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匕首

  李登明信守承諾，向警方提出申請，更改了口供，理由是他第一次錄口供時，意識尚未完全恢復，有記憶紊亂的狀況，對當時的細節沒記太清楚，現在意識完全恢復，記起了整個過程，宋亦瀾沒推他，是他失足掉下去的。

  

  但，李登明保留著繼續追究的權利。

  後續，如果李登明發現重要證據，可以重新申請立案偵查。

  這也就代表著，宋亦瀾的「咽喉」依然掌握在李登明的手中。

  宋亦瀾也信守了承諾，從簽訂保證書開始，她就按照李登明的要求，每天給李登明送飯，李登明想吃什麼，她就做什麼。除了送飯，她晚上還要陪床到十點，直到李登明睡下後，才離開。陪床期間，她需要握著李登明的手，還要給李登明念故事書。

  宋亦瀾雖然十分抗拒，但為了自己和孩子，都強忍著做了。

  人在心情愉悅的時候，傷口也恢復的快，幾天過去，李登明的身體狀況有明顯好轉，都能夠坐上輪椅行動了。

  由於宋亦瀾要回去工作，豆豆和諾諾也要上學，李登明「網開一面」，申請轉院，回到了他們所住的地方，繼續接受治療。

  回去後，宋亦瀾開始三頭奔波，一邊是工作，一邊是家庭，一邊是醫院。她每天起早貪黑，一天當成兩天用，去哪都是小跑著，做事恨不能有三隻手。幾天下來，宋亦瀾就被累的透支了，連發火的力氣都沒有了，每天就像流水線的機器一樣不停運轉，即便如此，李登明還不滿意，提出一些無理要求，態度也囂張起來。

  當然，這是一個漸變的過程，是李登明一步步得寸進尺地試探，宋亦瀾一點點委曲求全地滿足所導致的，宋亦瀾越想安穩地度過這段時間，李登明就越是蹬鼻子上臉。有時，宋亦瀾真想什麼都不幹了，破罐破摔，但看著兩個孩子，又於心不忍，只能將苦水和悶氣咽回肚子，繼續滿足李登明的要求。

  李登明要吃瓜子，宋亦瀾給他剝。

  李登明要喝鮮榨水果汁，宋亦瀾給他榨。

  李登明要吃枸杞燉烏雞，枸杞要野生的，烏雞要純正的，宋亦瀾都給他搞定。

  李登明吃完飯還要看電影，宋亦瀾將電腦支在他面前，陪他一起看。

  李登明看的是一部言情劇，劇中的男女主人公曆經千辛萬苦終於修成正果，當兩人迎著夕陽相擁親吻的時候，李登明感動的紅了眼眶，他握住宋亦瀾的手，將她的手往被窩裡揣，將宋亦瀾的身體往他身上拽。宋亦瀾不情不願地靠在李登明身上，看起來像是依偎，實際除了腦袋以外，全身都離得遠遠的。

  依偎了接近十分鐘，宋亦瀾的脖子都酸了，李登明卻還沒有放手的架勢，宋亦瀾有些受不了了，說道：「差不多得了，我晚上回去還有事呢。」

  「你不耐煩了？」李登明扭頭問，他此時說話已經比之前流暢了許多，但聲音還是不大，「你是不想和我一起看電影，還是覺得剛才的電影不好看？

  」

  宋亦瀾沒有說話，但臉色很難看，要是換做以前，她早就發作了，哪容李登明在這裡作妖，可今時畢竟不同往日，她是能忍則忍。

  「你是不是從心裡就一直沒認可？覺得我逼迫了你，覺得我們重新在一起有違你的內心？」李登明質問。

  「是怎樣的，你心裡沒數嗎？李登民，你也別太過分了。我答應不離婚，是想回到之前那種狀態，而不是養了個祖宗。」宋亦瀾壓抑著音量，但語氣中還是多了一絲怒意。

  「我這不是受傷了嗎？過幾天我就恢復了啊。」李登明握了握宋亦瀾的手，果然是宋亦瀾稍微硬氣一點，李登明便軟一點，他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像是感覺這樣才有點夫妻的樣子了，說道，「等我好了，你就輕鬆了。」

  宋亦瀾倒也沒再爭執下去，現在不是爭執的時候，李登明早一天出院，對誰都有好處。

  李登明拉了拉宋亦瀾的手，宋亦瀾又依偎在了李登明的身上，李登明一邊撫摸著宋亦瀾的手背，一邊輕聲說：「今晚在這裡陪我吧。」

  宋亦瀾眉頭一皺：「我回去還有事呢，現在豆豆一點都不聽話，我不回去，他根本不睡覺，每天都得哄著。再說了，在這陪床，你還不是睡覺，有什麼區別？」

  李登明笑了笑：「我的意思是——陪我睡，在床上。」

  李登明將宋亦瀾的手拉進被窩，宋亦瀾立馬意識到了李登明的意思，她感到一陣噁心，抽手而出：「你腦子裡都在想什麼呢！就不能正常一點？」

  李登明一本正經地道：「我們是夫妻啊，一起睡難道不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嗎？」

  宋亦瀾起身道：「等你好了再睡也不遲，你急什麼。我回去還有事，你休息吧。」

  李登明試圖拉住宋亦瀾的手，但宋亦瀾還是掙脫開，朝外走去。

  「瀾瀾，我愛你。」李登明忽然說，語氣中飽含深情。

  宋亦瀾腳步一頓，隨後繼續朝外走。

  「瀾瀾，你愛我嗎？」李登明問。

  宋亦瀾這才回過頭，她站在燈光的暗處，看著明處的李登明。

  「我也愛你，登明。」宋亦瀾說，雖然音量不大，但聽的很清楚。

  李登明笑了起來，笑得臉色微紅，笑得眼睛裡都有了光芒。

  宋亦瀾走了出去，她最初走的很慢，後來越走越快，最後奔跑了起來，她一口氣跑到院門口，扶著膝蓋，氣喘吁吁，隨後「啪！」地一聲，抽了自己一巴掌。

  晚上八點，宋亦瀾回到家，豆豆正在客廳拆玩具，宋亦瀾坐在沙發上，弓著腰，低著頭，斜眼愣愣地看著豆豆，並未出言阻止。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手機鈴聲響起，將出神中的宋亦瀾拉回了現實。

  是郭律師打來的。

  「宋女士，最近情況如何了？」郭律師開口問。

  「我不離婚了。」宋亦瀾的眼睛一直看著豆豆，聲音很輕地說。

  「為什麼？」郭律師驚訝地問。

  「因為……」宋亦瀾忽然感覺鼻頭一酸，她深吸一口氣，穩住翻湧的情緒，和郭律師說了整件事的前因後果。

  郭律師聽完後，說道：「這就有點難辦了……」

  宋亦瀾苦笑道：「如果只是我自己，真不如去坐牢……但還有兩個孩子呢。」

  郭律師輕咳一聲道：「宋女士，案子的事咱們先不提，那事太複雜，但我覺得，之前說的那兩點，你還是可以繼續執行下去。」

  宋亦瀾喃喃道：「執行了也沒意義了啊……現在不是我不想離，是沒法離，除非，李登明真死了。」

  郭律師道：「倒也沒這麼極端。我記得你上次說過，李登明可能有某種特殊癖好，你也發現了一些疑點，我覺得可以繼續深挖。如果你能找到具體的證據，是可能扭轉局面的。不管怎樣，你掌握李登明的把柄越多，就越主動。無論是為了離婚，還是為了以後的生活，你都得行動起來。」

  郭律師的話點醒了宋亦瀾，她的腦海中浮現出不久前李登明半夜三更出去跑步的場景，後來忙起來，就把這事給忘了。

  掛斷電話，宋亦瀾立馬進入書房，對裡面展開了地毯式的搜尋，書架上、桌子上、抽屜里、摺疊床下等地方全部找了一遍，但什麼可疑的東西都沒找到，就在宋亦瀾感到失望的時候，她忽然察覺書架微微搖晃了一下，她趴在地上觀察，發現書架底層似乎有暗格，她摸索了一會，找到了開關，將暗格打開，裡面有一個黑色大包裹。

  宋亦瀾將包裹打開，在最裡面的夾層中找到一把匕首。宋亦瀾將匕首拿出之後，發現匕首側面沾著絲絲縷縷的鮮血，鮮血已經乾涸，成為了血渣。她拍了兩張照片，將匕首放回了原位，她本能地覺得這是一把「兇器」。

  包裹內隱約能聞到一股藥水味，像是福馬林浸泡液的味道，和那晚李登明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

  巨大的包裹內只有一把匕首，顯然不正常，這把匕首很可能是李登明在轉移物品期間遺落的。

  李登明應該是將物品轉移到哪呢？

  肯定不在家裡，書房就是家中最安全的地方了。

  難道在公司？

  宋亦瀾知道，李登明在公司有獨自的辦公桌，他在那裡幹了十幾年，肯定有可以私藏個人物品的地方。

  宋亦瀾沒有猶豫，徑直出門，準備去李登明的公司搜查。

  就在宋亦瀾等電梯時，她忽然想起上次在樓梯拐角處發現的特殊符號，當時覺得和李登明的字跡很像，現在仔細回想，說不定還和李登明的特殊癖好有關，她急忙來到樓梯拐角，仔細觀察著牆壁上的字符。

  相比上次，字符的數量並沒有變化。

  符號數量很多，但從整體來看，共有十排，每一排大概七八個字符，似乎是以排為單位的。

  每一排里都包含有特殊文字、象徵圖案、還有一些語言字符，宋亦瀾很快就想到了符號學，她雖然沒研究過，但基礎的象形文字是了解的，她感覺這些符號組合起來，每一排應該都有獨特的含義，像是一種記錄，或是一種提示。

  宋亦瀾發現第一排的符號相對老舊，最後一排的符號較新，似是最近才刻上去的，這表明符號是從上往下依次進展的，是一個緩慢長期的過程。

  宋亦瀾將所有字符拍照之後，準備找一個研究符號學的人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