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 流鳳長老和藍鳳凰

  展尹道:「應該是。不過，我們的族人是可以長生不老的，對嗎？王子殿下！」

  流鳳長老不語。

  沈玉道:「生活在這種鬼地方，長生簡直就是在受刑啊，少年！」

  展尹剛想反駁，見說話的人是沈玉，想想這個看起來剛剛弱弱的少女剛才提溜他脖領子的勁頭，立刻把想說的話給咽了回去。

  「我認同沈樓主的話。」已經進來的神裔道，「師父，您老人家想開些，鳳凰一族已然存在了近五百年，已然活夠本了，何必再執著！」

  駱冰在雪舞的尾巴根上被甩得頭暈腦脹，現在連爬起來看看鳳凰嶺長什麼樣都難了。

  

  流鳳長老望著遠處金光閃閃的鳳凰宮不發一語，眼睛中的熾熱光芒是源於三百多年前在沙漠裡的那一場邂逅。

  四百多年前的那一年他才十五歲，跟著姑姑來到西部荒原上來祭掃，每年的這個時候姑姑的話比往常都要多，神情也比平時看起來更傷心。

  可是他不一樣，他才是個十五歲的少年，不喜歡把絕美的容顏藏在那一塊塊的黑布之下。

  於是，他趁自己姑姑和族人們忙著祭掃的時候，一個人偷偷的溜了出去。

  他用帝子劍打開了那扇碧玉大門，那開滿玫瑰花的園中，鞦韆上的紅衣女子據說便是他的母親，她長得可真美！

  由於帝子劍在玉柱中撐不了太久，他很快便從那裡退了出來，見族人們已經來到了金鎖玉橋的另一側跪好，他拔下玉柱上的帝子劍，一下便跳進了玉帶河中，這樣姑姑就不會發現他並訓斥他了！

  他在玉帶河中漂了多久，他便睡了多久。當他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世間已經滄海桑田，荒原消失了，玉帶河也被沙漠掩蓋。

  他從刺目的陽光中醒來，看到眼睛有人影一遮，一個戴著孔雀面具的人在盯著他看。一雙美目從那個精美的面具中露出來，那人道:「好美的少年，若死在這片沙漠中可惜了！」

  「沙漠，什麼沙漠？」他驚呼著站起身，發現周圍一片浩瀚的沙海，哪裡還有半分荒原的影子。

  少年愣了。

  孔雀面具人的商隊將少年從那片沙漠中帶了出來。

  因為有這個孔雀面具人在，少年這一路上也沒受什麼委屈，只是偶爾那些些商隊的小廝看到少年經過時的絕世風姿，眼睛都會一直粘在他身上死死不離開。

  孔雀面具人見了便扔給他的一個鸞鳳面具，少年撅了撅嘴，扔在一處不肯戴，反而不客氣地對孔雀面具人道:「你怎麼這麼愛戴著面具生活，難道你長得很醜嗎？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人能有什麼真心。」

  孔雀面具人聽了少年的話，一雙美目盯著少年看了大半天。

  過了許久，他纖長如玉的手指扣在了自己的面具上。

  孔雀面具被揭下時，少年看到了一張明若芙渠、艷絕雪色的面容，少年驚異的張大了嘴巴，心中默默地念道:「母親，這世間竟有長得和你如此相像之人，只不過他卻是一個男子。」

  見少年驚訝地的半天說不出話來，那人便開口道:「我戴面具可不是因為我長相醜陋，而是我這張臉能為我和他人帶來不少的禍事。」

  「比如呢？」少年好奇地問道。

  「等一會兒你便知道了！」美貌的男子眉毛一挑，斜斜地瞟了一眼身後過來的一群人，當著少年的面，他將自己的孔雀面具戴好，那群人便已經來到男子身後了。

  他們顯然不是衝著戴孔雀面具的美貌男子來的，他們的一雙雙眼晴直盯著眼前的少年，閃閃發光。

  一群人都是皮膚小麥色，肌肉強健的男子，他們中的一位長相略俊美的男子對少年道:「弟弟，哥哥們都照應你一路了，你也不過來謝謝咱們。怎麼，看不起我們這些走商的？」

  少年看了一眼孔雀面具人，他把面具臉別到一邊，顯然要置身事外了。

  少年跳下車，向這十多個漢子恭敬的行禮致謝。

  十多個人一見他移動時有橘柳之姿，細腰比女子堅韌有力，膚光欺雪，眉目如仙子，頓時一個個手發癢。

  離他最近的一個漢子一把抓住了少年的手臂，把少年一下拉進自己懷中，在他膚光勝雪的臉上又親又咬。

  少年大驚失色。

  片刻間，眾大漢一哄而上，少年雖空有一身武藝，竟然毫無反抗的餘地，不消片刻，衣衫便被這一群人扯了個乾淨。

  少年備受欺侮，而戴孔雀面具的美貌男子仍然臉別向一旁，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

  那十幾個大漢已經將自己的衣物都除去，輪番上陣，個個對著少年發泄了一通。少年流淚卻被那群人罵:「大家都是男人，玩玩還有罪啊還是什麼？」

  少年忘了自己是如何收拾了一身的狼籍，爬回自己的車中的。孔雀面具人一直盯著他看，眼神中無悲也無喜。

  今後，每隔幾日，那幾個人便要過來找少年幾次，直到他們的商隊進入了繁華小鎮。

  那小鎮中有幾個有名的妓館，於是大漢們便暫時放過了少年。

  只是此時的少年眼中已然沒有當初的天真，孔雀面具人親眼見他尾隨那十幾個大漢進了妓館，然後一身血污的爬了回來。

  孔雀面具人看著一身鮮血的少年，什麼話也沒說，他為他準備好滾燙的洗澡水和一身乾淨的衣衫。

  在他泡澡時，又將他的一身血衣當著他的面燒掉，道:「這世間可憐之人太多，你還是有本事為自己討一個公道的。你看到妓館中的那些青春美貌的女子沒有，她們的下場該是如何？」

  少年沉聲道:「我把那些人的錢全分給她們了！」

  孔雀面具人本來也沒打算能聽到少年人的回答，但是他卻回答了，而且答案讓他很是驚訝，不可置信的又一次問道:「你說什麼？」

  少年邪魅的一笑，添了一句:「包括你的那一份，閣下是會武功的吧？」

  少年邊穿著潔白乾淨的衣服，一邊逼向他，一邊說。

  他一直把孔雀面具人逼到了牆角，眉梢一挑，略帶春色的將孔雀面具人的面具摘了下來，眼眶鮮紅如血，道:「你是不是第一眼便瞧上了我，卻花錢雇那些人來欺侮我，好讓我主動向你示好，是也不是？」

  摘了孔雀面具的美貌男子一怔，望著眼前眉目清秀、桃花含露的少年，喉結不由得一動，聲音沙啞地道:「你都知道了！」

  「你這變態！」少年怒道，說著便從床縵中抽出一柄利刃。

  美貌男子見寒光閃過眼睛，突然上前擁著少年便往床榻上滾去。利刃落地，扎在了客棧上好看的木地扳上，鉤花鏤金的大床，床幔被刷的一下放下……

  那少年便是流鳳長老，而那個美貌男子則化身輕鸞，一直陪在他身邊三百多年。

  流鳳長老一直說輕鸞是他的一段孽緣。

  每當此時，輕鸞總會與他爭辯幾句，說什麼孽緣也是緣，誰讓他自個也不喜歡女子，一開始還不同他講明的。所以他只能耍手段、用損招了，好在最後兩個人還是在一起了。

  流鳳長老無語，他每次望著輕鸞那酷似他母親的容顏就半分脾氣也沒有了。

  直到五十年後，少年沒有變老，仍是那個少年，可是輕鸞卻已然老死了。少年很痛心，他埋葬了輕鸞後，無意間找到了自己的族人，發現了鳳凰血長生不老的秘密。

  由於鳳凰一族的血可以讓人類長生不老這個誘惑力太大了。

  鳳凰族中的一些人又忍不住將自己的血餵給了自己的愛人，孩子。一個村莊中竟有一家人五六十年容顏不改的，這便引起了江湖人的注目。

  於是一些江湖門派便開始秘密的捕捉鳳凰一族的人，探出秘密。把他們抓住囚禁，將他們變成了自己門派穩定的維持長生不老的血庫。

  後來，流鳳長老率人解救了所有族人，並帶領他們向西邊沙漠逃亡。

  同樣是在沙漠逃亡途中，流鳳長老救了一個西魔堂的囚犯。

  那個人二十幾歲的年紀，長得像極了當年的輕鸞。流鳳長老費盡心力將這個人救活，卻始終沒能留住他。

  那個人走的那一日，流鳳長老在一個鐘乳洞的水池中流下了兩滴藍色的眼淚。族人們說那是傳說中的鳳凰血淚。

  原來鳳凰的血不同於人類，它的血是藍色的，是地獄火焰的顏色。

  流鳳長老的兩滴鳳凰血淚，一顆落進了鐘乳洞的水池中，另一顆被他養的一隻藍色孔雀憐惜地舔了去。

  隨後，那隻藍孔雀全身像是著了火，它痛苦在在火焰中上下翻飛，幾次頭都撞到了鐘乳石洞的石壁上。

  可是，浴火之後的藍孔雀變成了一隻光華耀眼的藍色鳳凰鳥。

  它圍著流鳳長老飛翔旋轉，不停地發出動人的鳴叫。

  族人們都驚呆了，紛紛下跪，叩頭膜拜。

  流鳳長老卻不為所動。

  直到那隻藍鳳凰叫累了，在空中最後盤旋了一圈，落了一地發著光的五彩羽毛。

  最後那藍鳳凰一頭扎進水池中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