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萌芽

  一直以來，臻鈺反反覆覆夢回父母葬禮的那天，年幼的她在所有人都離場後，依然固執地留在原地。她紅著眼，嘴裡發出烏咽聲，不管她怎麼念爸爸媽媽，墓碑上的兩張黑白照也不會化成人形。

  漸漸的，她換了場地，那是還沒遇見衛大叔的時候，寄居在舅舅家。她輾轉了很多親戚，孤兒的身份讓她備受歧視，等於累贅。

  今天舅舅喝了酒，舅媽輸了麻將，表哥還考個不及格。同級生的她卻考了滿分，成了表哥眼中的刺。於是他順便找她麻煩，舅舅和舅媽藉機發泄，直接把她關在門外，罰站「反省」。

  天再次下起暴雨，打在瘦弱的身上特別痛。她敲打著門窗，希望他們能放她進去。可除了表哥的鬼臉以作回應外，舅舅和舅媽充耳不聞。

  她只能躲進附近的公交站下躲雨，街上人很少，車也很少。她蜷縮在公交站牌下，校服早就被風雨打濕。她嚎啕大哭，漫天的雨聲與之共鳴。

  忽然，她感覺到身體有股暖意，有人擁抱著她。一陣心安，她沒有絲毫的抗拒，反而有種鬆懈和信任。她緩緩抬起頭，對上一雙琥珀眸。

  海水裡的伸手、水池中的拯救、雨天下的陪伴，記憶碎片穿插閃爍，她已經分不清現實還是虛假。唯有那雙深邃的眸子，壓抑已久的暴風雨，將她籠罩。

  不對，為什麼他會出現？臻鈺記得，就是這天，衛大叔來了，把她帶回舅舅家，然後對舅舅一頓教訓，懟得他們說不出半句話。之後她就收拾東西，跟著他離開，開始新的生活。

  記憶中，來救她的是衛大叔，為什麼會變成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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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臻鈺睜開眼睛，從混亂的夢醒來，映入眼帘是一片蒼白。額頭的疼痛使她的意志逐漸回籠，鼻腔和喉間的辣意讓她有種活著的感覺。

  一直守在旁邊的文箐看她醒來可高興了，抱著她說：「鈺啊，你已經睡了一天一夜，真是謝天謝地！」

  臻鈺頭很痛，她記不起來發生過什麼事。腦海的記憶只停留在她找到項鍊，之後就是一頓悶擊。她為什麼會被襲擊？又是誰襲擊她？

  看她捂住額頭，文箐看著有些著急，連忙道：「別急，我跟你慢慢解釋。前天在泳池邊，你被林凱桐偷襲了，她還把你推下游泳池，差點害死你！」

  一想起林凱桐在被警察帶走時，那詭異的表情，文箐有些心悸：「她當時的表現很奇怪，精神崩潰了一樣。詭異得就像只怪物，不然怎麼會做出把你推下游泳池的行為？那是謀殺，要坐牢的。」

  說到這裡，文箐嗖嗖幾下劃拉到今日熱搜榜，「林凱桐被刑拘」的頭條熱度居高不下，底下網友紛紛感慨：以前的清純小花進了娛樂圈都會被染成食人花。

  臻鈺總算搞清楚自己無端受災的原因了，她看著網友對過去的「清純小花」那可惜勁兒，冷笑。

  林凱桐怎麼清純了？她很會裝啊。

  幸好媒體還有些良心，把受害人的信息完全簡化，沒有過多提及。所以網友的著重點全在女明星上，不過也有爆料者完全描述派對當晚的紛爭，大家看了也只是對林凱桐的刁蠻更憤慨吧。

  臻鈺沉默片刻，緩緩開口問道：「那是誰把我救上來的？」

  記憶被觸碰，當時的畫面立即浮現眼前，文箐立即回答：「是姜未晗，他當時可勇猛了，在你落水沒多久，就快速跳進池裡，把你撈上來。」

  她再仔細回憶，不由得打了個激靈：「當時他就抱著你，誰都不讓碰，救護隊來了也沒轍，眼神挺滲人的，就像是小狼崽在護食。」

  文箐這比喻也是絕了，很有畫面感。臻鈺也能想像到當時濕漉漉的姜未晗抱著昏迷不醒的她，琥珀眸充滿戒備，仇視每一個接近的人。

  「幸好沛安姐也在，她上去說教了幾句，他才鬆開手。」文箐擔憂道，「雖然說他沒進入狂躁狀態，可盯人的眼神真的讓我心底發毛，也不知道他的病好了還是沒好。」

  臻鈺從語氣中聽出平靜，文箐似乎沒有之前那樣排斥姜未晗，應該是看他救人的份上吧。她忽然感覺嘴巴有些疼，腦海里閃過兩人親吻的畫面。

  他就像捧著珍寶，占有欲濃卻放得輕柔。

  文箐看著失神的臻鈺，抬手便往她面前晃悠，道：「鈺啊，你怎麼不說話了，是不是哪裡疼？你的臉好紅啊，是不是發燒了？我幫你喊醫生過來。」

  不斷的關心把臻鈺的注意力拉回來，她臉紅並不是因為發燒，只是原因不能說出口。她不能讓文箐去喊醫生過來，連忙道：「我沒事，只是房間有點悶。」

  對方擺出懷疑的眼神：「不對啊，房間不是開空調嗎？」

  「溫度不夠低啊。」她連忙反駁，「我肚子餓了，有吃的嗎？」

  「當然有！」文箐從一旁的櫃裡拿出保溫袋，並把裡面的米粥掏出來：「這一天一夜你都只是輸液，醫生說你醒來以後應該肚子會餓，我就掐著時間熬了碗粥，你快嘗嘗。」

  別家的大小姐就是嬌生慣養，輪到文箐卻很會體貼人，還給她熬粥了，臻鈺心底一陣感動。她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匙羹，剛含進嘴裡，就被齁鹹的味道嗆到。

  看著臻鈺不停地咳嗽，文箐連忙倒杯水，問道：「慢慢吃啊。」

  再吃她恐怕要成鹹菜了，臻鈺暗暗想，不過文箐的一番好意，她不能直接打擊對方，便道：「單單喝粥不夠飽，要不我們再點個包子？」

  「有道理。」文箐嘻嘻一笑，拿出手機打開某團，「之前我吃過一家包點不錯，咱們再點一份吧。」

  其實她也是肚子餓了，臻鈺鬆口氣，兩人就開始頭碰頭開始點餐，一點都沒注意到病房門口來人。姜沛安看著唧唧哇哇的一對小姐妹，看樣子這病人都恢復精神了啊。

  她敲敲門，笑道：「正是飯點，我給你們帶來了鮮味大餐，合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