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回不到的過去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洛天祁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僵硬，眼睛裡的神情也越發苦澀。

  他看著兩人之間不過一米多的距離，卻感覺猶如隔了一道永遠越不過去的溝壑。

  

  所以，他永遠都只能站在這靜靜看著。

  對面，洛溪瑤終於從巨大的失落中回神。

  她以為找她的會是父親，卻沒有想到，是洛天祁。

  「你怎麼過來了？」將臉上的情緒盡數斂去，洛溪瑤頗為尷尬地開口問道。

  洛天祁剛才肯定看到她的反應了，也誤會些什麼了，只是她卻不想解釋。

  他們倆之間的隔閡已經產生了，也彌補不了，不如就這樣順其自然。

  洛天祁抿了抿唇，道:「聽說你來紐約了，我來看看你。」

  他當初決定到美國來的時候，就跟自己說，要徹底放下。

  然而，他做不到。

  洛溪瑤聞言，「哦」了一聲後，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頓了頓之後，又不免覺得這氣氛實在尷尬。

  她抬起頭，終於仔細看起面前這個少年來。

  很久遠的記憶中，這還是個跟在她屁股後頭，用軟糯的奶音喊「姐姐，姐姐」的小孩。

  轉眼間，就比她高了。

  洛溪瑤神情略微有些恍惚，終究沒有狠下心腸來。

  嘆了口氣，問道:「吃了飯嗎？」

  洛天祁聞言，漆黑的眼睛裡突然迸發出一絲亮光，他連忙搖頭:「還沒。」

  說著，竟有一些委屈:「姐，我餓了。」

  「你先在這等我，我上去拿了錢包再帶你出去吃東西。」

  「我帶了錢的。」

  「不用，我請你。」

  洛溪瑤沖他擺了擺手，走了。

  幾分鐘後，便又下來了。

  「走吧。」

  她朝坐在沙發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洛天祁喊道。

  「想吃什麼？」

  出了酒店，洛溪瑤問道。

  「肯德基。」洛天祁側過臉來看著她，輕聲說了句。

  洛溪瑤倏地一怔，有一縷莫名的情緒從眼睛裡划過。

  肯德基，是她和洛天祁小時候特別喜歡吃的東西。

  但那個時候爸爸不讓他們吃，說這是垃圾食品，所以他們倆嘴饞的時候，只能放學後偷偷地去吃。

  每次一被抓包，洛天祁就主動扛罪，說他是男子漢，保護姐姐是應該的。

  「姐，你也想到了那個時候是嗎？」耳邊一道聲音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洛溪瑤沒吭聲，瓷白的臉在街道兩旁霓虹燈的照射下，神情有些晦暗不明。

  洛天祁將視線從她臉上收回，又道:「我好懷念那個時候的時光。」

  那時，家裡很和睦，他們也無憂無慮，多好。

  洛溪瑤終是附和了一聲:「是啊。」

  只是，很快就話鋒一轉:「不過再懷念也回不去了，人總得向前看。」

  洛天祁抿唇，沒說話了。

  兩人一路沉默，最終到了附近的一家肯德基。

  洛天祁主動點了單，都是曾經他們倆愛吃的那幾樣，似乎吃著與當年一樣的東西，就好像什麼都沒有變過一樣。

  美國人總是熱情似火，女服務員將東西裝盤遞給他們後，還說了一句:「你們倆真般配，是我今天見過的最般配的華人情侶了。」

  洛溪瑤和洛天祁兩人聞言，臉上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洛溪瑤剛要解釋，就聽身旁的少年用一口流利的英語說道:「謝謝誇獎。」

  她瞪大了眼睛，驚愕地看著洛天祁。

  洛天祁卻沖她笑了笑:「姐，走吧，我們去坐著。」

  洛溪瑤擰眉，跟著他在座位上坐下來後，定定看著他，問道:「剛才怎麼不解釋？」

  洛天祁面色不變，毫無破綻地回答她:「誤會了就誤會了吧，反正都不認識，也沒必要解釋了。」

  「可是……」

  話還沒說完，又被洛天祁打斷了:「要是真解釋了，對方肯定也會很尷尬。好了，姐，你就別想多了。」

  他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洛溪瑤自然也不好再說些什麼。

  「吃吧。」

  「嗯。」洛天祁應聲，此時的模樣依稀可見年少時期的乖巧。

  洛溪瑤斂去眼中有些複雜的情緒，低頭沉默著吃起了東西。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這一頓晚餐，兩人都是在安靜的氣氛下吃完的。

  結了帳，洛溪瑤對洛天祁說道:「我走了，你也回去吧。」

  她沒問洛天祁住在哪，甚至都不知道洛天祁來美國後是一直待在紐約，還是待在其他城市裡生活。

  她也刻意地不想知道。

  當初那一巴掌帶給她的不止有臉上的痛，更是失望，由衷地失望和憤怒。

  再加上王鳳霞做的一系列事，更加讓她沒辦法再像以前那樣對待洛天祁。

  洛天祁是知道她想法的，心底除了悲傷和痛苦，再沒有其他。

  眼見她已經毫不留戀地轉過了身去，終究沒忍住，一句話脫口而出:「他對你好嗎？」

  洛溪瑤腳步一頓，也沒回頭。

  下一瞬，洛天祁聽見了她堅定的聲音:「他對我很好。」

  心臟驟然一縮，猶如被一隻大手捏緊。

  他痛苦地臉都白了，失神地喃喃道:「是嗎？」

  「那就好。」

  既然那個男人能給你幸福就好。

  洛天祁站在霓虹燈閃爍的路口，視線緊緊跟隨著那道逐漸遠去的身影，目光深情而眷念，將她的背影一筆一划深深刻進了心底。

  直到洛溪瑤的身影消失不見，他依舊駐足了良久，才離開。

  ……

  第二天下午，陸莫深果然來紐約了。

  洛溪瑤特意去機場接的他，看見風塵僕僕朝她走過來的男人，腦子裡當時就湧上了一股衝動。

  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勇氣，她直接撲進了陸莫深的懷裡，雙手緊緊環抱住男人精壯的腰身，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依戀。

  「莫深，我好想你。」

  陸莫深也被她的主動給驚得愣了一瞬，聞言，墨色瞳孔中划過了一抹柔光，俊美的面容跟著柔和了下來。

  他抬手輕輕拍著懷中女人瘦削的脊背，嗓音低啞:「我也是。」

  原來不知不覺中，這個小女人的身影已經深深烙進了他的腦海里。

  沒有她在他身旁的這些天，他發現原來自己也會去思念一個人。

  接下來的兩天，洛溪瑤空閒的時候，便被陸莫深帶著在紐約的各處景點遊玩。

  兩人就像一對普通情侶一般，在浪漫又繁華的街道上散著步，說著話。

  不知不覺中，彼此的感情進一步加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