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自尊心

  紀展緋被陸至臻攬著肩膀，怔怔地看向他。

  陸至臻的臉上分明還是那副冰冷漠然，不近人情的表情，可似乎，有什麼東西，變得不一樣了。

  這樣可靠地站在她身邊，強硬地維護著她，就像是一場夢，虛幻得不真實。

  讓紀展緋連憤怒都忘了。

  至於紀國明，他聽了陸至臻的話，連忙說了兩句場面話，然後訕笑著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策劃案，用各種溢美之詞將策劃書寫的項目誇得天花亂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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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陸至臻連抬手翻開的興致都沒有。

  「陸氏可以答應這個合作。」他低沉的嗓音沒有太多情緒，「前提是，你得毫髮無傷地，交出展緋的妹妹。」

  紀展緋錯愕地看向陸至臻，失措地陡然睜大了雙眼。

  陸至臻居然知道了自己一直隱瞞的那些事。

  知道自己骯髒又噁心的原生家庭，知道自己生病的妹妹……

  一直被小心隱藏在陰暗角落裡的微薄自尊心，此刻仿佛被人狠狠揪出來扔到了陽光下，讓她覺得無所遁形。可卻又因為陸至臻此刻幫她出頭的舉動，她並沒有感受到害怕。

  而是……

  某些她也難以言說的感情。

  明明天色依舊昏沉，外面的雨還下得大了些，紀展緋卻像是看到了一點微渺的陽光，而且那陽光還離他這麼近。

  近得仿佛一抬手就能抓到。

  陸至臻答應合作的話一出，紀國明怎麼可能不答應。

  當天下午，陸展緋就看到了被紀國明送來的妹妹若緋，她不再穿著醫院的病號服，怯生生地站在她面前，低著頭不肯說話。

  紀國明為了威脅自己，果然再次把人從醫院帶了出去。

  恐怕上次自己去看若緋，林玉能那麼巧趕到，就是因為那醫院本身就和紀家有牽扯吧。

  她心有餘悸地拉著若緋的手，深感自己的渺小和無助。

  「謝謝，今天多虧了你。」她啞著嗓子開口，向陸至臻道謝。

  陸至臻瞥她一眼，眸中一片黑沉。

  逞了那麼久的強，事到臨頭都不肯跟自己求助，他實在不覺得，紀展緋這聲感謝有多少誠意。

  「我很好奇，紀若緋，如果我今天不開口，你打算怎麼解決這件事？」

  「我……不知道。」紀展緋搖搖頭，心中滿是疲憊和茫然。

  或許，自己會為了若緋和紀國明撕破臉皮，爭吵，威脅，談判……光是想想，紀展緋都覺得身心俱疲。

  做父女能做到自己和紀國明這個地步，也是絕無僅有了吧？

  「可能會很難堪吧。」

  陸至臻眼眸低垂著，表情冷肅：「你既然沒有能力解決，為什麼一直死撐著不開口？紀展緋，你是覺得堂堂陸家，連這種小事都解決不了？」

  「不是……」紀展緋咬著唇，無法開口說出真正的原因。

  是因為，我從來就沒有過可以依靠的人啊。

  訴苦這種事，也是需要能力的，而這種能力，紀展緋卻很早就失去了。她紅了眼眶笑笑，盡力掩飾自己情緒的異樣：「我只是怕麻煩你。」

  像陸至臻這種高高在上的貴公子，怎麼會理解她拼命珍惜，那點可笑的自尊心呢。

  這世上，她只能靠自己。

  那是她當年和媽媽搬出陸家受盡各種親戚同學嘲笑，為了籌備媽媽喪葬費四處借錢求人，為了妹妹的病跑遍大小醫院才明白的道理。

  陸至臻永遠不會懂。

  「畢竟我們又不是真夫妻，沒道理讓你為我做犧牲。」紀展緋平復了情緒，微挑眉梢笑了笑，試圖讓氣氛輕鬆一些。

  「老實說，今天你為了我答應紀家提出的那個鬼策劃案，我真的很驚訝，也很感謝。」

  果然是油鹽不進，不知好歹。

  陸至臻冷哼一聲，語氣突然變得更外冷硬。

  「不必，都是看爺爺的面子上。要不是他要求，我今天根本不會來。」

  紀展緋強撐出的笑容慢慢僵在臉上，再也維持不住。她咬了咬唇，視線漸漸低了下去。

  「是這樣啊……」

  還能是怎樣呢？

  從始至終，陸至臻都不願意娶自己，那份三年的合約，不就是最好的提醒嗎？

  「我知道了。」

  她低著頭，緊緊抿著唇才能壓抑聲音里難以自控的顫抖，「總之，我以後肯定會找機會報答你的。」

  誰稀罕你的報答。

  陸至臻討厭她這種凡事掂斤播兩，恨不得一分一毫算清楚的態度，不想再聊。

  「我回公司了。」

  若緋在顧晨的安排下住進了陸家旗下的療養院，景色秀麗，綠樹掩映，裡面工作的醫護人員也都非常專業。

  據說，之前這個療養院，還是為了陸老爺子投資建的。根本不是奔著盈利的目的，無論是設施還是別的，都是不計成本，用的最好的。

  自那日與陸至臻不歡而散後，紀展緋和陸至臻相處就更疏冷了，同在一個屋檐下也說不了幾句話。

  陸至臻看著紀展緋小心翼翼的模樣便沒來由的煩悶，而紀展緋，自然更加不敢觸他霉頭。

  兩人前段時間的和諧，蕩然無存。

  陸至臻幫她解決了若緋的事，她對於設計工作，更加用心賣力。

  蘇航受傷，蘇珊為了照顧他自然要分出些心力，索性把手頭不少來找她的設計案交給了紀展緋。

  而紀展緋自然也不會讓她失望，和紀展緋合作的甲方，沒有一個不滿意她設計的。

  紀展緋很快在設計部站穩了腳跟，並且月底業績出乎意料地拿下了第一。

  「我就知道，展緋你一定會做的超級棒！」在一眾同事嫉妒的目光中，章文實打實地為她感到高興。

  紀展緋笑了笑：「這些日子也多虧你的幫助，下班之後，我想請你和李言姐姐吃飯，有空嗎？」

  她不好總是麻煩分身乏術的蘇珊，這些日子章文和李言姐教了她很多。

  「當然有空了!我去和李言姐說！就去對面商場新開的那家火鍋吧，聽說超級好吃！」章文興沖沖道。

  「嗯。」紀展緋點頭。

  下班之前，蘇珊匆匆從醫院趕回來，把紀展緋叫到辦公室。

  「這些日子忙完了，差點忘記告訴你這件事。」蘇珊打開抽屜，拿出報名表遞給紀展緋，「這是全國室內設計大賽的報名表，你作為設計師，應該聽過這個比賽吧？」

  當然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