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捆綁
2024-06-06 22:16:00
作者: 伯百川
當秦禮推門而入,兩人四目相對的時候,宋亦菲不由想起了她和張宇對視的那一眼。
宋亦菲感覺自己越來越難和秦禮正常交流了,連對視都在逃避,不是秦禮的問題,是她的問題,她無法說服自己,無法做到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今晚我在這,你回去睡吧。」秦禮坐在床頭,柔聲道。
「這裡有陪護床,和家裡沒多大區別,還是我在這。」宋亦菲避開秦禮的目光,望向昏迷中的母親,輕聲道,「秦禮,我和你商量件事。」
「什麼事?」
「我媽治病,我要出三十萬,我想把車賣了。」宋亦菲說完後,沒聽見秦禮回應,她扭頭望去,見秦禮神色凝重,不停搓著下巴。
「你不想賣?」宋亦菲問。
「當然沒有,我只是覺得……」秦禮深吸一口氣道,「錢的事我們一起想辦法,但別動不動就賣車賣房的,那是我們唯一的東西了。要不,先借一借?」
「借?問誰借?」
「我們一起想。最後實在沒辦法,我們再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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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亦菲沒再說話,她已經知道了秦禮的態度,秦禮顯然是不想賣的,可如果不是到了最後關頭,她又怎捨得賣呢,畢竟能買上這輛車也很不容易。
宋亦菲望著母親的臉,心中主意漸定,不管秦禮同意與否,車都要賣。
「時候不早了,你回去吧。」宋亦菲道。
「我再陪你一會。」秦禮握了握宋亦菲的手。
「你明天還要上班。」宋亦菲輕輕甩開秦禮的手,「快回去吧。」
在宋亦菲的催促下,秦禮終於離開。
夜深人靜,宋亦菲卻毫無睡意,她閉著眼睛,腦中思緒紛飛,猶如脫韁的野馬,也不知過了多久,手機震動響起,她拿起一看,竟是張宇發來的消息。
她以為張宇會刪掉她,但沒想到,張宇竟然主動聯繫她,還約她見面。
張宇:昨天臨時有事,實在對不住。你明天下午有空嗎,請你吃飯。
宋亦菲:可以,但這次你不會再跑了吧。
張宇:絕不會。那我們明天見。時候不早了,晚安。
宋亦菲心想張宇這到底是玩的哪一出,昨天兩人隔著玻璃對視,幾乎近在咫尺,張宇突然離開,追都追不上,她聯繫了好幾次,張宇都沒回,今天半夜三更卻忽然約她見面,完全是不按套路出牌。
難道是她多慮了?
張宇只是一個擅長欲擒故縱的情感達人?昨天是他的小計策而已?
宋亦菲搖了搖頭,將混亂的思緒拋諸腦後,準備明天見了真人之後,再做打算。
外面下起了雨,雨滴敲打著窗戶,發出啪嗒聲響,宋亦菲不由想起了一個多月前的婚禮,那場尷尬難堪的婚禮,她記得鮮血灑滿了婚宴的大街,大姐夫尖叫著從塔樓上一躍而下……似乎,所有壞事都是從婚禮之後開始的。
婚禮猶如一條分界線,將她的生活隔開了兩個完全不同的維度。
一個問題躍入腦海:要是沒結婚,是不是一切會有所不同?
討債的不會變本加厲,父親就不會舊病復發。
母親不會受到連番打擊,病情就不會突然加重。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因她而起。
宋亦菲掩面而泣,自責、內疚、無助,侵襲了她的內心。
哭累了,也就睡著了。
再醒來時,已是第二天的黎明。
大姐和二姐分別在中午和下午來了一趟,然後又匆匆離開。
今天大姐值班,她會在晚上七點左右來接班。
天黑下來之後,宋亦菲的注意力轉到了另外一件事上:和張宇見面。
下午五點半,張宇發來消息詢問,宋亦菲說七點左右才有空,張宇說等她。
六點半,張宇再次發來消息,告知了一個地點,說他已經到了。
宋亦菲感覺到,這一次,張宇是真打算和她見面了。
宋亦菲打電話給大姐,得知大姐正在來的路上,她提前離開,趕往約定地點。
地點在東郊附近,宋亦菲驅車前往,開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到。這裡是一處開放景區,人流不多,一般是白天來徒步釣魚的,晚上人更少,右側是一片湖泊,左側是零星宅院,還有農家樂餐館,但都沒什麼人。
宋亦菲問張宇具體地點在哪。
張宇:半山腰梨園邊上有個露天餐廳,我在那等你。
張宇發來了位置共享,宋亦菲跟隨導航驅車前往,行至中途,提示前方小路無法通行,她將車停下,徒步上坡,爬得身上出了汗,才終於找到那片梨園。
但梨園裡冷冷清清,周圍一片黑暗,不像有餐廳的樣子。
放眼望去,周圍人影全無,連燈光也在遙遠的山下,宋亦菲這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間來到了一處人跡罕至的地方,如果張宇要幹壞事,她這不是羊入虎口嗎?
宋亦菲恍然覺得自己可能被張宇騙了,張宇今晚根本不會出現,就是故意耍她,要不然怎會約在這種荒郊野地。當然,如果不是她太心急,早就察覺到不對勁了。
就在宋亦菲想離開時,身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她扭頭去望,見梨園內出現了一盞燈,朦朦昏黃,燈光下似乎有個影子,慢吞吞站起來,朝她招手,這情景有些詭異,宋亦菲嚇了一跳,轉身就跑,卻迎面撞到一個東西上,那東西一把將她摟住,一塊濕漉漉的布子按在她的口鼻上,一隻鐵鉗一樣的手扼住她的脖頸,她看見眼前是一個人,穿一襲黑衣,戴著兜帽,看不清面容,只能看見一雙狹長的眼睛死死盯著她——
是鄭保松!
巨大的恐慌席捲全身,宋亦菲迅速意識到自己要出大事了,求生的本能讓她奮力掙紮起來,張口咬在了鄭保松的手腕上,鄭保松痛叫一聲,卻並未鬆開,反而捂得更緊了,宋亦菲只覺一陣呼吸困難,接著頭腦開始發暈,身上的力氣像被抽走一樣,四肢軟綿下去。
宋亦菲軟倒在鄭保松懷中,最後一眼,她看見鄭保松臉上戴著一張黑色膠皮面具,露出半截下巴,隱約能看見他嘴角上有顆黃豆大小的黑痣。
是鄭保松無疑了。
時隔一個多月,他竟然再次出現。
過去這一個多月,他去了哪?
警.察為什麼在找他?
他為什麼突然出現在這,是跟蹤而來的嗎?
一系列問題浮入腦海,宋亦菲不知道答案,她的意識逐漸模糊,雙眼緩慢合上。在意識墜入黑暗之前,她感覺鄭保松將她扛了起來,她用最後一絲力氣,抬手在虛空中抓了一把,似是抓到了個什麼東西,然後,她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當宋亦菲再醒來時,發現自己身處一個類似地下室的地方,環境陰暗,地面潮濕,有滴滴答答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像是水滴聲。她被倒吊在一個鐵架子上,面朝下,四肢反關節朝上,雙手雙腳皆被捆.綁,距離地面一米左右。
她的嘴巴被膠帶封住,無法呼救,只能發出低沉的悶吼聲。
這個倒吊的動作讓她感到十分害怕,她覺得自己的身體仿似已經離她而去。
她試著掙紮起來,鐵架子發出冷澀的嘎吱聲,她在空中輕微擺盪,猶如一個人形鞦韆,她的頭被晃的發暈,雙手雙腳疼痛難忍,她絕望又無助地哭了起來,淚水從臉上垂直滴落,發出滴答聲響,和頭頂上空的水滴聲交相輝映。
對宋亦菲而言,醒來後的每一秒都是煎熬,身體和心靈的雙重煎熬。
掙扎的力氣很快就用光,她被吊的頭暈腦脹,昏昏沉沉,她覺得自己快死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腳步聲響起,她如夢方醒,艱難地昂起脖頸,淚水和汗水掛在睫毛上,視線模模糊糊,隱約可見一個穿著一襲黑衣戴著兜帽的人從黑暗中走來,在離她三米遠的地方停住,略微低頭,俯視著她。
兜帽下的臉上戴著面具,只露出一雙狹長的眼睛,還有小半截下巴,由下而上,能明顯看到嘴角上那顆黑痣。
是鄭保松!
宋亦菲的心臟猛烈跳動起來,喉間發出陣陣悶吼聲,她不知道鄭保松要幹什麼,但他既能用這種方式將她捆綁起來,肯定就沒想著將她釋放,她想到了那些被囚禁多年的人,她不想成為其中之一,她瞪大眼睛,求饒般地看著鄭保松。
鄭保松饒有趣味地盯著她,不說話,就一直盯著。
宋亦菲想到從前鄭保松只是跟蹤她,從未做過激的事,怎麼突然就綁架囚禁她了呢?難道是因為她不聽鄭保松的勸,毅然和秦禮結婚,激怒了他?還是在秦禮老家,秦思和村民們對鄭保松做了什麼,他回來報仇了?
宋亦菲很想問問鄭保松,問問他到底想要什麼,她能給的一定給,只要別傷害她……她說不了話,只能靠一雙眼睛傳遞信息,但她懼怕和鄭保松的目光接觸,她從中看到了狡黠的恨意和猥瑣的欲望。
就在宋亦菲想著如何才能逃脫鄭保松的魔爪時,鄭保松忽然跨步向前,站在了宋亦菲面前,伸出一隻手,輕輕撫摸宋亦菲的臉頰,然後順著臉頰往她脖頸處滑動,再斜著插.入衣服里,繼續往深處撫摸——
宋亦菲閉上雙眼,眼淚無聲滑落。
她知道,自己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