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逃避

  達芙聽到聲響，回來看到房間裡的兩人，驚叫一聲，「你們在做什麼！」

  達芙連忙跑上前把他們兩個人拉開，「陸修，你在做什麼！凱奇受著傷！」

  陸修慢慢地後退兩步，眼神有些空洞，有些神經質地點了點頭，「對不起，我情緒失控了。」

  「你——」達芙看著這樣的陸修有些氣急，結果一轉頭發現身後男孩的狀態也有些不太對，「凱奇，你怎麼了？」

  凱奇渾身顫抖地跪坐在床腳，他的眼睛無神，仿佛含了一層霧，淚流滿面。

  「姐姐？」男孩的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夢裡傳來，「我還活著嗎？」

  達芙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停跳了一瞬，她顫抖著聲音，「說什麼呢？你這不是好好的嗎？」

  「那木維哥哥呢？」

  「他在你隔壁，木維哥哥也很好。」

  「這樣啊。」凱奇像是終於放心了一樣，眼睛一閉，就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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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達芙連忙護住凱奇，小心翼翼地讓他重新躺好，給還在昏迷的男孩蓋上了被子。陸修一直呆呆地站在門口，看著達芙忙前忙後，像是傻掉了一樣。

  「陸修，怎麼回事？」達芙安置好凱奇後，看到陸修還杵在那裡，一把把他拉出房間，在走廊里低聲問他。

  「粥喝完了。」陸修深深地看了一眼達芙，說道，「碗在窗台。」

  眼神里包含了那麼多情緒，太過複雜，達芙一時竟無法分辨。

  「我不是問你這個——」達芙的話還沒說完，陸修卻轉身離開了。

  達芙想拉住陸修，手停在半空中卻只碰到了他的衣角，陸修的步伐不快，他的背還是挺直的，卻無端讓人感受到一種獨屬於老人的滄桑，他在一瞬間從這個世界剝離出來，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達芙終究還是放下了手，目送著這個男人走到陽光里，仿佛被陽光吞噬了一樣。

  普瑞星的景觀是全宇宙的獨有，為了生存而建造在地下的城市不分晝夜地亮著，但它總是一半明一半暗，讓陸修想起一個詞「半枯半榮」。

  陸修坐在這個城市的高處，呆呆地看著光與暗的線從城市的這頭推到那頭又重新出現，昭示著新的一天開始了。

  「如果坐在這裡的是一位哲學家，他看到這樣的景象會想到什麼呢？」瓔珞問道。

  「他怎麼想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想扔顆炸彈下去，一了百了。」

  「好啊，你想要什麼樣的？燃燒彈吧，我覺得這裡要是燒起來一定很好看。」

  陸修想像了一下，這座城市一層一層燒起來的景象，忍不住笑了起來，「確實很漂亮。」

  這座城市如果真的燒起來，站在高處大概會看到火焰形成的漩渦吧。

  「怎麼樣，去找完能量源，我們就跑路？」瓔珞興奮地像是在萬聖節要糖的孩子，「很刺激的呀。」

  陸修無聲地笑笑，確實刺激，瓔珞現在像是一個小魔鬼，說的他心裡發癢，好像自己可以隨心所欲，闖下天大的禍也不用擔心，可以使勁任性，因為知道沒有關係。

  「走吧。」瓔珞還在誘惑他，「你這麼累。」

  「你在誘惑我。」陸修仰頭躺倒在地上，「你不鼓勵我，反而勸我逃？」

  「因為知道你不會走啊。」瓔珞有些心疼地說道，「我好久沒見你笑過了。」

  「可是我怎麼記得我天天笑？」陸修說著臉上又露出一個笑容。

  「主人跟我說看一個人笑沒笑，不要看他的嘴角，要看他的眼睛。」瓔珞說著就帶了哭音，「你和主人一樣，都把自己搞得那麼累，笨死了！」

  「是嗎？還真是想認識一下你的主人啊。」陸修說道，「一定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吧。」

  「等你回到地球，我會讓你們見面的。」瓔珞的聲音哽咽，「兩個大笨蛋！」

  「你是哭了嗎？」陸修聽著瓔珞的聲音問道。

  「我是人工智慧，不是人！」瓔珞的聲音立刻變得兇巴巴地，「你不是老說我情緒分析出錯的嗎？怎麼，你也出故障了？」

  「啊，抱歉抱歉。」陸修苦笑，「我只是覺得你要是有實體就好了，這樣你哭的時候，我還可以抱抱你，給你一個安慰。」

  「兩個心裡有傷的人互舔傷口嗎？」瓔珞說道，「我心裡可沒有傷，但給你一個擁抱，我還是可以的。」

  瓔珞說完，陸修就看到自己一直帶在耳邊的機器自動在他的眼前打開一小塊屏幕，透過屏幕陸修看到一個女孩站在他的面前，陸修一個機靈坐起來，那個女孩笑著俯身給了陸修一個大大的擁抱。

  陸修整個人都僵住，瓔珞沒有實體，他只能透過眼前的那一小塊屏幕才能看到瓔珞，半晌，陸修顫抖地伸出雙手，緩緩地抱住瓔珞，雖然他知道自己只是抱住了一團空氣。

  「感覺好些了嗎？」

  「謝謝。」陸修的眼淚無意識地流下，他笑著，笑得像是終於回家的孩子。

  陸修的手臂漸漸收縮，逐漸抱住了自己，他坐在這座城市的上空放聲大哭。

  過了這麼久，久到地球都已經成為了傳說，他終於重新擁有了一個可以接納他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