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自由

  碎片從天而降，薄靳言身子晃了一下，然後怔怔地站在那。

  近乎崩潰的慕念白撕完機票仍不解氣，走到沙發處，拿起抱枕扔向他，一邊扔，眼淚一邊掉著。

  當所有能扔的東西都扔了，看著那個如木頭般的男人，她終是蹲下身子，嚎嚎地哭了起來。

  「我要怎麼做，你才能不這樣，不這樣啊！」

  

  她是真的不明白，自己做得還不明顯嗎？

  她知道情人節是自己不好，可是那天，若不是突然發生車禍，她怎麼會失約？又怎麼會消失那麼多天？

  可是他半點解釋都不聽，對自己這麼冷淡，還一直趕自己離開。

  她哭得極為傷心，眼淚染花了小臉，顯得楚楚可憐。

  他的心終是被觸動，甚至說不上的心疼，不安，還有煩燥。

  他只是不想讓她感動才來找自己。

  更不想她心裡明明在乎著另一個男人，卻總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撩撥他一顆千瘡百孔的心。

  她每一次的出現，他會控制不住繼續愛她，繼續因為她，失去理智，然後患得患失，陷入日日夜夜的求不得的煎熬中。

  到最後，他害怕無法得到她的自己，會失去自我，做出更加瘋狂的事，到那一步，他或許還會傷害到她吧。

  他抱著自己的頭，悲涼的想著，直到這一刻，他還在擔心自己會傷害到她。

  如此，如此，還不如在這一次，止步吧。

  「你走吧。」

  眼淚嘩嘩掉的慕念白聽到這句，起身，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我不走，薄靳言，我告訴你，我就要看看你，因為那件事生氣到什麼時候！」

  她的固執，她的眼淚，讓他還是生出一絲奈何與心疼。

  他走向她，站在她的面前，伸出手，輕輕擦了擦她臉上的淚。

  明明是一件親昵的動作，可慕念白卻在薄靳言一雙深邃的俊眸感覺不到一絲溫度。

  「我沒有生氣。」他低聲說著，很平靜。

  校園時，他見她第一面，一顆平靜的心湖便起了波動。

  她的一次次的偶遇，何嘗不是他一次次的故意。

  他喜歡將一切都控制在內，便也一廂情願的認為，她是自己的，也理應是自己的。

  於是他一邊『故意』與她偶遇著，一邊開始為兩個人的未來而奮鬥，想給她最好的一切，想讓她成為最幸福的女生。

  那本日記，讓他知道，那些他認為的美好，不過是陽光下的陰影，見不得光。

  他感覺到背叛，也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人了。

  可避而不見的時光，讓他愈發的清楚，她是不可缺少的。

  一場婚約，他是慶幸的，也是竊喜的。

  可他未想到要怎麼與她相處，轉轉三年，他還是一無所顧的愛著她，儘自己一切對她好，哪怕她心裡最重要的那個不是自己。

  因為他總盼著……再撐一撐，說不定她會回頭看到自己呢？

  他總是這樣想著。

  可一次次，他發現這一場愛情當中，希望的最後還是絕望。

  「這些天，我說的不是氣話，慕念白，我是真的不想，讓我們之間繼續這麼糾纏了，回去吧，過你想過的日子。」

  他說得很慢，可每一個字都是那麼清晰，清晰到好像是從內心發出的一樣。

  慕念白慌了，她從未想此刻這麼慌亂過，因為她看出薄靳言是真的，想放棄與她在一起。

  也是真的想放她自由了。

  她上前握著他微涼的手，「你明明是愛我的，不是嗎？你不是一直喜歡我嗎？」

  薄靳言苦笑，許久，才緩緩說：「是，我是愛你，可你知道嗎？我現在想學會如何放下你了，你一直想要的自由，我給你。」

  他閉上雙眸，想起兩人第一次酒後亂性，那天清晨她慌亂地躲進洗手間，提出離婚，就是因為顧言宸回國了。

  他心底一陣哀嘆，那時，他其實就應該答應了。

  可他捨不得啊。

  他愛了多年的女孩，為什麼愛上的人不是自己呢。

  他捨不得，捨不得放手。

  他努力的壓制來自四面八方來的痛楚，緩緩睜開眸子，恢復一如即往的淡漠，「你收拾一下，我在樓下等你。」

  說完，他轉身，走了出去。

  直到房門關上那一刻，慕念白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嘩啦啦的掉了下來。

  他，要放下她。

  是因為現在不愛她了嗎？

  她捂著心口的位置，只覺得每一次的呼吸都是那麼痛，那麼難受。

  在她總算親口聽到他承認愛她的時候，也是她失去的時候。

  她喉嚨一陣苦澀。

  她不知是怎麼拿著東西，怎麼下了樓，又怎麼坐上他攔的那輛的士，面色如紙坐在車裡，呆呆地看著這座浪漫城市的每一個建築物，內心荒涼的寸草不生。

  她茫茫地下了車，跟在薄靳言的身後，進了機場。

  機票被她撕了，薄靳言只能再去補，她坐在候車廳，無焦點地看著前方，看著一雙華人情侶牽著手，坐在那邊小聲的討論著下一國家哪些景點好玩。

  她的心，抽痛著。

  薄靳言補辦好機票，朝著她走來，一步步的走近，看著她失去血色的小臉，緊緊地攥著拳頭，將機票遞給她。

  然後帶著她去了安檢。

  從頭到尾，兩人都沒有交流，他去哪，她跟著，像是機械一樣。

  直到到了安檢口，他停下腳步，將所有證件都遞給她。

  她接過，一雙清澈含水般的眸子看著他。

  這雙眼，看得他心底一陣動搖，可又覺得無比的苦澀，「走吧，再見。」

  四個字，說完，他便轉身，深深呼了口氣，然後邁開步伐離開。

  這麼多年，慕念白，這一次，我是真的放你自由了。

  慕念白站在原地，耳邊還響起他說的那句『再見』，是再也不見的意思嗎？

  她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掐著，喘不過氣。

  她不要！

  憑什麼他說再見，她就真的要再也不見。

  明明他已經承認是愛她的，為什麼還要放她自由？

  她想不明白。

  可她千里迢迢跟著他，想告訴他的那句話還沒有說，就這樣走了，甘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