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殘幣

  我在觀察完雙峰山的地勢之後，便認定魏家之前雇來的人，都是酒囊飯袋。

  他們一定是只看到了這兩座山的風水，而沒有考慮到遠處的神居山。

  結果一圈走下來，我發現自己才是井底之蛙。

  所有被我認為有可能安葬的地方，全都打好了標記，而且地上還有一個個手腕粗細的孔洞，旁邊也堆放著成條的泥土。

  這是洛陽鏟打出來的洞，這種盜墓利器像是鐵鍬，頂部卻是一個圓形的剷頭，後面的長柄可以組裝，簡單理解就是一個手工的鑽井機，可以挖到地下幾十米深的地方，有經驗的盜墓賊憑藉土壤成分，就能分析出地下的墓是什麼結構，建於什麼朝代。

  一圈走來下來，我把兩座山腳下適合入葬的方位找了個遍。

  不出意外，這些地方全都被查看過了。

  「段先生，我們之前僱傭的人，都是考古界的高手，這幾個月來，他們早都把這山上走遍了。」

  鯊魚見我面色凝重的站在一處洛陽鏟留下的痕跡前方，安慰道：「你一路舟車勞頓，想必思路也不清晰，要麼我們先上山休息一下吧！」

  「等等……上山！」

  

  我眼前一亮：「葬經有云：支葬其巔，隴葬其麓。卜支如首，卜隴如腳。形勢不經，氣脫如逐。」

  猴子在一邊急地抓耳撓腮：「大哥，咱們說人話，行嗎？」

  「這兩座山脈地勢低矮，算是平地龍的一種，按照葬經記載，平地龍選址點穴要在頭上，而山地龍選址點穴要點在山腳下，否則便會導致生氣擴散。」

  我說話間，就要沿著小路上山：「走！咱們去山上看看！」

  「段先生，沒用的。」

  鯊魚將菸頭扔在腳下踩滅：「你這話第二撥來的那對父子也說過，那當爹的說他下湖十幾年，認眼從未出過差錯，結果那爺倆在這裡打了臉，當晚連個招呼都沒打就走了。」

  聽到這話，我傻了眼：「山上也被他們找過了？」

  盜墓雖然不上檯面，但做的事情其實跟考古差不多，拼的就是文化和知識，只不過一個為了保護，一個為了發財。

  盜墓像是奧數，不會的人看起來難如登天，但是在會的人眼裡，就變得很簡單，大家的答案也會殊途同歸。

  所謂的分金定穴，其實就是一種知識的延續，根本沒有外界吹得那麼玄乎。

  古人迷信風水，凡葬事皆問吉凶，如今大部分的地區，仍然還有這種風俗。

  古代風水師身份崇高，玉口金言，只服務於王侯將相，可謂世上誰人能識我，當世明師後代仙。

  其實，盜墓賊憑的也是風水先生那兩下子，是跟著風水先生的屁股走的。

  盜墓賊多多少少都懂點風水，老盜墓賊更擅長堪輿之術，精通曆代風水原理。

  每到一地，必先勘地勢、辨水口，看看哪裡才是風水先生眼裡的「風水寶地」。

  凡是風水極佳、龍脈毓秀之地，都是風水先生青睞的地方，附近必有古墓。

  盜墓賊用代代相傳的風水理論來進行盜墓，山水走向只要沒有經過天災出現嚴重的變化，都是相當靈驗，鮮少失手。

  圈內把這類以風水為理論基礎、利用堪輿術來盜墓的手段，稱作「望氣發冢」。

  由於歷朝歷代文化的變更，對於風水的看法都不相同，比如三國時期以《管氏地理指蒙》為準，兩晉時期的墓葬多以《葬經》為主，唐代後期則以風水大家楊筠松的理論為依據，到了宋代，墓穴選址又受到了福建理氣學派的典型代表賴文俊的理論影響。

  簡而言之，想要成為一名合格的盜墓賊，需要對歷朝歷代的喪葬習俗、隨葬喜好、造墓手段、風水知識和民俗文化都了如指掌，這是極難的。

  猴子跟我從小玩到大，一看我的表情，就知道我沒辦法了，連忙幫我往回找面子：「段公子，在咱們之前，魏家已經請了三批高手，都沒看出個所以然，我覺得這地方恐怕根本就沒有古墓！」

  鯊魚見我的手段跟之前那些人沒什麼兩樣，有些頹喪：「雖然我不該說這句話，但我覺得這位兄弟的分析是有道理的，段先生你也不要著急，先住幾天再說，如果實在找不到，我就跟總部匯報！」

  我本身就是個要強的人，雖然鯊魚只是隨口一說，但我卻感覺臉上發燙，看了眼天色說道：「鯊魚哥，你先回去吧，我在這裡等等。」

  鯊魚一臉好奇：「等什麼？」

  我回道：「等天黑！風水堪輿，無非天文地理，既然單純通過輿地找不到，那我就通過觀星再找找看！」

  鯊魚笑了笑：「段先生，觀星的方法已經有人試過了，你想等天黑，我們回營地等也是一樣的。」

  我倔強地搖了搖頭：「斗轉星移這個詞不是白來的，我還是在實地更方便些。」

  鯊魚見我如此執拗，只能先行離開。

  晚八點，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去，我手持羅盤，圍著一座山峰繞了一圈，鑽進了半山腰的一處灌木叢中。

  這個地方，我今天已經來過四次了。

  東上看西西山好，西上看東東山妙，南岡望見北上山，山奇水秀疑是間。

  不論是觀星還是輿地，這裡都是雙峰山最適合下葬的地方。

  看來之前的三批人也跟我想的一樣，在我身邊二十平米的範圍內，至少有十幾個洛陽鏟留下的探孔。

  不多時，山坡上傳來燈光，鯊魚打著手電找了上來：「段先生，有什麼發現嗎？」

  「沒有。」

  我嘆了口氣：「所有我覺得可疑的地方，都被人查看過了，或許這山上，真的不存在古墓。」

  這個結果似乎早在鯊魚的意料當中：「既然沒什麼發現，咱們就下山吧！這黑燈瞎火的，萬一你出點什麼意外，我也不好向魏總交代。」

  「走吧！」

  經過大半天的勘察，我對於這個地方存在古墓已經不抱有希望，跟在鯊魚身邊向山下走去。

  我這邊正在跟鯊魚聊天的時候，猴子忽然跑到了我身邊，攤開手掌伸到了我面前：「段公子，你看看這個，是古錢幣不？」

  「什麼破東西，都快爛沒了，五塊錢都不值。」

  我看著猴子手中已經鏽爛，只剩下一半看不出朝代的銅錢，脫口而出的扔下一句話，緊接著精神一振：「猴子，你這東西是在哪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