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條件
2024-05-01 08:22:01
作者: 慎行
魏老爺子見我好奇,並沒有賣關子,吐出一口煙霧,指著那幅帝王畫像對我問道:「你可知道,這畫上的人是誰?」
我對此事確實有些疑惑:「如果我沒看錯,這應該是一幅南朝宋風格的現代畫,至於畫中人是誰,恕我眼拙。」
「有些眼力。」魏老爺子笑了笑:「這畫,你家裡沒有?」
我搖頭:「沒有!」
「其實咱們這四門的老祖宗淵源頗深,在南北朝時期就已經相識了。」
魏老爺子轉開了話題:「小子,你可知道摸金校尉是什麼?」
我回憶了一下:「據史書記載,摸金校尉起源於東漢末年三國時期,初現於漢代陳琳所作《為袁紹檄豫州》一文,講述曹操為了彌補軍餉的不足,設立發丘中郎將,摸金校尉等軍銜,專司盜墓取財,貼補軍餉。」
魏老爺子滿意地點點頭:「那你認為,此事可信嗎?」
「說實話,我是不信的。」
我見魏老爺子考我,回應道:「外界素有傳聞,說摸金校尉的祖師爺是曹操,但正史對此並無詳細記載。這種說法,出自建安七子之一陳琳的檄文,當時正逢曹操奉獻帝之命討伐背離漢室的臣子,而袁紹為了攻打帝都師出有名,才讓陳琳擬了這篇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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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世說曹操設立摸金校尉,也大多都是被這篇檄文影響,雖然曹操沒有堅決否認過自己派人掘墓充實餉軍一事,但公然為此設置官職,大張旗鼓去刨墳的說法,不少歷史學家是不認可的,畢竟他受命於天子,若公然行此不義之舉,會極大程度衝擊他在法理上占據的主動權。」
魏老爺子敲了敲菸袋:「繼續講。」
「清末楊守敬所編寫的《水經註疏》曾記錄過:操引兵入碭,發梁孝王冢,破棺,收金寶數萬斤。」
我頓了一下:「現實而言,我國的考古學家在八十年代的漢梁孝王墓里,發掘出了兩萬多件珍貴文物,包括聞名遐邇的金縷玉衣也出自其中。由此可見,此墓並沒有被大規模的盜掘,足可以證明陳琳在檄文里的記錄,即便不是假的,也是經過無限誇大的。而《水經註疏》中的內容,更是無稽之談,是為了博眼球編造出來的風聞。」
「看來你對歷史是有些研究的,正史中確有發丘中郎將統領摸金校尉盜墓的部隊,但發起人並不是曹操,而是南朝宋廢帝劉子業。」
魏老爺子指著那幅帝王畫像說道:「此人是南朝時期劉宋王朝的第六位統治者,只在位兩年,史稱前廢帝,是出了名的暴君。他十五歲少年即位,根基不穩,面對強勢的大臣、宗室和藩鎮,內心極為惶恐。劉子業出於鞏固帝位考慮,又受到陳琳檄文啟發,公然設置官職去盜墓,準備收斂錢財籠絡重臣。」
看到老頭信誓旦旦的說法,我變得更加好奇:「您怎麼就能如此篤定呢?」
「因為我剛剛跟你講得四門,就是這支盜墓軍隊僅剩的傳人,而倒斗一詞,便是這四門先祖創造的,根據中國盜墓史研究學者倪方六先生考證,這個詞最早正是出現於北京周邊和東北瀋陽一帶。」
魏老爺子挑眉看向了我:「劉子業在位期間刑殺大臣,囚禁諸王,狂悖無道,登基僅兩年,便被湘東王劉彧等人弒殺。事發之前,劉子已經聽到風聲,知道劉彧要除掉他的理由之一,便是殘暴無度,鑽營旁門左道,於是便命令統管摸金校尉的四名中郎將率軍坑殺所有校尉,毀滅證據。
那四名中郎將清楚劉子業為人,殺完人之後並沒有回去復命,而是反殺了監督他們的官員,自此改名換姓,由官盜轉為私盜。這四名隱世的中郎將,便是我們的先祖。」
我被這個說法嚇了一跳:「就算你說的是真的,但它也說不通啊,我們四門的祖上,做的不是當鋪的生意嗎?」
「當鋪只是一個藉口而已,古代氏族力量強大,四門祖先為了不被人欺辱,始終在一起生活,直到晚清被攻破國門,才為了生計重操舊業,當鋪只是倒斗的掩護。掛起這廢帝像,是為了讓那些被殺害的摸金校尉冤魂在來尋仇的時候,知道冤有頭債有主,殺人實非我們先祖之所願。」
魏老爺子端起三才杯,用杯蓋撥開了飄起來的茶葉:「當年四門開當鋪,是為了掩護自己的盜墓行為,將挖出來的陪葬品作為死當賣出去,同時也能通過我們的專業知識,低價收一些流落民間的寶物。
曲、段、宋、魏四家,其本姓是什麼,已經無處可考,只知道源於取、斷、送、衛的諧音。
取,便是尋穴下土;
斷,便是斷代鑑定;
送,指的是銷贓門路;
衛,則是以武力護衛其他三門的安全,魏家一脈,不僅能防活人,也能防一些『不乾淨』的東西。
這四個行當,就是我們祖先當年率領摸金校尉時分管的工作,你段家先祖便是負責在墓穴中尋找、挑選陪葬品的人。
到了你太爺爺那輩,他結合祖上傳下來的知識,還有自己的感悟見聞,寫下了《判官錄》這本奇書。」
聽完魏老爺子的介紹,我心中的疑雲也逐漸被揭開。
我一直納悶,既然我家祖上是開當鋪的,為什麼爺爺傳給我的手札當中,卻記載了許多陰陽秘術和風水奇門。
現在想來,那些東西如果用在盜墓當中,倒是比當鋪更加實用。
魏老爺子見我沉思,繼續道:「我們的先祖自元末金盆洗手,直到晚清才重操舊業,算起來,你已經是新勢力的第四代了。」
「這跨度也有點太大了吧?從辛亥革命到現在,可有一百多年了。」
我聽完魏老爺子的講述,沒想到自家祖上居然是這樣的背景:「魏爺爺,您說了這麼多,似乎跟我爸沒什麼關係啊?」
魏老爺子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在口袋裡掏出一張照片遞給了我:「你先看看這個。」
這是一張彩色照片,為了保存得更久,還經過了塑封處理。
照片的背景是瀋陽故宮,裡面一共有八個人,四個年紀大的,還有四個年輕人。
上面的面孔都很陌生,但一個人看起來給我的感覺很面熟,我端詳了半天,才難以置信的問道:「上面這個穿著中山裝的人,是我爺爺?」
「是啊!你爺爺身邊那個穿著皮夾克的青年就是你爸!他們爺倆身邊,是我和二兒子,另外四個,是宋家和曲家的人。」
魏老爺子有些懷念的看著那張照片:「這張照片拍攝的時候,你還沒有出生呢。」
「……在你剛剛的故事當中,不是說四家人在日寇侵華時就分散了嗎?為何又會聚在一起呢?」
我一頭霧水的看向了魏老爺子:「從這合影來看,我爺爺和我爸並不是一直沒有往來,而是後來遭遇了什麼事情,才讓他們父子決裂!魏爺爺,是什麼事情導致了我爺爺和我爸鬧僵?我爸如今又在什麼地方?」
魏老爺子看到我急躁的表情,風輕雲淡的回應道:「抱歉,這些我不能告訴你。」
「為什麼?」
我激動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你跟我說了這麼多,不正是為了把我爸的事情講述給我嗎?」
魏老爺子輕呷著茶水:「你爺爺已經不在了,我身為你的長輩,有責任把家族的傳承告訴你,但你父親和爺爺決裂是你的家事,我不便參與。」
「不對!你今天設下兩局來試探我,現在又用我爸的事情勾起我的好奇心,說明你有求於我。」
我整理了一下前因後果,已經猜到了魏家人讓我來到此地的原因:「您需要什麼條件,才能將我爸的事情告訴我?」
「你這小子,倒是很聰明。」
魏老爺子笑了笑:「我找你來,的確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做,只要你能幫我做成,我就可以把你父親,還有四門相會與決裂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你。」
我毫不猶豫地點頭:「什麼事,您說。」
「盜墓!」
「告辭!」
我聽到魏老爺子說出的兩個字,不假思索地轉身,直接向會客室的出口走去。
魏老爺子沒想到我會拒絕得這麼幹脆,有點懵:「小子,你就不想知道你爸是生是死,身在何方,又為何與你爺爺老死不相往來嗎?」
我腳下不停地向外走去:「不想!我從小就被他拋棄了,他也沒養過我,如果是白聽還可以!但我沒必要為了他的事情去冒險,況且這是犯罪。」
魏驍補充道:「還有兩萬塊酬勞!」
我已經走到了門口:「嘁!兩萬塊不少,但它也不算多,再見吧。」
魏驍提高了音量:「我說的是每天兩萬!」
我聽到這話,很自然地轉身,向著魏老爺子走去:「魏爺爺,我不是一個貪財的人,只是很好奇你一定要找到我的原因,您懂吧?」
「我了解過你的情況,雖然談不上食不果腹,但也是貧困潦倒。像你這樣的人,只有在機會來臨的時候把它抓住,才能夠逆天改命,鹹魚翻身。」
魏老爺子露出了一個老狐狸般的笑容:「坐下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