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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屈從

2024-06-06 22:15:06 作者: 伯百川

  宋亦瀾從早上六點出門,到晚上九點去醫院,這中間幾乎一分鐘都沒休息過,要麼在辦事,要麼在去辦事的路上,可除了青靈山上點了個燈之外,今天啥事也沒幹成,反而覺得去拜了拜之後,運氣變得更差了。

  宋亦瀾帶著豆豆來到醫院,雖然時間有點晚了,但至少兌現了承諾。

  李登明早已等得不耐煩了,但看在豆豆的面子上,並未斥責宋亦瀾,只是讓宋亦瀾出去,他要和豆豆私聊。宋亦瀾躲在門後,豎起耳朵聽,擔心李登明給豆豆灌輸不好的思想,可什麼都聽不到,不知是門的隔音太好,還是他們聲音太低。

  宋亦瀾懷著狐疑的心情在門口聽了十幾分鐘,最後終於安奈不住,推門進入,發現豆豆躺在床上,腦袋靠著李登明的肩膀,睡著了。

  李登明朝宋亦瀾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別打擾豆豆。

  宋亦瀾坐在凳子上等了一會,見李登明溫柔地撫摸豆豆的頭髮,心中忽然泛起一陣酸意,起身道:「差不多該回去了。」

  宋亦瀾故意提高了音量,豆豆被吵醒後,她將豆豆從床上拉了下來,豆豆有些不樂意,但並未說什麼,只是低頭看著地面。

  

  「在哪裡睡不是睡啊。」李登明埋怨道,「他剛睡著,你就把他吵醒了。」

  「哪有在醫院睡覺的道理,他又沒病!」宋亦瀾說話的語氣強硬了許多,像是回到了往常,但隨後便放緩了語氣,「明天還上學呢,作業都還沒做完。」

  李登明瞪了一眼宋亦瀾,顯然對宋亦瀾今天的表現非常不滿,但宋亦瀾今天一整天都不順,早已積攢了一肚子悶氣,實在無法再做出「恭順」的模樣。

  兩人僵持了一會,李登明忽然道:「你今天去我媽那兒了嗎?」

  宋亦瀾早將這事忘了,但她不想再和李登明糾纏,便說:「去了去了,你放心吧。時候已經很晚了,我們先回了。」說罷,拉著豆豆朝外走。

  「宋亦瀾,你等一下。」李登明的聲音中有種冷冷的感覺。

  「啥事?」宋亦瀾凝眉問道。

  「我想單獨和你說幾句。」李登明直直地盯著宋亦瀾。

  宋亦瀾本想拒絕,但她見李登明今天的狀態有點反常,生怕惹出不必要的麻煩,便讓豆豆去門口等她一下。豆豆一聲不吭,慢吞吞走了出去,沒人注意到他出門時,將自己衣服上的紐扣用力撕扯了下來。

  「有啥事快說。」宋亦瀾站在床前,環抱雙臂。今晚,她沒興致陪李登明玩。

  「你還是想離婚對不對?」李登明一字一句地問。

  宋亦瀾的嘴巴動了動,『對』字差點脫口而出,但忍住了。

  「你根本就沒有真正認可我。」李登明神情嚴肅,「你是在演戲,想等我病好了,你再重提離婚,對不對?」

  宋亦瀾很想說『對!很對!』,但她沒有讓自己失去理智,她已經忍了這麼長時間,為一時的口舌之快而前功盡棄,她覺得不值。

  「但我給你提個醒,你以為等我好了,事情就結束了嗎?你以為時間線拉長,就會掩蓋一切,抹掉一切嗎?不——」李登明搖了搖頭,「種子已經種下了,時間越長,反而長得越大。你難道忘記了豆豆?豆豆現在還小,很多事不懂,但過兩年,當他再回想起那天的事,會是什麼反應?」

  宋亦瀾想破口大罵,但似是太久沒罵,不知道該罵什麼了,張開口,一時語噻,愣是一個字都沒罵出來。

  「宋亦瀾,你逃不掉了。」李登明嘴角上揚,露出一抹笑容,「認命吧。就這樣安安穩穩地過下去。只要你別太過分,我也不會對你怎麼樣的。你如果想,這個家還是你說了算,錢還是你做主,對你來說,這是最好的結局了吧。」

  宋亦瀾緊咬牙關,嘴唇微微有點發咸,她嘗到了鮮血的味道。

  「否則,你會既害了自己,也害了豆豆和諾諾。想必,在你心裡,應該覺得他倆比你更重要吧。要不然,你怎會如此委屈自己做這些事呢?」

  宋亦瀾感覺心臟處抽痛了一下,她內心的真實想法被李登明看透了。

  「我想和你說的就這麼多,剩下的,你自己考慮吧。」李登明重新躺回到床上,眯起眼睛,幽幽地道,「我差不多可以出院了,反正都是休養,在家更舒服些,我也不想多花錢了,得留錢給豆豆上好學校。」

  宋亦瀾想到了書房中的黑色包裹、那把帶血的匕首、樓道內的符號,那是她最後的籌碼,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她不能讓李登明回去,會妨礙她調查。

  「別急,再好好養養。」宋亦瀾終於開口了,她的嗓子有些沙啞,本想再說點別的,又覺得沒有說的必要了。

  李登明斜眼瞥著宋亦瀾,似是對宋亦瀾的默然感到好奇。

  「還有其他事嗎?沒有的話,我就走了。」宋亦瀾轉身要走。

  「還真有一事。」李登明將雙腳從被子下伸出來,「幫我換下襪子吧。」

  宋亦瀾看著李登明的兩個大腳趾在空中扭動了一下,她的嘴角也跟著扭動了一下,她彎下腰,拿起新襪子,動作極為緩慢地替李登明換好,然後又幫李登明掖好被角,順便在李登明臉頰上親了一下。

  「晚安。」宋亦瀾的聲音越發沙啞,仿似另外一個人的聲音。

  「晚安。」李登明微笑著回應,看起來極為享受。

  宋亦瀾走出病房時,豆豆正蹲在門口撕紙,撕成很小的碎片。宋亦瀾拽起豆豆的胳膊。豆豆隨手一揚,紙片灑落而下,紛紛揚揚,猶如雪花飄零,豆豆的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一顆小虎牙在唇間若隱若現。

  宋亦瀾開車載著豆豆,一路往西。也不知開了多久,最後在一處露天麵攤前停下,棚外擺著幾張桌子,棚內燈泡昏黃,熱鍋燙水,霧氣迷濛。

  宋亦瀾叫了一碗油潑麵。

  從中午到現在,她顆米未進,滴水未飲。

  那碗面上來,熱氣騰騰,紅油麻辣。

  宋亦瀾彎腰挑面,大口吃起來,她將頭壓得很低,熱氣瀰漫,看不見她的臉,只能聽見她用力吸.允的聲音。

  吃到一半的時候,宋亦瀾忽然發出一陣吭哧吭哧的聲音,旁邊的豆豆不知聲音來自何處,仰頭望向天空,以為是飛鳥叫聲,但空中什麼鳥都沒有,天空灰暗陰沉,無星無月,沒有丁點光亮。

  當宋亦瀾抬起頭的時候,一碗麵已經吃的一乾二淨,她擦乾嘴巴,扭頭望著豆豆,問道:「豆豆,那天的事你還記得嗎?」

  豆豆緩緩搖了搖頭,不知是不記得,還是聽不懂。

  宋亦瀾又問:「如果過兩年,有人這樣問你,你還會搖頭嗎?」

  豆豆不明所以,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襯衫,他襯衫中間的一粒紐扣沒見了。

  宋亦瀾的臉上掠過一抹複雜的神情,她知道,李登明說對了。

  晚上十點半,宋亦瀾帶著豆豆回家。

  走出電梯,朝家門口走去的時候,宋亦瀾一直在想心事,並未看見家門口蹲著一個人,當她走到近處時,那人忽然站起,嚇了她一跳。

  「你幹什麼的?!」宋亦瀾將豆豆攬在身側,厲聲問道。

  那人面容滄桑,六十多歲年紀,平頭,穿一件老舊外套,像二三十年前的衣服,目光閃爍,彎腰弓背,整個人看起來畏畏縮縮,手裡提著一個褪色的麻布口袋。他像是被宋亦瀾嚇到了,急忙後退兩步,張開口說話,卻只發出幾個含糊的音符,聽不清說的是什麼。

  「別呆在這,快走!」宋亦瀾以為是流浪漢或是要飯的,怒斥一聲。面對這種人,她從不客氣,越客氣,對方越得寸進尺。她見那人沒有要走的趨勢,提聲道,「你再不走,我可報警了!」說著,拿出電話,撥打了110,和警方說有人在她家門口騷擾,疑似違法犯罪人員。

  那人見宋亦瀾真報警了,急忙開溜,走樓梯跑掉,跑的時候還掉了一隻鞋,但沒回來撿。

  宋亦瀾今天已經很不順了,沒想到臨回家還遇上個騷擾的流浪漢,真是倒霉透頂!她發泄般地用力關上房門,震得整層樓嗡嗡響動。

  不久後,外面的聲控燈熄滅了,黑暗之中,一個人從樓梯口悄然上來,撿起走廊中的鞋子穿上,然後不聲不響地來到宋亦瀾家門前,貼在門縫上,朝里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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