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萬花節事變
2024-06-07 09:34:26
作者: 阿葚
我被逐出來,我是外人,也還算正常,你這樣一位皇家內眷還被趕出來,有點顏面盡掃的意思吧。再說如今你我頂著同一方屋頂,還驕傲個啥?
「貴妃娘娘安——」
人家點名道姓了,我自然得往前再次行禮問安。
「聽聞府里如今是另外一位王妃的天下,凌王妃就甘於屈居人下?」
上來就是挑撥離間,我跟沈青思之間早就水火不相容了,還用別人來煽風點火嗎?
但話不能這麼講,俗話說得好,家醜不可外揚,我自然是撿好聽的說,「貴妃娘娘多慮了,青思妹妹勤勞又率性,又一顆心滿是王爺,王爺也對妹妹青睞有加,前陣子還搬去了妹妹的住所青玉苑,瞧著王爺高興,臣妾也十分開心呢——」
請記住𝙗𝙖𝙣𝙭𝙞𝙖𝙗𝙖.𝙘𝙤𝙢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一天到晚不要總出么蛾子,就真的令人開心了。
貴妃娘娘瞬間變身了徐盈盈,她的不開心從心底遍及眼底。
哦險些忘了,這位是白月光來著。
「後院和睦,王爺有福了——」
半晌她才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結束了這場交談。
一刻鐘後,皇上黑著臉從太后的寢臥出來了,我們遠遠的行禮恭送,而後貴妃與皇上相攜著出了壽康宮。
等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宮殿門口,我才緊忙回了寢臥,為太后收了針,這過程,她不停的嘆氣,臉色比皇上來之前差了許多。
「樂明醫術了得,男女生子的方子…也該知個一二吧?」
太后問出這話的時候,我正擦拭針體,一個哆嗦,手指出了血,我不留痕跡的用擦拭針體的絹子擦掉了浸出的血跡。
但我驚到的樣子,太后卻盡收眼底,她垂下眼帘,又嘆了口氣,「瞧著是不懂了…也是,連你自己都未能有個一男半女,開的方子旁人也未必信得過——」
嗯,言外之意就是,有偏方早給自己使了,哪裡能到今天還沒個孩子傍身呢?
「呃…臣妾只對外傷內科略知一二,至於生子…的確從不曾踏足,」我手裡忙著歸置針盒,嘴裡不住的說著寬慰太后的話,「太后不必過多憂心此事,兒孫自有兒孫福,皇上乃天子,福氣自然多著呢!」
太后苦著臉,聲聲低落,「話雖這麼說……但哀家不能不急,他是皇上,許多事都不由己,你不會懂的——」
高處不勝寒的淒涼,的確不是我所能懂的。
我只當是太后求孫心切卻求之無門,才在之後幾天身子有好轉的情況下仍悶悶不樂,直到萬花節盛大的「沖喜」晚宴,我才了解了些許眉目。
我攙著太后到太和殿時,殿裡已聚了眾多官員臣子,皇上同貴妃坐在九階之上的高位,左上位是周凌清與沈青思,中間還坐了個小俊材,右側也坐了一對夫婦,與對面一樣的「配置」,夫婦之間也有一個娃,他們齊齊坐著,我還不曾細細端看,就聽太后催促道,「我這個老婆子將你綁在宮裡多日,如今有機會夫妻一處,你如何還發起了呆?快些去入座吧。」
入座?入哪裡?肉眼可見,人家也沒給我留位子啊。
我藉口還在嗓子眼,一旁伺候的公公就已經很有眼力勁的在周凌清的另外一邊,放下了軟椅。
太后眼神示意我過去,她以為我原地躊躇是近鄉情怯,但其實我只是想,眼不見為淨。
「凌王妃還不入座?」皇上看過來,也開始催促。
我只好邁著碎步,慢慢,挪了過去,一直到我坐下,周凌清都目視前方。
小俊材對此很有意見,他扭過頭對著沈青思問道,「母親,她為何也要坐在父親旁邊?」
「因為她也是你父親的妻啊,墨染,來,同你另一個母親問安——」
她說著將小俊材的頭掰向了我,看著小俊材對我投以陌生的眼神,她忍不住得意起來。
「墨染那日摔了腦袋,許多事都記不清了……」
沈青思裝模作樣的解釋道。
「母親…她,有些眼熟啊,我的確該喚她一聲『母親』嗎?我記得是旁的稱呼啊……」
小俊材歪頭盯著我看,看得手裡的糖人化了都未察覺。
我勾起笑,剛想搭腔,就見沈青思的臉色暗了幾分,強行將小俊材的腦袋又掰了回去,喊著他的新名字,「墨染,你是不是……記起什麼了?」
小俊材搖搖頭,「都是些……久遠模糊的畫面,不記得…再想,就要頭痛!」
「那不想了…不想了,墨染專心吃糖——」
沈青思急切的結束了這場炫耀。
有點意思。
我亦擺正了腦袋,瞧起了台下的歌舞,不多會兒,就有宮女逐個上起了餐點。
這個時候,我還不知道這場「沖喜」的意義,直到九階之下,有人提起了立儲之事。
「皇上已近不惑,也該有太子人選了,若後繼無人,該繼旁支才是——」
此人一看就是周凌清的麾下,氣質與態度,如出一轍。
「孔將軍此話是何意?皇上正值壯年!何須繼旁支立儲?」坐在這位孔將對面的人,拍案而起。
「閆大人又是何意?太子乃國之將來,大周江山若要穩固,須得擇個太子出來!」
又一小將起來,眼神兇悍,像要將對面的閆大人進行武力壓制一般。
「各愛卿不要再爭論了,」皇上出來勸架了,他的眼神流轉間,看向了周凌清,「大家既對此論不休,那皇弟,又以為如何?」
「天下是皇兄的天下,何時立儲自然是皇兄決斷,臣弟不敢多言。」
我看你挺敢的,沒你的示意,人家孔將軍吃飽了撐的要出來提立嗣之事嗎?
「修文以為如何?」皇弟又轉頭看向了另一側問道。
修文?我依稀記得,修文,徐修文是左丞相之子,也就是徐盈盈的弟弟?當年險些指給沈青思的徐修文?
此時我再抬頭望向對面看上去不過兩歲的奶娃子,瞬間開了竅——這恐怕是小俊材人生的第一場戰爭了。
「全憑貴妃娘娘與皇上做主——」徐修文十分謙虛。
「楚大人又以為呢?」皇上開始點名。
楚淮此時已居群臣之首,他緩緩起身,恭敬的作了揖,「臣同意孔將軍所言,立儲是該早做打算,」此時殿內喧譁一片,楚淮與周凌清一黨一向不和,如何今日反倒持了相同觀點?
只聽楚淮繼續說道,「但人選有待商榷,且聽臣一一道來,臣以為,徐大人之幼兒,才是最合適的大統繼承人——」
此話一出,台下唏噓聲更大了。
楚淮面不改色,繼續道,「如今人選還有凌王之子,政王之子,昭王之子,政王昭王遠在封界,雖有子,但其子年歲大不說,且眼見都是平庸之輩。因此,只凌王之子尚可做為皇儲培養——可有句話臣不得不說,以凌王之權勢,他日小世子是以皇上後代的名義登位,還是以凌王之子登位,這都是未知數,凌王年輕力壯,到時來個父代子位,也未嘗不可。而徐大人,三代忠臣,左丞相又勞苦功高,且其姐為皇上寵妃,他的孩子才不足兩歲,倘若皇上繼了此孩,從情感來說,彼此更能培養父子之情,從儲位來說,從小規培,也更容易養出合格的接班人,唯一讓人心有不甘的是,孩子沒有皇家的血脈——但皇上,凌王之子,政王之子,昭王之子,他們有您的血脈嗎?要知曉,情不在血脈,在心,倘若徐大人之子,打心底覺得您是他要推崇之人,他與您之間有情所系,將來皇上百年之後,您必然會被子子孫孫供奉——」
楚淮的立場清晰又堅定——但凡你要過繼別人的孩子,那孩子反正都跟你沒多大關係,不如找個能培養,年齡小,原生家庭遠遠沒有「皇族」說出去好聽的,這樣時日久了,那孩子絕對會把你奉若神明,沒準別人再告訴他他的真實身份,他還要罵人呢:你才是徐大人兒子,你全家都是徐大人兒子!我是太子,皇上的太子!將來要繼承大統的太子!
「笑話!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皇上明鑑!楚大人此舉,是要混淆皇家血脈啊!如此揣測凌王爺,你是何居心,現下治你個不敬,污衊之罪也是夠的!」
顯然孔將軍是說不過人家才暴跳如雷——周凌清不行啊,站他的皆是莽夫,怎麼舌戰群雄?
可周凌清不要太冷靜,他悠然的進了口酒,給自己兒子夾了口菜,繼續觀戰。
「楚大人,所言不無道理——」皇上突然張口肯定了楚淮的話。
殿上霎時鴉雀無聲,不敢有人附和,也不敢有人出來與皇上開辯。
「既道是給哀家沖喜,也算是哀家的日子,皇帝,哀家說兩句不過分吧?」
太后突然插了話進來。
「母后請講——」皇上微微頷首,恭敬的做出了請的姿勢。
「皇上還年輕,子嗣上也不是毫無希望,只是兒女緣薄一些罷了,另立旁支為時過早,」太后的聲音突然凌厲起來,她一雙眼睛掃過人群,繼續道,「楚大人也不要妖言惑眾了,他日即便要立儲,人選也不會有皇家以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