老？！

  這個老爺爺就是蘇家的掌權人？！

  我無比震驚的看著面前這個佝僂著腰身，修剪著花葉的老爺爺，好半天才艱難地帶著點沮喪地開口，「原來您就是蘇老，那，為什麼第一次遇見的時候，您不說？」

  我覺得我剛剛的反應特別傻，心中雖然有些懊悔，可是，看著蘇老的背影，卻莫名的覺得溫暖。

  原來，這個看起來和藹可親的老爺爺就是我的爺爺啊，就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

  蘇老一直沒有說話，也沒有回頭看我，直到把最後一朵花的枝葉修剪完畢，才衝著我喊了一聲，「去把澆花的那個噴壺拿過來……」

  我怔愣的站在原地，反映了幾秒鐘之後，才「哦」了一聲，跑去那噴水壺。

  拿過來之後，蘇老才正式抬起頭看了我一眼，他說，「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沒有問過我是誰，所以，我也沒有必要跟你自報家門，跟你說了我是誰之後，你跟我說話，心中就沒有之前那麼自然了……」

  蘇老這話說的沒錯。

  如果我早知道這個修剪花葉的老爺爺就是蘇老的話，那麼，我是一定不會跟他說那麼多話，還陪他修剪花葉的，因為我本身就是對蘇老這個人，即畏懼，又充滿了期待的。

  我抿著嘴，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一邊隨著蘇老澆花，一邊安靜的站在一旁，等著蘇老說蘇佳的事情。

  可是，等了好長的一段時間，蘇老都沒有提蘇佳的那件事情，甚至都沒有再跟我說些什麼，就在我以為蘇老不會再開口說話的時候，蘇老卻抿了下唇，淺聲道，「你知道為什麼曇花一現，花開的時間那麼短，卻異常的受人追捧嗎？明明這世界上比它開的漂亮的花，多得是……」

  我沒想到蘇老會跟我說這個，但還是乖乖的回答道，「因為曇花一現很難得啊，又經常在半夜開，能目睹過程實屬不易，自然就受人追捧的多。」

  「嗯，因為珍貴，但是，人啊，不會永遠記得那一刻。」蘇老將手裡面的水壺放到了地上，然後自己背著手，坐到了一旁的長椅上，衝著我拍了拍自己旁邊的位置，「你也過來坐坐，正好，陪我說說話。」

  我看了蘇老一眼，然後小跑著走過去，坐在了蘇老的旁邊，乖巧不已。

  「你的父母都是A市本地人嗎？」蘇老看了一眼我的眼睛後，詢問道。

  我點了點頭，忍著心中的酸澀，開口道，「是，父母都是本地人。」

  蘇老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突然笑了一下，「說出來，你可能會覺得很奇怪，我從你的身上居然看到了我那過世的兒子的影子，大概是因為你們的眼睛很像的緣故吧。」

  蘇老過世的兒子，那不就是……

  我的父親？

  意識到蘇老可能是想跟我講點什麼，我便坐正了身子，豎起耳朵安靜的聽著。

  「那個孩子啊，從小就不讓我省心，我經商，想讓他學習經濟金融這一塊，可是，他非要跟我作對，自己跑去美國修習了醫學類的，學成歸來也不想要繼承公司，就想去個小醫院當個小大夫。」

  霍老雖然是笑著說這話的，可是，我卻分明從他的語氣裡面聽到了一絲絲的悲哀和難過，他說，「後來，他長大了，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又拒絕了我給他挑好的兒媳，愛上了一個出身極差的姑娘，其實，刨除家庭條件方面，那個姑娘也算得上是一個好姑娘，給阿明生了一個孩子，只是……」

  阿明……

  那是我父親的小名嗎？

  我想，蘇老應該是很想念我的父親的，所以，才會用這樣憂傷的語氣說話的，想到這裡，我的心裡不自覺的緊了緊，有些難過的抿住了自己的唇瓣，聲音沙啞的開口道，「蘇老……」

  很想張嘴叫他爺爺的，但是，我終究是不能。

  「只是什麼？」見蘇老遲遲沒有說話，我又問道。

  蘇老沉默了好長的一段時間之後，才緩緩開口說道。

  「只是，那孩子一出生就被人調換了，被調換過來的孩子，她的眼睛其實跟阿明長得還是有點相像的，所以開始的時候，也沒有人懷疑過，但是，後來的一次偶然的血緣調查，卻發現那個孩子不是我們蘇家的種，阿明的太太因為受不了這樣的刺激，整天鬱鬱寡歡，得了嚴重的抑鬱症，每天心心念念的事情，就是找回來自己的孩子……」

  那個被調換的孩子，自然就是我了。

  只是……

  我心中鬱結，我的母親因為我而得了嚴重的抑鬱症，這種就是讓我覺得惱怒和難過的。

  「阿明和那姑娘出事的那天，他們兩個接到了消息說知道那個孩子在哪裡，夫妻兩個激動萬分的來跟我說，說完之後，阿明還大力的抱了我一下，告訴我，他會把我真正的孫女帶回家，我高興的把他們送出了門，想著，終於可以一家團圓，可是，最後等來的卻是那樣的一個噩耗，盤山公路的車禍，夫妻兩個雙雙身亡，屍骨無存。」

  說這話的時候，我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蘇老語氣裡面的顫抖和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