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把我的好運氣給你分一點

  用完晚飯，在庭院裡轉了幾圈消消食，許子溪就迫不及待地拉著晏殷澄在泳池旁坐下，將吉他塞到他懷中，和兩個崽崽一起捧著臉坐在一旁，道：

  「澄哥，說好的，吃完晚飯要給我和崽崽露一手，你可不能食言啊。」

  原小栩拍著小手道：「叔叔，栩栩想聽！」

  感受到強烈的被人需要的感覺，晏殷澄唇角帶著笑意，他清了清嗓子，抱著吉他，問道：「你想聽什麼？」

  許子溪對這個時空的歌曲並不太了解，便道：「都可以，你擅長什麼就彈什麼。」

  晏殷澄想了想，頭稍微試了一下音，便開始彈奏起來。他彈奏的是一首十分舒緩抒情的歌謠，合著海邊徐徐的波濤聲，讓人瞬間感覺自己化身成為一個長途跋涉的旅人，在光陰流轉中走過四季，走過數道山川河流，走過荒蕪的沙漠，最終來到海邊，住在一棟小白屋內，坐在椅子上遙遙看著日出日落，終結孤獨的一生。

  他白皙又纖長的手指骨節分明，撥弄吉他琴弦時，十分的賞心悅目，海風輕輕吹拂著他額前的碎發，髮絲一下又一下刮過眉骨，就像是一根羽毛在心上輕掃了一下。

  許子溪看著看著，不由看出了神。

  一曲終了，餘韻猶在耳邊迴蕩，晏殷澄按住震動的琴弦，有些緊張又有些期待，道：「如何？」

  許子溪回過神來，立即拍手鼓掌：「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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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崽崽雖然聽不懂，但是看到媽咪鼓掌了，也跟著拍著小胖手，夸道：「叔叔你好厲害！」

  許子溪由衷道：「澄哥，很好聽！」

  晏殷澄低下頭，內心頓時覺得彆扭極了，她誇人的時候聲音能不能不要這麼高昂，讓他一時有些分不出她到底是真心的還是故意逗他。但他頓了頓，又小心問道：

  「真的？你喜歡？」聲音里透著隱秘的歡喜。晏臻不會彈吉他，所以他算是第一個在她面前彈吉他的人吧？

  「喜歡啊。」許子溪笑吟吟的說，「我喜歡吉他，但是我不會彈，不過我會彈鋼琴。澄哥，你真的好厲害，你雖然看不到，但是你吉他彈得比大部分人都好，你是不是花了很多精力學的呀？你看不到樂譜，又是怎麼學的呢？」

  「也沒花多久，」晏殷澄道，「我雖然看不到，但是我可以用耳朵記住旋律。只要聽過一遍，我就不會忘記，再自己試幾次就會了。」

  許子溪內心一動，那她是不是可以讓他將她上輩子最喜歡的那首歌用吉他彈出來呢？

  她閉上眼，深呼吸一口氣，然後啟唇輕輕唱了起來：

  「I dont know what happened

  like the shadow of my mother

  in the background

  ……」

  晏殷澄只聽第一句，就察覺到了她的意圖。他安靜聽著，安靜在心內感受著她歌聲中所帶的情緒和樂曲的旋律，待她唱完後，他輕撥吉他，將她剛才所唱的樂曲還原地彈奏了出來，許子溪愣了愣，隨後便不由自主的跟著吉他的調子一同吟唱起來。

  只是唱著唱著，她莫名濕潤了眼眶。在這個截然不同的時空，她孤獨的靈魂，經過他的手，又找到了一點點與家的聯繫。這是她隱藏在內心中的，不可公之於眾的秘密。

  彈奏完畢，兩人安靜的坐著，誰都沒有先說話，就連兩個崽崽也被莫名其妙的情緒所感染，挨著許子溪，呆呆看著遠處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海面，難得的沒有吵鬧。

  片刻後，許子溪才開口，問道：「澄哥，如果將來有一天，你的眼睛找到了醫治的方法，恢復了光明，你第一件事是想做什麼？」

  晏殷澄聽到的第一個反應是，不可能，他的眼睛永遠也不會好的。上輩子直到死前，他仍舊沒有找到醫治的方法。但她話中蘊含的希望，又讓他不由自主的在想：如果眼睛恢復了，第一件事是想做什麼？

  「我想看看你的樣子。」

  許子溪愣住，不可置信地扭頭看向他。他的臉朝著她的方向，一雙暗淡無光的眼睛空洞地注視著她，本該是十分駭人的景象，但此刻她竟從那雙眼睛裡看到了溫柔。

  「還想看看兩個孩子的長相。還想看看，海城被雲霞染紅的天空，還有寬闊無際的大海，以及小兔子，斑馬，河馬，長頸鹿，大象，還有摩天輪……」

  他說的，全是他們那天在動物園裡的事情。看來那天的動物園之行，的確給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想起那天發生的事，許子溪噗嗤笑出聲來。

  「澄哥，把你的手給我。」她道。

  晏殷澄不明所以，朝她伸出了自己的手，隨後他便感覺手掌被人握住了。她的手像上一次那樣，乾淨，溫暖，帶著一種不可言說的力量。

  「我這個人別的沒有，就是運氣特別好，我現在把我的好運氣給你分一點，希望你能儘快找到醫治眼睛的辦法。只要有希望，你一定能看到。到了那一天，即便我在天涯海角，也一定會第一時間趕到，讓你一次性看個夠。」

  「只不過，我長得很醜的，單眼皮小眼睛塌鼻樑還齙牙，個子也很矮，還O型腿，你確定還要看我嗎？」

  「當然，再丑我也看。」晏殷澄篤定道，「我不在意你是美是丑，只要你出現，我就一定能認出你。」

  許子溪忽視自己突然不受控制的心跳，匆匆鬆開晏殷澄的手，帶著兩個昏昏欲睡的崽崽轉身進了屋，只拋下一句：「我要帶兩個崽崽去洗澡了，拜拜！」

  許子溪第二天上班，跟裴明遠開早會時，很明顯的感覺到裴明遠對自己的態度似乎變得冷淡了許多，也在刻意保持著距離。但是她並沒有多想，畢竟她昨天才弄折了他妹妹的手，人家兄妹情深，她一個外人自然是比不上的。只要裴明遠沒有發話讓她滾蛋，在沒達到自己的目的以前，她不會輕易離開。

  就這樣在裴氏平靜的度過了一段時間清靜的日子，想到明天將要迎來在裴氏的第一個周末，恰好在衛生間碰到之前那兩個想要學防身術的秘書，許子溪叫住了她們：

  「戴莎，真真，之前說好周末要教你們防身術的，我是個說話算話的人，我們約個地方明後天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