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冷藏

2024-06-06 18:28:42 作者: 久南喬

  杜音的憂慮最終還是演變成了現實。

  新專輯各方面都被捅了簍子,幾乎全線潰敗,依靠幾百個死忠勉強維持了還算好看的銷量,但離預計的增長值還差得太遠。她本人雖然對數字沒有什麼直觀感受,但在看到未來一片空白的日程計劃表時,心還是顫抖了一下。

  ——簡單來說,他們已經沒有駐紮在工作室的必要了。

  新曲的計劃只有草草的大致日期,安排在四個月之後,但此前密密麻麻排列的商業演出和宣傳活動幾乎都被取消,留下一兩個算是走過場的採訪,便是Crippled Crow剩下的全部活動。

  似乎是在一夜之間,樂隊淪陷到了被放養的階段。這過於不合常理。高笠覺得奇怪、急匆匆跑去莊樁的辦公室質問時,卻發現他已經被調走,說是暫時去流矢音樂在隔壁市的分部工作,樂隊的事則全都安排給了手下其他人。

  「臨陣脫逃?」茅一生聽了他的回報,手裡的香蕉都掉在了地上,「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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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音不太情願地說:「最初他就說過,這次出道我們不容許失敗,雖說是被人刻意使了絆子,但失敗就是失敗,無可爭議,我們可能會被暫時冷藏了。」

  「不是還有那麼多樂迷嗎?被利用的商業價值總該有吧?」他還是不能理解。

  直到西蒙從角落裡飄出一句:「我們是權力鬥爭的犧牲品,就算再有價值,也難有出頭之日。否則,如果我們一心向著莊樁,就難保他不會東山再起。換作你是敵方,會願意捧紅這種危險的炸彈嗎?」

  「你居然一次性說了這麼長的台詞!」

  「換個角度想想,其實冷藏也不是壞事,至少能得到一些喘息的時間,以便解決掉你們在學業上的各式問題。」西蒙說著,翻開書架上的幾本書,快速閱覽了起來。

  「瞧你這話說的,難道你就不用準備期末考試嗎?」高笠笑嘻嘻地給了他一拳。

  他突然來這麼一問卻讓杜音神經緊張,連忙替西蒙解釋道:「他這個人呀,從來都不用擔心考試的!」

  「哦,還是學霸啊。」

  「別管西蒙了,來想想接下來的四個月該怎麼辦吧,要是一直遭遇這種對待,還不如乾脆另尋出路來得輕鬆呢。」杜音相當順利地岔開了話題。

  「我有任務要交給你。」

  看起來對外界毫無興趣的西蒙突然舉起了手中的書,說道。

  「任務?」

  「把這幾本書都看完了,然後來我這兒領作業。」

  「哈?」

  他的話說得沒頭沒尾的,讓杜音甚是詫異,但西蒙並無多做解釋的打算,強行將那幾本沉甸甸的彩色大開本硬皮書塞進了她懷裡。由於它們比想像中的更重,杜音險些沒拿穩就砸了自己的腳。

  「這些是什麼……」她艱難地把它們抱去桌面上,一一攤開,眉頭也越皺越緊,「……基本樂理?鋼琴教程?五線譜入門?音樂理論基捶?這不都是樂理方面的書嗎?叫我看它們幹嘛?」

  「當然是為了學習寫歌了。」

  「咦?」

  「我們之前的創作,說是合作作曲,但實際上到最後也都是我在記錄和整理樂譜,以及做編曲混音的工作。」

  「是啊。」

  「現在我希望你能獨立完成曲子的創造,從頭到尾,全部流程都走一遍。」

  一直以來,西蒙說話中途都從來不停頓或遲疑,就像話語裡會出現什麼詞語、使用什麼聲調、句式如何,從一開始就全部策劃好了一樣。他一定不是今天才突然冒出了這個想法。杜音有些納悶。

  「可是,為什麼突然對我提出這種要求?有你的編曲能力,對現在的Crippled Crow來說應該綽綽有餘……」

  「這是你逃避學習的藉口嗎?」西蒙不耐煩地打斷了她。

  杜音撇了撇嘴,「我最近沒心情做這個。天山姐那邊風波未平,樂隊又攤上了大麻煩,考試還沒開始複習,哪有那麼多精力……」

  「這是命令,不是建議。」西蒙否決得乾脆利落,隨後他轉向了一臉莫名其妙的茅一生,用威脅的口吻說,「臭貓,你也是,趁時間還算寬裕的階段,快點把家裡那堆麻煩事解決了。」

  「……別對我指手畫腳的。」茅一生嘟囔了句,「我又不是小孩子。」

  連高笠都忍不住吐槽了:「每次遇到煩惱都來找我們撒嬌的人是誰啊?偷吃藏在柜子里的夜宵的人又是誰?有點自知之明好嗎,你就是個小孩子!」

  「我才沒有!」

  「你有!」

  「我沒有!」

  「你有!」

  西蒙「啪」地一聲合上最後一本書,隨口問:「泡菜,你決定畢業後的去向了嗎?」

  「……去向?呃,都簽約了,當然是繼續做音樂人……」高笠好像不太明白這個問題的意義。

  思索片刻後,西蒙頭也不抬地提出了他的新要求:「那就去想辦法聯繫幾場現場演出,多小規模的都行,既然流矢音樂不安排活動,我們就自己上。假如長期不上舞台的話,整支樂隊的臨場技術都會逐漸生疏。」

  被人用高高在上的語氣下指示,就算是平日裡最嬉皮笑臉的高笠也有點接受不來,但他努力調整了一下心態,和和氣氣地回了句:「我明白。就算你不說,我也打算這麼幹來著。」

  茅一生真是佩服他的好脾氣。換成是他,早就一腳踹過去了。

  「還愣著幹什麼。」這時,西蒙瞥了一眼茫然的杜音,催促道,「回學校,看書。」

  真是簡單明了的「勸說」。

  「好痛——」隨即她腦門上挨了重重一擊,杜音滿臉委屈地蹲下了身子,「幹嘛打我,神經病!」

  西蒙冷冽的嗓音從上方響起:「這本書也一起帶上。限期一個月,絕對要給我看完了,否則……」

  「否則?」

  「我就吃了你。」他面無表情。

  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幽默。杜音只覺得腦子裡有什麼東西嗡嗡直叫,如同老收音機里萎靡不振又虛弱的電波,漫無目的地穿行在不屬於自己的黑暗之中。見狀,高笠一臉嚴肅地按住了西蒙的左肩,道:「不可以在公共場合講黃色笑話,西蒙醬。」

  杜音尷尬地搖了搖頭。「不,不,我想他不是那個意思……」

  就這樣,Crippled Crow的新一頁,被人以一種粗暴得近乎不合理的方式翻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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