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配合

  當宋亦青趕到醫院的時候，宋亦瀾第一個迎上來，開口就問：「那個鐵盒子裡到底是什麼？現在能說了吧？」

  宋亦青發現宋亦瀾比幾天前瘦了，皮膚發灰，眼球里布滿血絲，說話的語氣一如往常般生硬，但音量比之前小了一些，像是力氣不足。

  宋亦青沒有理會宋亦瀾，徑直走向何秀月和宋亦菲。

  宋亦菲將監控中看到的的情境說了一遍。

  宋亦青沉思片刻，說道：「鐵盒子裡的東西並不值錢。那人來偷鐵盒子，顯然不是為了鐵盒子本身，而是另外的東西。」

  宋亦瀾立馬插話：「你怎麼知道不是為了鐵盒子？你都沒說鐵盒子裡是什麼！」

  宋亦青聲音冰冷：「鐵盒子裡的東西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對方想要什麼。」

  

  宋亦瀾反駁道：「我們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怎知道對方想要什麼？！」

  宋亦青瞥了一眼宋亦瀾：「你遇事能不能不要這麼急，先好好分析行不行。」

  宋亦瀾像是被踩住了尾巴，提聲道：「我們早就分析過了，除非知道鐵盒子裡是什麼，否則無從查起！你明明知道，為什麼不說？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們？」

  宋亦青本以為宋亦瀾經過那件事後會沉穩一些，沒想到還是這麼急躁，她不想理她，那樣只會徒增自己的煩惱，轉而面向母親，問道：「那人有沒有留下信息之類的？宋泉有沒有說什麼？」

  何秀月木然地搖頭，她的身體像被掏空了，斜靠在牆壁上，有氣無力地說：「那人趁宋泉睡著的時候悄悄進去，很快就出來了，什麼都沒留下……」

  宋亦青托腮分析道：「那人的目的很明確，就是偷鐵盒子。應該是事先做過調查，早有預謀。有兩種可能，第一種是知道鐵盒子裡的東西，想毀掉它們；第二種是利用鐵盒子的丟失來讓宋泉發病，以此來害宋泉。但是——」

  宋亦青的頭忽然有點疼，她用力按著太陽穴，眼前浮現出一些雜亂的畫面：大雪、鮮血、鞭炮，畫面交織在一起，混淆了現實和臆想……

  「二姐，你怎麼了？」宋亦菲見宋亦青一直按著頭，開口問道。

  宋亦青深吸一口氣，將腦中雜亂的畫面拋掉，想專注於眼前，卻一時難以集中注意力。

  「鐵盒子是你搞出來的，這事就得由你來搞定。」宋亦瀾再次開口了，她一說話，宋亦青的思路便斷了，宋亦瀾繼續道，「要麼你再搞一個鐵盒子，要麼你進去安撫爸，鎮定劑的藥效很快就會過去，到時出了事我找你算帳！」

  宋亦青差點發作，但還是忍住了，她知道現在不是爭論的時候，她裝作沒聽見，走開兩步，掏出煙來想抽，但想到這裡是醫院便又收了起來。

  宋亦瀾不依不饒地追了過去：「我看你就是不想爸好，是不是想公報私仇？」

  宋亦青實在忍不住了，正欲反擊，何秀月接到了一個電話，聽了一句之後，神情立馬緊張起來，朝三姐妹喊：「你們快來——」

  宋亦菲率先走過去：「怎麼了？」

  何秀月捂著手機，輕聲道：「電話里的人說……他拿走了鐵盒子。」

  宋亦瀾和宋亦青先後走過去，三姐妹圍在何秀月身邊，何秀月重新接聽電話，對面傳來一個陰沉緩慢的聲音：「都到齊了吧？」

  這話一出口，宋亦青便意識到，對面不是奔著宋泉來的，而是奔著她們一家人來的，她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機，開啟了錄音模式，並示意母親回應。

  「你是誰？」何秀月緊張地問。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想不想要回鐵盒子？」

  「當然想——」何秀月脫口而出之後，見宋亦青在朝她搖頭，想改口已經晚了。

  「據我所知，這個鐵盒子具有平息宋泉情緒的功能。我是一個有原則的人，在你們給我想要的之前，我不會動鐵盒子裡的東西。明白我的意思嗎？」

  「不明白……」何秀月確實沒聽明白。

  「在規定的時間內，拿東西換盒子。準確的說，是拿原本就屬於我的東西，換你們的盒子。對你們來說，這很公平。」

  「你到底是誰……想要幹什麼？」何秀月提高了音量。

  「宋泉的帳單，轉到了我手上。現在明白了嗎？」

  「你是……討債的？」何秀月有些驚訝，也有些絕望。

  「不，我從不討債，我們是公平交易。」那人陰惻惻地笑了一聲，「明天上午之前，我希望見到那筆錢，否則，鐵盒子將永遠消失。」

  說罷，那人掛斷了電話。

  隨後，一條信息發到了何秀月手機上，信息中寫著一個數額和一個地址。

  數額是一百五十萬。地址是錦江大橋東邊第一個橋洞下。

  「咋還這麼多錢？！」宋亦瀾驚訝地喊，「不是已經還了三十多萬了嗎？！」

  「法院判的那些已經還完了，這筆是私下借款，是你爸被那個所謂的好朋友坑了……原本是一百二十萬，後來迫於討債的壓力斷斷續續還了二三十萬，你們都是知道的啊……可這怎麼還越還越多了呢……」何秀月搓著自己的臉，欲哭無淚。

  「這是高利貸啊！」宋亦瀾叫道，「真是反了他們了！幹著犯罪的事，還這麼理直氣壯，要真慣著他們，別說一百二十萬了，我看三百萬他們都能叫出來！」

  「當務之急是找回鐵盒子。」宋亦青保持著冷靜，「債務的事先不管，單說鐵盒子，對方偷盜在前，敲詐在後，我們已經有了錄音，現在報警，警察肯定會重視起來，只要將對方抓獲，所有事便能迎刃而解。」

  「如果我們報警，對面會不會撕票？」宋亦菲擔憂地問。

  「肯定會。」宋亦青環顧四周，壓低聲音，「說不定那人就在附近監視著我們。從現在開始，大家要謹言慎行，不要暴露目的，一旦被識破，便會前功盡棄。這是一場博弈，且已經開始。」

  「哪有你說的這麼誇張。」宋亦瀾面露質疑，「直接報警就完事了！」

  「我覺得二姐說的對。」宋亦菲拉了一下大姐的衣服，低聲勸道，「大姐，為了咱爸咱媽，為了這個家，你忍一忍吧。」

  「你這話說的，我忍啥？！好像我很不講道理一樣！」宋亦瀾瞪了宋亦菲一眼，繼續道，「這事本就是她整出來的，肯定由她解決啊。要我說，直接將那筆債還了一了百了，要不然就算拿回了鐵盒子又怎樣，對方還會出新招，上一次是針對亦菲的婚禮，這一次是針對爸的盒子，下一次呢，會不會針對媽？媽的身體已經很差了，萬一被弄出個三長兩短，誰負得起這個責任？！」

  「可這麼一大筆錢……怎麼拿得出來啊……」宋亦菲繼續拽著大姐的衣服，生怕大姐又做出什麼衝動之舉。

  「她不是很有錢嘛。」宋亦瀾眼睛看著宋亦菲，手卻指著宋亦青，「百八十萬對她來說是小意思，就看她有沒有這個心了。」

  何秀月忽然道：「如果真要還，當初把房子賣了，再借一些差不多就能還清，但你爸說那筆錢是被坑的，心理上無法接受，誓要和對方斗到底，還要將那個朋友揪出來……就這樣，才拖了這麼多年……既然這麼多年都過來了，現在再還，就不划算了……我沒事，大不了和你爸一起走，那才是一了百了。」

  「媽，你瞎說什麼呢！」宋亦瀾按住母親的肩膀，「你和爸都在，我們宋家才完整，不管怎樣，你都要保住身體，不是還有我和亦菲嘛！」

  「這筆錢絕對不能還。」何秀月態度很堅決，「要真還了，你爸肯定要死要活，你們是了解他的，這麼多年，他其實就靠這口氣撐著呢……」

  「不告訴他不就完了嘛！」宋亦瀾攤開雙手，「反正我覺得，這錢要是再不還，早晚鬧出人命，亦菲婚禮就是最好的例子！」

  「宋亦瀾，我知道你想表達什麼——」宋亦青環抱雙臂，神情嚴肅，「我明確地告訴你，那筆債務和我無關，我不想管也不會管。其次，我是來解決問題的，你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現實已經證明過很多次，你若不想聽我的，現在就走，沒人攔著你。最後，我勸你一句，少說話甚至不說話，對你大有好處。」

  宋亦瀾瞪圓眼睛，雙手叉腰，就要和宋亦青來一場唇槍舌戰，但迅速被宋亦菲拉住了，何秀月也拉著她。宋亦青走向窗邊，眯眼遠眺，思索著接下來該怎麼做。

  宋亦青聽見何秀月和宋亦瀾爭執了兩句，宋亦菲也大聲說了句什麼，宋亦瀾激動地喊叫起來，仿似權威受到了挑戰，但很快就平息下去，似是被說服了。

  不久之後，宋亦菲來到窗前，輕聲道：「二姐，你說下你的想法吧。」

  宋亦青緩步走來，壓低聲音道：「從現在開始，一切聽我指揮。有沒有問題？」

  宋亦菲和何秀月同時點頭。宋亦瀾輕哼一聲，面露不屑。

  宋亦青望向宋亦瀾，說道：「宋亦瀾，我需要你的配合。」

  宋亦瀾這才抬起頭，她見宋亦青神情平靜，目光堅定自信，內心翻湧的敵對情緒忽然停住了，她猶豫了一下，然後微微點頭：「咋配合，你倒是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