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天子三出闕

  我們在下墓幹活的時候，身上穿的都是老鼠衣，這是一種連體套裝，由粗布、麻布或者帆布縫製而成，緊身合體，不會勾連扯拽，不怕剮蹭，可以起到防塵、防水的效果。

  剛剛那女屍噴出來的液體，全都落在了我的衣服和防毒面具上，而我也來不及詳細檢查，感覺距離差不多了，在工具包取出了百丈尺。

  百丈尺的原理跟甩棍差不多，是一根直徑五厘米的鋼管，裡面像是套娃一樣有多根鋼管，可以通過螺紋延長，根據需要固定在兩側有支撐點的地方。

  我將百丈尺固定在墓道中，然後將繩子搭在上邊，把其中一端系在我的腰上，迅速折返了回去。

  蹺板另外一側，曲瑞麟看見我歸來，用手電照向了我：「你身上這是什麼東西？」

  「不重要！」

  我把打結的繩子甩向了他那邊：「等下我數一二三，數到二的時候我開始跑，數到三你開始跑！一定使出全力，機會只有一次！」

  曲瑞麟的心理素質比我想像當中的要強大不少，打好一個繩結套在身上，完全沒有經過任何的心理建設：「來吧！」

  「準備！一！二！」

  

  我數到二的時候，便加速向墓室內跑去，等身上的繩子繃直，咆哮道：「三！」

  喊完數以後，我幾乎拼盡全身的力氣，拖著繩子向墓室內狂奔。

  「咣啷啷！」

  在我狂奔的同時，身後傳來了一陣陣的巨響，腳下的地面劇烈震顫。

  我知道這是吊石已經落下來了，卻絲毫不敢鬆懈，仍舊在拖著繩子狂奔。

  繼續跑了兩三米之後，我腰間的繩子猛然收緊，險些將我拽倒。

  眼見繩子已經繃緊，我轉身撥開經幡：「曲瑞麟！你還活著嗎？曲瑞麟？！」

  「……我沒事！」

  兩秒鐘後，曲瑞麟的聲音傳來，緊接著手電的光芒也亮了起來。

  看到曲瑞麟出現在面前，我長舒一口氣。

  雖然我們倆彼此不合，但是在這麼一個詭異的墓道當中，能有個認識的人陪在身邊，多少也算是個心理安慰。

  曲瑞麟用手電照著我身上的污漬：「你身上這是什麼東西？」

  「前面的墓道里有一具豆腐屍，是人為改造的機關，除了嚇唬盜墓者，身體也被當成了儲存溶液的人皮容器，我險些中招。」

  我對著防毒面具的呼吸口噴了幾下氧氣，感覺到氧氣罐的壓力越來越低，轉語道：「這裡的空氣有問題嗎？」

  曲瑞麟抽出空氣檢測儀看了一下：「這裡的氧氣含量依然很低，鉛、汞、砷等金屬毒物超標，而且數值還在增加！除此之外，這裡濕氣也比較重，不知道有沒有黴菌和寄生蟲卵，防毒面具不能摘！」

  「這裡超標的毒素，應該就是蔭屍體內的毒素在揮發，咱們得繼續往前走！前面不知道還有沒有這東西，你有個心理準備。」

  我扔下一句話，隨後便返回去撿起之前的拐釘鑰匙，跟曲瑞麟一起向墓道深處趕去。

  我們倆沒等走出多遠，前面就再度出現了一具女屍。

  曲瑞麟雖然聽我講述過女屍的情況，但還是嚇了一跳：「這屍體能保存得這麼完好，肯定是用過水銀浸泡一類的防腐手段，如果這座墓採用了大量水銀，咱們就麻煩了！」

  我舉起拐釘鑰匙，將前方像是脫骨肘子一樣的女屍推倒：「雖然咱們的防毒面具可以過濾毒氣，但皮膚接觸水銀也是有危險的，在這裡行進，要格外小心！」

  曲瑞麟看到我手上的傷痕，將手上的橡膠手套摘下來遞給了我：「戴上點吧，小心傷口汞中毒。」

  我接過手套戴好，在接下來二十多米的墓道中再度推倒了兩具蔭屍，空間豁然開朗，而我也感覺呼吸順暢了不少，但仍舊憋悶，站在原地連邁步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們的前方是一道十幾米長的懸崖，兩側一直蔓延到牆壁的位置。

  懸崖對面是一座廣場，盡頭有一座巨大的宮門，宮門邊分別建有三個連在一起的樓台建築。

  這種樓台建築叫做「闕」，是古代中國最高等級的建築形式之一。

  這種重疊的形制叫做三出闕，一般只聳立在帝王居住的宮廷大門前面，乃是天下獨尊的標誌性建築。

  漢代帝王陵墓使用三出闕，是從景帝開始的，一直到唐宋，都是帝王陵墓的專屬禮制，在墓制中的地位相當於九鼎，非帝王不可使用。

  因為貧氧的緣故，使得這裡的建築都保持著原有的模樣。

  白色的牆壁，配上黑色的陶瓦和綠色琉璃剪邊，給人一種大氣磅礴的壓迫感。

  「天子三出闕樓！這是古代皇帝才能享用的最高禮制！」

  我看到宮門兩側的塔樓制式，詫異道：「這不是墓闕，而是宮闕，這宮闕存在的意義，是為了復刻皇家禮制！」

  「或許這裡已經不該叫做妖僧墓，而是該稱為偽皇陵了！」

  曲瑞麟看了眼手中的空氣檢測儀：「這裡的氧氣濃度已經超過17%，勉強可以達到呼吸標準，但仍然低於最小允許濃度的19.5%，且有毒物質仍然超標。」

  「經過防毒面具的過濾，我們吸入的口氣含氧量最多也就是15%左右。繼續逗留下去，會導致你我的頭部、肺部和循環系統出現問題。」

  我敲了敲頭，儘量讓自己保持清醒：「我們身後沒有退路，得想辦法通過前面的懸崖，去對面的宮門後面看一看。」

  曲瑞麟見腳邊有一塊石頭，用腳挑起來踢向了懸崖那邊。

  「咚！」

  兩三秒過後，石頭砸在地面上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曲瑞麟心頭一喜：「這懸崖深度不高，或許是當年用來儲水的人工河道，我身上帶著抓鉤，咱們可以跳下去，然後爬到對面！」

  「過去看看！」

  我恢復了一些體力之後，邁步走到懸崖邊緣，用手電向下面照了照，一聲驚呼：「臥槽！」

  「怎麼了？」

  跟在我身後的曲瑞麟不明所以，也上前看了一眼：「臥槽！」

  我們前方的懸崖大約二十米長，十多米寬，深度差不多三米左右。

  說是懸崖，更像是人工挖掘出來的一個長方形深坑。

  封建時代，階級分化帶來了太多苦難。

  在這個二百平左右的深坑當中，密密麻麻地站滿了女性蔭屍。

  唐代已經廢除了殉葬制度，沒想到這座印度古墓中，卻還在延續著這種殘忍的方式。

  不少蔭屍由於剛剛觸發鐵索吊石的震動，皮肉脫離，只剩下了被鋼釘固定的骨架還站在原地，還有的掉了半邊身子，或者只剩下一個腦袋，地面滿是蔭屍體內那種噁心的黑色粘液。

  居高望去，這密密麻麻的蔭屍，像極了一盒剛剛開啟的沙丁魚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