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釋放

  漫長冷清的夜晚，消磨人的意志。

  

  宋亦瀾又累又困，趴在桌子上睡著了，但剛睡一會，就被噩夢驚醒，她夢見全身鮮血的李登明前來索命，嚇得她驚聲尖叫，差點從椅子上滾下來。

  宋亦瀾再也睡不著了，她在審訊室內走來走去，保持著頭腦清醒，她寧願被累死困死，也不願被活活嚇死。

  這一夜出奇地長，長的讓她懷疑時間的精確性。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被一陣敲打聲吵醒，她發現自己竟然坐在角落中睡著了。

  「想好了沒有？」警察敲著桌面問。

  「想好什麼？」宋亦瀾睡眼惺忪地反問。

  「我們已經收集了足夠多的證據，表明你有著謀殺李登明的動機和行為。你的狡辯沒有任何意義，只會徒增痛苦，不如早點坦白，我們會為你爭取寬大處理。」

  「胡說八道！」宋亦瀾陡然提高音量，但也許是身體虛弱，也許是底氣不足，這一聲喊出，音量不小，氣勢卻很弱，而她則縮了縮脖子，像在害怕什麼。

  「無論是村民們的調查，還是目擊者的口供，亦或是現場的分析，全都表明，你在搶奪豆豆的時候，推了李登明一把，雖然你可能不是有意的，但不能掩蓋事實本身。如果你坦白，我們會從過失殺人的角度為你爭取最大化減刑，如果你還負隅頑抗，最後可能會落下一個無期徒刑。你明白這兩者的區別嗎？」

  「怎麼可能……」宋亦瀾面色一下子煞白，顯然沒想到事情竟然如此嚴重，她試圖起身，可能是坐太久了，身子搖晃了一下，又坐了下去。

  「機會只有一次，看你能不能把握住了。」警.察居高臨下，冷冷地看著宋亦瀾，仿似已經勝券在握。

  宋亦瀾低下頭去，她的腦海中浮現出那時的場景，一遍一遍，歷歷在目……

  審訊室的門忽然被推開，一名警.察快步走入，對正在審訊的警.察低聲說了句什麼，那名警.察點了點頭，笑著對宋亦瀾說：「看吧，你妹妹要招供了。」

  「誰？」宋亦瀾吃驚地問。

  「宋亦青。」警.察說，「她看見了你作案的整個過程。」

  宋亦瀾的腦子一下就懵了，直到警.察走出去，她才反應過來，大喊道：「她說謊！我和她有矛盾，她肯定會說我推了李登明，你們不能聽她的啊！」

  宋亦瀾的喊叫沒人理會，警.察已經走了。

  另外一個審訊室內，宋亦青穩坐在椅子上，一夜過去，她的臉上並沒有太多疲倦，反而目光更加清亮了，仿似經過徹夜思考之後，悟透了什麼一樣。

  「說吧，當時的情況是怎樣的？」警.察坐定之後問道。

  宋亦青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地道：「我上去的時候，李登明正好掉下去。我不知道宋亦瀾到底推沒推李登明。」

  「什麼？！」警.察有些吃驚。

  「需要我重複一遍嗎？」宋亦青將雙手放在桌上，往後仰了仰身子。

  「你說你什麼都沒看見？！」

  「是的。」宋亦青點了點頭，語氣堅定。

  「可宋亦菲說你上去的時候，李登明還沒掉下來。」

  「掉下去有個過程，我上去的時候，他已經開始往下掉了。」

  「你撒謊。你知不知道你是在犯罪？！」

  「我只是在陳述事實。我的眼睛長在我身上，我說了沒看見，就是沒看見。即使宋亦瀾真的推了李登明，也與我無關。」

  警.察緊盯著宋亦青的雙眼，問道：「既如此，你昨天為什麼不說？」

  宋亦青的神情輕鬆了許多，露出一抹淺笑：「我在等律師。」

  警.察憤然起身，指著宋亦青：「你分明就是在耍我們？你會為此付出代價的！」

  宋亦青攤開雙手：「我的話已經說完了，時間也差不多了，我該走了吧？」

  警.察沒有理她，轉身走了。

  審訊室外，兩名警.察通過單面玻璃觀察著宋亦青的一舉一動。

  宋亦青雙臂張開，雙眼微閉，神情自若，相比昨天，今天的她顯得更加放鬆，這與大部分人進入審訊室後的狀態截然相反。

  一名警.察問：「接下來怎麼辦？」

  另一名警.察眉頭緊鎖，看了眼手錶，壓低聲音道：「放人。」

  下午三點，整整被關了二十四小時之後，宋亦瀾和宋亦青被放了出來。

  兩人在門口遇見，對視了一眼，猶如陌路人一樣，出門分別走向左右兩側。

  宋亦青點燃一支煙，靠在樹上抽菸。宋亦瀾站在馬路邊打車，打了一會沒打到，她像是感到寒冷一樣，抱著雙臂，走來走去，最後走到了宋亦青那一側。

  「你和警.察說了什麼？」宋亦瀾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問。

  宋亦青將目光灑向遠方，沉默著，仿似沒有聽見宋亦瀾的話一樣。

  「我以為我要坐牢了……」宋亦瀾縮了縮脖子，心有餘悸般地說，「這事發生的太突然了，我到現在腦子都還是懵的，你說他怎麼就掉下去了呢……」

  宋亦青將菸頭熄滅，雙手插兜，朝另外一側走去。

  「亦青！」宋亦瀾忽然喊道，「你究竟看到了沒有？」

  宋亦青腳步一頓，隨後繼續往前走，走了幾步回頭，反問道：「你呢？」

  宋亦瀾不明所以：「什麼？」

  宋亦青的目光陡然變得銳利：「我問你看到了沒有？」

  宋亦瀾沒聽懂，但隱約之間，她似是明白了什麼，或是想起了什麼，她正欲確認，可宋亦青已經走了，留給她一個瘦長的背影。

  宋亦瀾感到愈發寒冷了，嘴唇都忍不住哆嗦了起來，有白色的東西飄落在身，她恍然以為是雪，仰起頭，發現灰白的天空中，飄揚著一些白色絮狀物。

  在這一刻，宋亦瀾忽然有種強烈的預感，這件事不會就這麼輕易結束。

  與此同時，警局內，警方接到了醫院打來的電話，告知李登明被搶救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