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屈辱

  由於此次會晤的性質比較特殊，所以，瓷國官方並沒有任何一人直接參與進來，政府只願意在這次會晤中充當一個牽線搭橋的角色，並不願意牽扯太多，故此，東斡政府代表團抵達燕京之後，迎接他們的除了東辰與媒體之外，沒有一個官方代表。

  這也讓東斡代表團感覺到一種屈辱的感覺，如果這個時候瓷國政府能夠出面，做一個面子工程，或許還會給媒體與大眾營造一個政府間會談的假象，不至於讓東斡政府太過於丟臉，但是，全程都沒有出現任何一個瓷國官方代表，這也讓全世界清晰的看出，這次會晤，僅僅是東斡政府與東辰集團兩者之間的溝通，世界第三經濟體國家，因為一個民營企業帶來的打擊而不得不向這家民營企業低頭、尋求解決之道，這確實讓東斡政府在全球大眾面前顏面盡失。

  但無論如何，經濟產業大臣海江田百里心中明白，自己最大的任務，不是來為東斡政府爭面子的，事實上，東斡被東辰一個民營企業，打擊得如此狼狽不堪，東斡政府早就沒有什麼面子可言了，他最大的任務，就是來與東辰協商，看看能不能借鑑東辰與美國企業合作的經驗，藉此緩解東斡國內嚴峻的就業壓力。

  海江田百里的心中，對東辰是充滿忌憚的，一千億美元的救市計劃是他親自主導，但是，隨著這一千億美元石沉大海，海江田百里也真正看到了東辰的實力，東斡國內因為東辰的打擊而失業的數百萬人，沒有一個人有機會在同行業內找到就業機會，因為汽車、電子這些行業都幾乎被東辰壟斷了，在這個行業內的企業要麼破產、要麼與東辰合作，否則根本沒有生存下去的機會，故此，東斡政府想給這幾百萬人解決就業，簡直就難如登天。

  海江田百里很希望能夠通過自己這次瓷國之行，化解東辰與東斡之間的矛盾，而他心目中最佳的解決辦法，就是東辰能夠與東斡那些受到東辰毀滅性打擊的企業進行合作，如果這些企業能夠像通用汽車、福特汽車那樣，拿到東辰的訂單，那麼幾百萬個就業崗位就能夠在一瞬間得到解決。

  但是，海江田百里心中也不禁捫心自問，東斡沒有任何能夠威脅、威懾到東辰的優勢，如果東辰真的咬死不與東斡合作，那自己又該用什麼辦法來讓東辰答應呢？完全受制於人的情況下，自己根本就沒有談判的籌碼可言。

  心中百感交集的海江田百里，在東辰工作人員的安排下，與自己團隊裡幾十號人一同坐進了東辰的會議室內，而即便海江田百里早就跟東辰方面的工作人員表示不會接受媒體採訪，但東辰的工作人員還是自己做主，給他們安排了一個長達一小時的媒體專訪。

  用東辰工作人員的話說，東辰的領導希望東斡方面先就此次會晤對全球媒體做一個媒體發布會，隨後東辰才會進入到真正的會晤流程。

  

  海江田百里很想拒絕，但也聽出了東辰的話外之意：你要是想見東辰的領導，就必須先完成這個媒體發布會，答不答應，你自己掂量著辦。

  海江田百里非常明白，東辰此舉的真正目的就是讓東斡出醜，讓東斡代表團單獨在媒體面前接受採訪，媒體一定會有許多讓東斡難堪的問題，自己該如何回答？這該死的東辰，擺明就是想借這個機會，先給自己來一個下馬威，讓自己顏面盡失、讓東斡顏面盡失，然後再來談正事，這就像是一個試煉，完成了就繼續下一關，完不成，就算東辰礙於情面開啟會晤，恐怕也不會有任何實質性的結果。

  無奈之下，海江田百里只好答應了東辰方面的安排，先由東斡代表團單獨完成一個媒體發布會。

  海江田百里組織了經濟產業省的六名高官與自己一同去參加發布會，全球媒體湧入東辰的媒體報告廳，海江田百里硬著頭皮坐在了發布會的發言台上，東辰方面的主持人洋溢著歡快無比的笑容，用英語對全球媒體說道：「今天非常高興東斡經濟產業省的大臣海江田百里先生，以及經濟產業省的多位高級管理人員能夠出席這一次的新聞發布會，東辰成立至今，雖然已經與多國的多家企業達成了各種形式的合作，但還從沒有接待過如海江田百里先生這麼高身份的貴客，這是東辰的一大榮幸，下面，我們就掌聲歡迎海江田百里先生，為這次新聞發布會做一個簡短的講說。」

  台下媒體掌聲與喝彩聲雷動，絕大多數都是等著看海江田百里出醜，而東斡媒體則是一臉的悲痛，眼看著他們的經濟產業省大臣在台上被東辰的主持人揶揄，又將面對全球媒體的狂轟濫炸，他們恨不得扛著攝像機就此離開，也不願見自己國家的大臣在這裡受辱，可是，這次會晤，又關乎東斡國內嚴峻無比的經濟形勢，無論是他們，還是海江田百里本人，都不可能做到憤然離開。

  海江田百里一臉尷尬的對著麥克風說道：「很榮幸這一次能夠來到燕京、來到東辰的總部，東辰是世界上最好也是最強大的企業，我想，這一次通過我們的會晤，應該能夠為雙方帶來更大的相互利益、為雙方合作帶來更好的幫助。」

  東辰主持人見海江田百里說著一些場面話打馬虎眼，便乾脆開口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直接進入到媒體提問環節吧。」

  洋吉利國bbc記者率先發問，而問題也是非常的刻薄，開口便問道：「海江田百里先生，近日來東斡經濟出現了嚴重的問題，而東斡政府一千億美元救市計劃又宣告失敗，您在這個時候親自來到瓷國與東辰進行會晤，是不是代表著東斡政府已經無力解決國內的經濟問題了？」

  海江田百里被這一句話問的老臉通紅，咳嗽一聲，無比尷尬的說道：「如你所說，東斡的經濟確實出現了一些問題，不過我們這一次來瓷國的目的，更多的是希望能夠改變東辰與東斡的一些誤會，東斡作為一個開放的國際貿易經濟體，不希望看到東斡經濟給世界留下閉塞的印象，所以我們希望能夠通過這次會晤，傳達東斡政府開放、公平的經濟意識。」

  路透社的記者毫不留情的問道：「當初東斡國民抵制東辰進入東斡市場，我記得當初的東斡媒體在那次事件中，起到了一個推波助瀾的作用，而世界多方都認為媒體一致的推波助瀾，是因為背後有東斡政府的授意，那可不可以認為，當初的東斡政府本身就非常排斥東辰進入東斡市場？」

  這一句話問的海江田百里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明知道對方所說的觀點是正確的，但又決不能承認，並且還要找一個幌子來把這個問題繞過去，這讓他感覺到非常的為難，思忖半天，海江田百里開口道：「東斡政府並沒有排斥東辰進入東斡市場的主觀思想，而媒體當初的統一口徑，我想多半應該出自於對國民意識的順從，和政府是沒有關係的。」

  路透社那名記者微微一笑，追問道：「那您的意思是，東斡國民非常排斥東辰進入東斡市場，對嗎？」

  「不對不對！」海江田百里心中懊惱，暗罵自己剛才的回答太不周全，但是仔細一想，當初東斡牴觸東辰進入東斡市場是明擺著的事實，政府、媒體與民眾，總要有一個群體來為此買單，所以，海江田百里便開口道：「我個人認為，應該是當初的右營份子最先挑起事端，而當初的媒體又被狹隘的民族主義沖昏了頭腦，所以一時糊塗，對這件錯誤的事情起到了推動的作用，我想這更應該是一場誤會，而我們這一次，便是來化解這場誤會的。」

  法新社的記者隨後提問，道：「東斡幾大產業鏈遭受到了整體的毀滅性打擊，國內經濟一片蕭條，在這種情況下，東斡政府想解決幾百萬人就業，應該是非常困難的事情，這個時候，東斡政府決定與東辰進行會晤，是否可以認定為，東斡將解決失業率問題的希望，寄托在了東辰的身上？」

  海江田百里險些老淚縱橫，虎落平陽被犬欺，說的也就是現在的自己了，媒體如此發問，就是刻意想挑起話題，如果這個時候自己否認，那麼有可能就會影響到接下來與東辰的會談，但如果自己承認，無異於是大大的抽了東斡政府的耳光，騎虎難下啊！

  可是，問題總是要回答的，海江田百里只好咬了咬牙，開口道：「我們認為，東斡國內在汽車、電子、光學、家電等領域受到了很大的打擊，而東辰則在這些領域的全球市場內占據了絕對的主動性，如果東辰能夠與東斡企業合作，那麼，東斡在這些領域的失業問題，將能夠得到一個很大的緩解。」

  那記者隨後追問道：「您的意思也就是說，東斡確實是把希望寄托在了東辰的身上？」

  海江田百里無奈點頭，道：「沒錯，是這樣。」

  那記者得到了海江田百里的點頭承認，滿意的坐了下去，他要的就是這個答覆，海江田百里這句話一出，各大媒體都可以名正言順的用「東斡政府將解決經濟問題的希望寄託於東辰」這樣的話，作為下一個新聞的標題，扎眼，而且極其吸引眼球。

  紐約時報的記者站起身來，道：「海江田百里先生，我不禁會將美國與東斡放在一起做對比，您知道，美國是一個自由度極高的國家，而且人民對外來事物的接受能力也非常高，當初東辰進軍全球市場，不但打擊了東斡企業，也同樣打擊了美國企業，而東斡認為這是一種入侵，而美國卻認為這是市場經濟正常的優勝劣汰，故此，美國接受了東辰並承擔了東辰帶來的負面影響，與此同時，又積極尋求與東辰的合作，現在看來，美國的經濟在東辰的促進下反而得到了不小的提升，首先是增加了大量的就業崗位、其次是拉動了國內的內需，有多個環節從中受益，再次，東辰汽車在美國的普及，讓美國的燃油價格不斷下降，cpi指數也因為油價下滑而降低、東辰航工發動機在美國的普及也讓美國民航的發展更上一層樓，現在，美國的波音又成了東辰最大的合作夥伴，為美國提供了更多的就業崗位，整條產業鏈都得到了翻倍的發展，可以說益處非常之多，而東斡，卻成了美國的一個反面教材，封鎖市場、抵制東辰，造成國內如今無比嚴峻的經濟形勢，兩者面臨的情況一致，結果卻有著如此的天壤之別，請問東斡政府究竟有沒有從中反思過？您認為，東斡政府在對這件事情的反應與舉措中，有沒有起到決定性意義的失敗之處？」

  海江田百里已然對媒體的狂轟濫炸習慣了，再讓人臉紅的問題，他都要硬著頭皮來回答，此刻面對紐約時報記者如此的長篇大論與抨擊，海江田百里也只好點頭說道：「你說的沒錯，東斡政府確實在這件事情里犯下了極大的錯誤，我想這可能與我們一貫的經濟定位有關，以往的東斡經濟以出口為絕對主力，當東辰開始影響到東斡的進出口貿易時，東斡確實曾試圖將東辰封鎖在國門之外，但現在來看，我們犯下了一個極大的錯誤，國際經濟的健康在於它的開放性以及優勝劣汰的自然準則，東斡上下未能以正確的心態看待這個問題，這不得不說是一個遺憾，我們也看到了美國與東辰通力合作而取得的成效，這種成效，是讓人敬佩的，所以我們也希望能夠用更健康的方式來解決這個問題，並衷心的希望此次會晤能偶取得實質性的進展。」

  瓷國記者作為東道主，一直沒好意思率先刁難海江田百里，但是一看這麼多的外媒都在對海江田百里狂轟濫炸，國內記者也坐不住了，中央台一名記者起身問道：「海江田百里先生，我想請問一下，從您個人的觀點來看，東斡在成功抵制了東辰之後，自身都受到了那些負面影響？」

  海江田百里無奈苦笑，道：「東斡自身受到的負面影響，我想你們也都看到了，所有受打擊的行業都出現了產能嚴重過剩的問題，所以，企業大量裁員造成了大量的失業人口，而硬體閒置也帶來了很大的損失，市值與利潤上受到的影響就更不用說了，可謂是損失慘重。」

  台下一名東斡記者甚至聽的兩眼通紅，眼看著自家的經濟產業省大臣在台上受到萬般刁難與羞辱，他不禁舉起手來，從瓷國記者手裡拿到了麥克風，哽咽說道：「海江田百里先生，我對您的忍辱負重表示最為崇高的敬佩，但我不禁懷疑，東辰是否真的願意出手解決東斡目前的經濟問題，不知道您是不是也和我抱有同樣的看法？如果東辰對東斡的危機熟視無睹，那麼東斡政府的一切努力，豈不都成了泡影？難道，我們就沒有別的辦法來解決國內的經濟問題嗎？」

  海江田百里心中怒罵，老子忍辱負重的回答了這麼多讓我羞愧的問題，為的就是換取一個好的開始，你這個傢伙一開口便用那種憤青的語氣來跟老子提問，提問是假，指桑罵槐才是真，你這不是我去添亂嗎？我該怎麼回答你這個該死的傻問題？如果有辦法，老子還會坐在這裡嗎？至於老子是不是在接受羞辱、東辰是不是會真的願意出手，這種問題你讓老子該怎麼回答？萬一得罪了東辰，那豈不是前功盡棄？

  台下其他的記者也意識到了這位東斡記者義憤填膺的態度，從話中就可以聽出來，他對東辰是非常不滿的，紛紛打起精神來，準備看海江田百里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海江田百里絞盡腦汁的思忖了半天，這才開口道：「我想，這位記者朋友的用詞有些不恰當，我坐在這裡，並沒有任何忍辱負重的用意，我所發表的一切言論也都是出於客觀公正，如果我們錯了，那便是真的錯了，我們與東辰會晤，是希望能夠共同找到一個對雙方都有利的解決辦法，我相信東辰的領導者一定能夠做出最公正也是最正確的抉擇。」

  海江田百里這輩子未曾承受過如此的屈辱，而且受到屈辱的時候，自己還需要表現出一副懺悔反省的姿態，唯一一個將話說道自己心坎里的傢伙，還險些壞了大事，海江田百里此刻心中百感交集、頹然無比，甚至在心中暗暗發誓，這次受盡如此委屈，如果還不可能解決問題，那麼自己也就沒有必要繼續留在這個職位上了，早早的引咎辭職，對自己來說或許是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