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坦白

2024-06-06 20:43:57 作者: 安展顏

  次日。

  白顏卿醞釀了一整夜,總算在天明之時,想明白了,她決定主動去找她的父親坦白!

  一來,白顏卿不想與自己父親的隔閡加深。二來,她覺得那蒙面人,對白府應當是無惡意的。儘早將這些事兒告訴白家當家人,日後若她進宮了,她的父親也好提防些。

  白顏卿挑了個白景軒在府中的時候,堪堪兒帶著采星,跑過去找他了!

  當下人稟報白景軒,白顏卿來了的時候,白景軒還很詫異!他知道,他這個女兒一貫是深居簡出,無事不會出自個兒院子的那種脾性,這會子又無大事,她怎願意頂著這大太陽,跑來找他?

  當白顏卿表明來意之後,白景軒是有片刻的恍神的,他沒想到,白顏卿竟會主動來與他說明這些事情!他欣慰之餘,還有些暖意自心中流過,他一直以為他的女兒不願意與自己親近,是怨恨他這些年的疏忽。卻不料,他的女兒並未怨恨他,甚至沒有夾帶任何的私人情緒,從大局考慮,將這些事,原原本本,事無巨細地告知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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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顏卿倒是沒注意到她父親的情緒變化,她將蒙面人第一次出現在白府,讓她嫁給三皇子一事,到賴飛燕進宮這事兒,皆一五一十的和盤托出。

  其實,將這些事告知白景軒之前,白顏卿也是徵求過那蒙面人的意見的,若他開口拒絕,白顏卿是斷斷不會擅作主張的。

  到底,他也是救過白顏卿一命的人,白顏卿也不想他涉險。畢竟,將那人的事告知她的父親,就等於讓白景軒知道,自己府中護衛,監管不力,讓別有用心之人溜了進來。若她父親知道後,大發雷霆,想要深挖調查,那勢必會威脅到那人。屆時兩人若針鋒相對起來,白顏卿也是會陷入兩難的境地的!

  「女兒先前不曾與父親坦白,還望父親莫要怪罪。至於那人……女兒相信,他不會害白家的!還請父親寬宥!」

  白顏卿說完,「噗通」一聲跪下,朝白景軒磕了個響頭。

  作為白家的女兒,竟然私自隱瞞了這麼重大的事兒,且此事,事關白府上下幾十人的安危,白顏卿是該請罪的!

  白景軒望著跪匐在地的白顏卿,心中思慮萬千。

  白景軒深知,白顏卿此次,確實有錯,但她及時將此事告知了自己,且那蒙面人,除了劫走賴飛燕,將賴飛燕送入皇宮一事,就別的方面來說,的確,他也未曾傷害過白府的人,並也暫時不曾表露出,對白府有任何的企圖!

  不僅如此,他還施藥救了白顏卿!單就這一件事來說,他於白顏卿,於白家,也算有恩!但同時,他也是給白景軒敲響了警鐘,讓他明白,無論何時何地,都更該要謹慎,即使是看似安全的白府,也要注意防範!

  當然,有一件小事兒,白顏卿是沒有說的,就是……那蒙面人扮作鬼面人,嚇尿任氏一事,白顏卿是打死也不敢告訴她的父親的!

  「女兒……還有一事,懇求父親!」

  白顏卿再次磕頭,朝白景軒說道。

  「你說!」

  對於白顏卿的坦白,白景軒暫時還未表態。

  「請父親,不要再派人去調查錦玉齋!女兒擔心……白家出手,會被其他有心之人,瞧出端倪,屆時於白家,於那位,都不妙!」

  白顏卿的考慮的,並非無道理的。

  白景軒一出手,自會引得那些暗中窺探白家的人,將目標轉向錦玉齋。若真是如此,那對錦玉齋下手的人,肯定也不再少數!不僅如此,到時候只怕那人自顧不暇,不僅錦玉齋難保,就連那人想做的事兒、背後牽涉的人……都恐會暴露!況且,賴飛燕又與白家有關係,屆時若真翻出什麼,牽連的,還是會有白家!

  白顏卿琢磨的這些,是從大局考慮,白景軒自然是知道的。

  「好!」

  白景軒簡簡單單一個字,讓跪了許久的白顏卿,心下終於鬆了一口氣。她也擔心她的父親不肯聽她所言,一意孤行,屆時若真鬧起來,才更麻煩!

  說到底,這事兒原本也不是白顏卿的錯,是那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夜探白府,屢次騷擾白顏卿!

  至於那人屢次夜探白府一事,白景軒並未表態,所以白顏卿也只得跪著候著,等他發話!

  此事說大也大,說小也小,往大了說,是白顏卿枉顧白府上下安危,引狼入室。往小了說,是白顏卿同那人私下的交情。但也正因為這,白景軒才有些惱火,他惱自己的疏忽,未曾加派人手,對白顏卿所住之處,進行嚴防密控。更惱火,堂堂相府的安防措施,居然如此不堪一擊!一個無名之輩,居然能屢次進入白府,而不被人察覺!這讓白景軒怎能不怒!

  惱怒之餘,白景軒更多的是有些愧疚,他疏忽了她的女兒,才讓別有用心之人,屢次進入她的住所。這事,若是被旁人得知,那白顏卿的清白,豈不是不保?雖然白景軒是相信白顏卿是個有分寸,知禮、識禮、懂禮的好女兒,但,難保那賊人不會對他如花似玉的女兒動歪心思!

  思及此,白景軒更氣了!他一掌拍向案桌,拍掉了他那方最貴的硯台!

  白顏卿哪裡知道她的父親為何而怒,她只以為,是她父親惱她先前不肯吐露實情!當下心中還覺得有些慚愧!又見他砸壞了心愛的硯台,心中更是愧疚不已!

  哎,千錯萬錯,都是她的錯!

  就這樣,父女二人各懷心思,一個站著生悶氣,一個跪著心懷愧疚。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白顏卿的雙膝,已跪到麻木毫無知覺,加之天氣炎熱的緣故,白顏卿只隱約覺著眼前直冒金星。下一秒,白顏卿便撲倒在地,昏了過去。

  這一聲倒地的動靜,方才將深思中的白景軒驚醒!他趕忙命人去請大夫,又趕緊將門外守候多時的采星喚了進來!

  采星望著昏倒在地的白顏卿,只覺得心中騰的一下,升起一股莫名的怒火!她不是沒瞧見方才白顏卿跪下請罪,但她萬萬沒想到,她家老爺,她家小姐的親爹,竟捨得讓這個向來體弱多病的小姐,跪了這麼許久!

  「老爺!小姐身子剛好利索些,您就這麼罰她,跪了一個多時辰?!小姐即便再有錯,卻也錯不至此啊!您知不知道,小姐這身子骨兒,經不起這般折騰?您是瞧不得我家小姐好兒,是不是?小姐這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小命兒,早晚再被你們給禍禍沒了!」

  采星雖越說越生氣,卻也不忘跑上去,半跪到地上,小心翼翼的將白顏卿托起,擁至懷中,而後熟練地,探著白顏卿的鼻息,最後抬手掐了掐白顏卿人中,不多時,白顏卿便清醒過來了!

  「小姐,你可算醒了!」

  采星語氣中,已然夾雜著幾分哭腔,絲毫沒了方才朝白景軒怒吼時的鏗鏘激昂之氣勢!

  「我沒事兒,不過是天氣熱,跪的久了,有些暈眩罷了!」

  白顏卿揚起嘴角,輕笑著安慰采星道。

  一旁的白景軒,望著睜開眼的白顏卿,心中也是悄悄地鬆了一口氣!他並沒有責怪采星的魯莽和逾矩,相反的,他確是暗暗責怪自己的疏忽,竟讓他的女兒跪了這麼久而未及時發覺!

  因著天氣過於炎熱,且白顏卿又剛剛暈過,白景軒擔心白顏卿她們主僕二人,回去的路上,再熱著了,便出聲,讓她們在自己院裡先歇著,等大夫來瞧過,再回她們自己的住處!

  白顏卿在白景軒處被罰跪,且跪到暈過去一事,很快便傳遍了白府上下。一傳十十傳百的,什麼樣兒的話兒都被傳出來了!

  有說大小姐得罪了老爺,在日頭下被罰,中暑昏過去。有說大小姐又失寵了,老爺對其不滿,責罰她了!又有說,大小姐犯了不可饒恕的大錯,被老爺重罰,倒地不起……各式各樣的謠傳滿天飛!

  而聽到這些謠傳,最開心的莫過於白家老夫人任氏了!先前她還被賴飛燕氣到臥榻不起,如今一聽到白顏卿受了重罰,倒地不起,心中一時高興,竟自己爬起來了!後來又聽說,白景軒請了大夫入府,任氏思忖著,應當是白顏卿被罰的不輕,受了傷,任氏心中更是歡暢無比!

  任外頭謠言亂飛,念初小築內的小女子,一點兒也未受到影響!

  此刻的白顏卿,正抱著西瓜,喝著采星親手熬的綠豆湯,吃的正歡呢!先前大夫來瞧過,說白顏卿不過是熱暈了,喝點解暑的綠豆湯便好。至於白顏卿的膝蓋,由於跪的久了,有些麻木也屬正常,讓采星幫其按摩按摩便無事了,只不過膝蓋處跪了,有些淤青罷了!擦些活血散瘀的藥膏,沒幾日便可恢復如初。

  「顏卿,顏卿,顏卿!可還傷著哪裡了?」

  隔壁院兒的白芙蓉母女,也收到信兒,說是白顏卿被白景軒罰了,白芙蓉心下著急,拉著賴碧芝,便跑來了!

  一進屋瞧見白顏卿好好兒地坐著喝綠豆湯,心中的大石頭這才落下。

  「姑母?表姐?你們怎麼來了?」

  見到白芙蓉母女行色匆匆的模樣,白顏卿心中困惑。

  「還不是母親!她聽白府下人嚼舌,說你被舅舅罰了,倒地不起,病的很重,可把母親嚇壞了!」

  賴碧芝笑著上前,執起白顏卿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見她確實無事,這才安心了。

  「只不過是……我不小心,碰壞了父親心愛的硯台,被父親罰著跪了一會子!原也是我自個兒身子不爭氣,暑氣正盛,給熱昏過去了,這才請了大夫過府!」

  個中內情,自然是不能為外人道的,因而這番說詞,是白顏卿同白景軒商量好的,也免得旁人惡意揣測。

  「不過一方硯台,能比得上他親閨女重要?哥哥也是糊塗!」

  白芙蓉有些心疼地掏出帕子,替白顏卿擦了擦嘴角的西瓜汁,眼中滿是溫柔。

  如今的白芙蓉,拋開過去,像是重新活過來一般,她開始幫襯著賴碧芝,一同打理名下的鋪子、莊子。得空之時,便會做些美味可口的小菜,帶來與白顏卿同吃,真真兒是將白顏卿當作自個兒女兒一般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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