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嫂子李菊花

  「姐，吃個兔肉也能說個大道理。」蘇曉曉一聽，伸手拍了一下泥鰍的頭，嚇得泥鰍一屁股坐在地上。

  「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

  「知道了，姐。」

  「我去和娘做豆腐乳，你呆會兒記得把兔肉蓋起來。」

  「好的，姐，我在看會兒。」蘇曉曉見泥鰍戀戀不捨的樣子，搖搖頭，這孩子估摸著是饞壞了。

  蘇曉曉把今日沒賣完的豆腐切成四四方方的小塊狀，然後用一個籃子鋪上乾淨的稻草，再把豆腐放在稻草上，讓豆腐自個兒發霉。這幾日都是下雨天，豆腐只能放在灶邊熏著。

  「哎喲！曉曉這是在幹嘛呢？」一道尖銳的女聲傳了過來，蘇曉曉一聽便知是自己那個好吃懶做的嫂子過來了。

  「做豆腐乳。」蘇曉曉也不藏著，任由李菊花提著籃子左看右看。

  「豆腐乳，還是曉曉會做吃的，你說的這個，我從前都沒聽過，做好了，送一份給我嘗嘗。」

  「這豆腐乳是第一次做，也還不知道做得如何，到時候我讓泥鰍送一份到你那兒去。」珍珠嫂見李菊花來了，便招呼她去坐。「平哥兒做什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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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下地幹活去了，菜地里的雜草有點多，他去拔草了。」李菊花邊說邊嗅了嗅鼻子，「咦！我怎麼聞見肉腥味了，娘是不是買肉回來做著吃了，也不送一份給我們。」

  「我哪還有閒錢買這些，飯都沒得吃了。」珍珠嫂無奈地說道，原本以為這個媳婦是個賢惠的，誰知才進門沒多久，就把自己和其他人趕了出來。她又不下地幹活，連家裡的事都不願做，整日就是四處找人扯家常，自己的大兒子從地里幹活回來了，還得給她做飯。

  「娘，這是說什麼話，我當時不是給了你們一些錢，再說爹娘每日出門賣豆腐，怎麼會沒錢。」李菊花說完到處張望打量著，「這屋子還不錯，夏天住著涼快，而且離後山又近，出門幹活可以少走幾步路。」

  李菊花邊磕瓜子邊說話，連唾沫星子裡都夾帶著瓜子碎沫。她磕瓜子的速度又快又熟練，沒一會兒，地面上就多了一層瓜子殼。磕完最後一顆瓜子後，她往地上呸呸兩下，用手抹了一下嘴巴，雙手又在身上蹭了兩下，彎著腰就開始在茅草屋翻箱倒櫃尋東西了。動作十分熟練，一瞧便知從前沒少翻東西。

  李菊花說的沒錯，當初分家確實是給了蘇曉曉他們東西，不過是一些又破又舊的家具，如眼前這隻缺了腿的桌子，還有圍著蘇曉曉的腳邊團團轉，不過拳頭大小的四隻小雞，那些已經長大了的雞和幾隻正在下蛋的老母親都被李菊花留下來了。這幾隻小雞還是蘇平看不下去，前段日子，逼著李菊花送過來的。

  蘇家連如今住的地兒都是借杜英家的銀子從村長那裡買了一塊荒地，茅草屋還是從前別人不要的，蘇家沒錢翻新，只好暫時住下了。

  想到自己的哥，蘇曉曉嘆了口氣，妻管嚴一個，在這個李菊花面前，連放屁都不敢大聲，更別提當家作主了。每日早早出門幹活，中午還要回家做飯，吃完午飯，又出去幹活，勤快老實，話卻不多，跟泥鰍的性子完全相反。

  「嫂子，你這是在做什麼？」

  蘇曉曉用身子攔住了李菊花的去路，從前的蘇曉曉對李菊花雖有怨言，但也是把話放在心裡，從未說出來過。李菊花顯然沒猜到蘇曉曉會阻擾自己，她訕訕一笑。

  「我不過是想看看爹娘這裡還缺啥。」

  「嫂子的好意，我們心領了。」蘇曉曉不冷不熱地說道，李菊花的貪婪讓她有些厭惡，她微微皺眉，仍舊不讓開。

  「一家人說什麼客套話，應該的，應該的。」李菊花說完作勢想從蘇曉曉的側面過去，蘇曉曉閃了一下身子，又攔住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氣了。泥鰍，想不想吃雞？」蘇曉曉沒頭沒腦地喊了一句，泥鰍立馬跳了出來，大聲回答。

  「想。」

  「去嫂子家抓一隻雞回來，晚上殺了吃，給你補補身子。」

  「我馬上去。」李菊花一聽急了，趕緊轉身拉住想要往外沖的泥鰍。

  「泥鰍，雞可不能抓，我還要留著它下蛋賣了錢貼補家用呢。再說那些雞還小，全身沒幾兩肉，還不夠你一人吃。」李菊花說完，拍了一下自己的腰兩側，「哎喲，我差點忘了，灶上還煮著豬食，我趕緊回去看看才是。」

  李菊花生怕泥鰍真的去自己家抓雞，胡亂掰了一句，扭著肥臀急急忙忙就往外走，經過賣豆腐的擔子時，還不忘順手抓走一塊豆腐。

  「嫂子總算走了。」泥鰍踮著腳，見李菊花走得老遠了，才敢把剛才藏起來的兔肉拿了出來，「姐，還好我手腳快，不然兔肉就沒了。」

  「這隻兔腿下次留給你吃。」

  「謝謝姐。」泥鰍也不管蘇曉曉是不是在畫大餅，聽到有兔肉吃，無比雀躍，只有珍珠嫂搖搖頭，嘆了口氣。

  「當初那個胡媒婆說你嫂子是個會當家主事的人，還說她能幹，賢惠。我與你爹去她家提親時，她也沒這樣，嘴巴還挺甜的，誰知進門咱家門後，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這事還得怪哥，嫂子如此行事，哥又不是不知道，卻從來不管管她，任由她胡來。來咱們家，本事倒是沒見著，反而長了一身肉。」

  蘇曉曉說的是實話，李菊花初到蘇家時，瘦得跟猴似的，才一年多，整個人就像吹了氣一般，一屁股坐下去，底下的凳子都跟著顫抖幾下。

  「村里都說咱家的飯菜養人，把嫂子養得快趕上蟈蟈了。」

  泥鰍說的蟈蟈是這裡的一個有錢的鄉紳，杜家村不少人的田地都是向他家租的，他胖得眼睛都是一條縫兒，又喜歡穿綠油油的絲綢，為人狡猾精明，對佃戶又苛刻，背後人稱蟈蟈，實際上叫胡萬金，人們叫他胡老爺。

  「娘和你爹也沒別的指望，就盼著你哥與她好好過日子，為蘇家開枝散葉，東西沒了就沒了，還能掙回來。你哥性子本就軟，在她面前更是不敢開口，上回你哥送了我們四隻小雞，她就哭鬧了半天，讓村子裡的人看了不少笑話。咱家雖窮，但也丟不起這個人，算了，算了。」

  珍珠嫂搖搖頭，笑得十分苦澀，「當初你哥可是鍾意燕子，哎！說到底，還是我跟你爹的原因，若是家裡拿得出銀子，燕子就不會嫁到別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