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罪孽深重
2024-06-06 20:44:45
作者: 安展顏
采星一回府,便聽聞白老夫人院裡出了大事,她遂趕忙兒踩著步子,快速奔至任氏院中。
剛一到院裡,瞥見的,便是跪了滿院的丫鬟、婆子。采星心裡沒來由的慌了神,她直覺,白府要出大事!她趕忙吩咐人,去將廂房內的白世蘅父子,也請了過來!
「小姐……」
采星腳下猶豫著,卻還是頂著白景軒的盛怒,堪堪兒挪步至白顏卿身旁。她小聲地叫喚著白顏卿,看著她哭紅的雙眼,心疼不已,手忙腳亂地掏出帕子,替白顏卿擦拭眼角。
采星不解,她這才剛出去一會子,怎的白府就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兒?
哭的雙眼紅腫的白顏卿,唯唯諾諾擦著冷汗的白芙蓉、緊閉雙眸,任眼淚滑落枕巾的白家老夫人、趴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申嬤嬤,以及那跪了一地的丫鬟、婆子……無不顯示著,白家此刻,正發生著駭人的大事!
當白世蘅父子收到下人稟報,緊趕慢趕跑過來的時候,也被眼前的景象驚嚇住了!
此刻的白景軒,手中的杯子,都被他捏碎了!杯子的碎渣子,扎進他手心裡,血順著指尖滴到了地上,可他恍若沒了知覺一般,只惡狠狠地盯著申嬤嬤,那眼神,仿佛要將她吞了一般!
「兄長,究竟發生了何事?」
白世蘅上前,望著屋內滿地的狼藉,和白景軒的傷,心慌慌的。他也從來,沒有見過白景軒發如此大的火!
「槿初為人正直善良,自嫁入我白家,上孝敬婆母,下善待府中僕人,從未苛待於你們!你們為何,為何非要置她於死地??」
白景軒這話,看似是對申嬤嬤說的,實則是在質問任氏。奈何任氏如今,口不能言,只能緊閉雙眼,沒臉去看自己的兒子!
「老夫人說……說她找人算過,紀……少夫人命中注定生不出兒子……故而……故而老夫人想讓相爺休妻另娶!可奈何相爺夫妻恩愛異常,因此……老夫人才出此下策……只為,只為相爺能續娶一位,能替白家誕下嫡子之人……」
申嬤嬤顫顫巍巍的趴在地上,磕磕巴巴的,將事情的緣由,交代了出來。
任氏重男輕女,重男嗣,輕女嗣,本就不是什麼秘密。這在白府,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如若不然,為何前些年,白府那些一貫會見風使舵的下人,又怎會對白顏卿如此輕怠?還不是因為上有白老夫人的為榜樣,他們才有樣學樣?
任氏的脾性,白景軒自然也是知曉一二的,只是他竟不知,他的母親,居然為了子嗣,將他的妻子害死!這涉及的是一條人命,可不是簡簡單單的偏見和輕怠了!
在場的白芙蓉和白世蘅父子,在聽到申嬤嬤口中之言後,也驚呆了!他們自然也是知曉任氏的脾性的,一貫是那佛口蛇心的,只是他們也沒曾料到,任氏居然敢害死一條人命!且害的人,是白顏卿的親生母親,白景軒的正妻,還是堂堂鎮國將軍的親女兒紀槿初!這事兒,若真讓紀家知曉,別說是任氏老命得丟,只怕是整個白家,上下百餘口人命,都得跟著搭上!
不得不說,任氏真的是,又蠢又惡毒!
「事情已然到了這個地步,難道,兄長真的忍心,要將母親送官查辦嗎?母親身子都這樣了!經不起折騰了!還望兄長,看在母親如今病重的份上,饒她一回吧!」
白芙蓉噗通一聲跪下,咬著唇,任大顆大顆的淚珠往下落,也不敢抬手去擦!就怕白景軒一開口,便是將他們的母親,送入大牢中!
「顏卿,顏卿,你求求你父親,讓他手下留情!」
見白景軒不開口,白芙蓉慌了,趕忙爬至白顏卿腳邊,求她開口!
「姑母,祖母毒死的人,是我的母親!是我白顏卿的生身母親!我隱忍她多年,可她呢?得寸進尺,她是如何苛待我的?您不是不清楚!現下,您卻要我替我的殺母仇人求情,您置我於何地?」
白芙蓉平日裡再怎麼糊塗,白顏卿都只當她心軟心善,不與她計較,可是當下這件事,事關人命!關乎白顏卿親生母親的死,白芙蓉居然敢跑過來求白顏卿,讓白顏卿放過任氏,這叫白顏卿怎能不寒心?
聞到風聲的賴碧芝,也著急忙慌地趕了過來!她一進屋,就聽到了申嬤嬤說的話,因此,也算是大概知曉發生了何事。再一瞧,她那糊塗的母親,居然抱著白顏卿的腿,求白顏卿原諒她外祖母!賴碧芝心中暗叫不好,遂也顧不得什麼體面了,趕緊上前,將白芙蓉給拉開了!
「母親,你糊塗啊!」
賴碧芝連忙將白芙蓉扶出屋外,連連稱她糊塗。
此時的白芙蓉,也是哭蒙圈了,待回過神來,也自知自己方才,說的話,做的事,有些不妥,心中遂也暗暗的愧疚著!但,任氏也是她的生身母親,她又何嘗能放任自己母親的生死呢?
「顏卿,你……早就知道這些了,對嗎?」
此刻的白景軒,聳搭著腦袋,頹敗的坐至一旁,心中五味雜陳。
「小時候落了水,高燒後有些事,便記不大清了,前些日子……病重高燒後,突然又記起一些事!」
白顏卿稍稍沉思後,便如實回到道。當然,她說的話,真假參半。
白顏卿下意識地捏了捏袖中藏著的那封信,找了個合適的託辭。
紀槿初喝下那碗湯藥之時,白顏卿確實是在她屋裡的,她也的確是親眼看到紀槿初吐血的,只不過……後來那場大火,白顏卿有些記不清了,她記不清,到底是不是任氏派人縱的火,因為當時,白顏卿只隱約看到一個老婆子的身影,看著裝,像是任氏屋裡的!
「你記起幼時之事,為何不早些同為父說?」
白景軒此時,腦子也漸漸冷靜了下來,他開始懷疑,他的女兒,既然早就想起了這些事,為何不早些告訴他?為什麼要瞞著他呢?
「我若早就同父親說了,又當如何?父親當真會不顧孝義,將祖母送至官府嗎?今日……本也是我一時情急之下口快,不過自言自語罷了,亦沒曾想過被父親聽了去!」
白顏卿寥寥幾句話,直接將白景軒所有的疑問,給堵了回去。
是啊,即使白顏卿早就將這些事,告訴了自己的父親,他大概也不會真的就捨棄了孝道,將自己生母送官查辦吧!
一時間,白景軒幾人都陷入了沉思,到底,該怎麼辦呢?
白世蘅自然是不敢開口的,畢竟此事涉及任氏。若他此時真的開口給了意見,日後任氏若恢復康健,指不定怎麼報復他呢!
「那就送莊子上吧!」
白顏卿望了望床上的任氏,眼底滿是寒意。
「父親既舍不下孝道,不肯將祖母送官,那便將祖母送去莊子上養著吧!」
見白景軒遲遲難以下決定,白顏卿只好直言,左右她這個孫女,是不得任氏歡心的,日後也不怕任氏找她麻煩!
「城外的莊子,倒也清淨,最適宜祖母養病了。」
想當年,任氏不就是以這樣的藉口,將白顏卿送走的嗎?
「況且,城郊那處莊子,還有幾間空屋,不日我便讓人去修繕一番,修個佛堂來,也好讓祖母靜靜心,得空多聽旁人念念經,讓人多替我們白家誦經祈福,保佑我們白家上下平平安安!」
白顏卿這話,看似說的漂漂亮亮的,可誰又聽不出那言外之意呢?修佛堂?那意思不就是說任氏造孽多,讓她去贖罪嗎?
「也好,此事,就交予顏卿吧!」
白景軒說完,提步便離開了,直至出了院子,他都未曾回頭望過一眼!
見白景軒走遠了,白顏卿方才抬起衣袖,將臉上的淚,擦的乾乾淨淨!
「申嬤嬤和蓮兒,就一同陪著老夫人去莊子上淨淨心吧!」
白顏卿盯著趴在地上的申嬤嬤,難得的,沒有為難她。
「小姐,為何我……奴婢也要一同去?奴婢並非老夫人院子裡的人,這等差事,難道,不該是老夫人院中的丫鬟陪同嗎?」
蓮兒堪堪兒在門口跪著,一聽到白顏卿這話兒,當下便著急起來!也顧不得旁的了,爬起來就進了屋,跑到白顏卿跟前兒大呼小叫道。
「你是誰的人,你心裡沒數嗎?」
白顏卿冷冷地看著蓮兒,看的她心裡直發怵!
「奴婢……奴婢自然是小姐院兒里的!」
蓮兒低著頭,有些無措,她的回答也是模稜兩可,只說是白顏卿院裡的,卻未正面回答,她是誰的人!
「是嗎?只怕是,你的人在我院中,心……卻在老夫人這裡吧?我若沒記錯的話,你娘家一家人,可都是在老夫人娘家幫工的!」
白顏卿徑直盯著蓮兒,眼中滿是譏諷。
早在白顏卿剛回白府的時候,她就暗中遣人去查過蓮兒了,得知,她是由申嬤嬤帶進白家的,那時白顏卿就已然有些懷疑了!後來,又借紀南景的人,將蓮兒的底細,查了個底兒朝天!
蓮兒原本是同她娘家一家人,在任府幫工,她的母親、父親原都是任府的家生子。後來,看她機靈,申嬤嬤便將她要回了白府。
任氏原本是打算,將蓮兒放到白景軒屋裡的。畢竟,蓮兒生的俊俏,人又靈活,若真能吸引白景軒的注意,日後能替白家誕下一兒半女的,也是好的!可奈何,自紀槿初仙逝之後,白景軒對旁的女人,半眼都不帶瞧的!任憑蓮兒使出渾身解數,白景軒都將她視若無物一般!
再後來,白顏卿回府,任氏一合計,便將蓮兒送來了念初小築,一是為了監視白顏卿的一舉一動,二就是,為了找機會坑害白顏卿。
任氏的算盤是打的精,可她再精,也精不過白顏卿!白顏卿私底下,早就讓采星暗中盯著蓮兒了,那次蓮兒在任氏院中受罰,不過是任氏有意為之,意在蒙蔽白顏卿!實則,蓮兒那次傷的並不重,她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也都是裝出來的!那些傷,也不過是些皮外傷,沒兩日便好了!
這一切,替蓮兒日日擦藥的李嬤嬤,是最清楚不過了!
趙嬤嬤和李嬤嬤,原本就是紀家送過來的人,原本就是白顏卿母族的人,她們一心,只向著紀家、只向著白顏卿,這些事,自然是不會瞞著白顏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