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0章 玄元皇帝應見賀聖祚無疆

  那秀士試試然而來，仿佛料定了王慶祥的態度。

  對方果然十分警惕，聲音被壓得極低，幾乎對面都聽不清楚。

  

  但波斯小姬使用聚音成線秘術，依舊勉強能聽得清對方的對話。

  「······考場泄密，乃殺頭大罪。此事，務必保密。」

  王慶祥不耐煩道：「放心。老子還不知道，朝廷不讓泄/題？」

  那秀士深深凝視了他一眼，仿佛對他說得話，頗有幾分懷疑。

  但交易已經完成，物色獵物，並非他的職責，而是他背後那主使者的。洛陽王家大少爺王慶祥，恰好在這份非富即貴的名單中。

  他將一份用火漆密封的信箋，鄭重其事交給王慶祥：「這上面，只有考題。你需要另外找人做答案。切記，一定要找信得過的家族高手，不要江湖那些篾片相公。他們嘴上沒把門的，不出幾天就會泄漏出去。」

  「好，放心。」

  王慶祥將火漆信箋收下。

  「另外····」

  秀士站起身來：「這信箋中使用了聖箋，還有特殊的神通，閱後即焚。因此，你只能看一遍。記不下來，就是你自己的問題。若你答得驢唇不對馬嘴，也休想得到一甲第十。」

  「啊？只能看一遍？」

  王慶祥原本漫不經心，至此臉色大變。

  他這才鄭重其事，重視起這份信箋。

  秀士冷笑道：「也是為了防止，有人泄漏題目，轉賣給別人。」

  他悄然離開，如鬼似魅。

  只留下燭光搖曳下的王慶祥和伴當，面面相覷。

  王慶祥原本哈欠連天，此事睡意全無。

  「這是什麼人？搞的這麼神秘兮兮？」

  王慶祥面色凝重：「聖箋？一張紙就要一萬兩銀子啊。還要設置閱後即焚的神通，更是成本倍增。」

  他不得不重視起來。

  光是這複雜的工藝和高昂的成本，就不像是開玩笑。

  莫非，這真的是本次會試的考題？

  若真的，那就發達了。

  他打發走伴當，走了回來。

  波斯小姬躺在床上，裝睡。

  她很擔心，王慶祥會第一時間打開這份考題，聖箋上設置的閱後即焚才氣神通，只有王慶祥能看到。

  她又不好跳起來去看。

  好在王慶祥大少爺，心大，將考題放在貼身衣物中，就死豬一般昏昏沉沉睡去。

  波斯小姬目光一沉，輕輕而起。

  她並不費力，就弄到了這份秘卷。

  但發愁的事來了。

  「閱後即焚，意思是只能打開一次？」

  波斯小姬黛眉緊皺：「我若打開，信箋燒毀，王慶祥醒來必然發現。」

  「可不打開，我又如何知道這是真的？」

  她美眸流轉，閃過一絲異彩。

  「有了。」

  「我馬上送給杜案首，請他定奪。」

  她拿出一張聖箋，疊成紙鶴，將這份火漆密函捆綁在上面，放飛出去。

  紙鶴排雲而上，在夜空中向滁州飛速而去。

  「距離日出，只有兩個時辰，希望杜案首能趕得及。」

  波斯小姬憂心忡忡。她並不怕紈絝大少王慶祥，但那賣考題的秀士，卻給她一種極其危險的不祥預感。她感覺只要被秀士探聽到什麼風聲，他便會如毒蛇一般追上來，將自己真正身份挖掘出來，再雷霆一擊。

  片刻後，小蠻在陋室，就接收到了這消耗了一張寶貴聖箋，千里傳送而來的密函。

  她掃了兩眼波斯小姬寫的信函，臉色大變，急忙交給杜預。

  「主人，不好意思深夜打擾。但情報十萬火急。」

  杜預披上衣服，走了出來，拿起情報看了兩遍，臉色也瞬間沉鬱下去，眼神幽幽。

  「賣考題？」

  「還是定向的？」

  杜預摸著下巴。

  考試泄/題，並不意外。

  以朝廷如今的腐朽、黑暗，高居廟堂之上的皇帝、武親王、首輔，一個兩個都是自私自利之徒、城狐社鼠之輩，考題不泄露才讓人意外。

  但距離考試，還有足足三個月。

  這麼早，就開始布置了嗎？

  而且···

  杜預凝視著情報上，王慶祥被列為一甲第十的名次，陷入了沉思。

  對方來頭絕對極大，因他有自信能讓王慶祥考一甲第十，可見不光對考題，連判卷、名次都能操縱。

  這讓杜預產生了莫大的興趣。

  雖然是千里之外的偶然事件，但他的本能告訴自己，此事與自己有關。

  畢竟，會元最大熱門，就是自己。

  任何泄/題意外，都會讓這會試產生變數。

  杜預不怕公平競爭，但這種鬼蜮伎倆，卻是他不能容忍的。

  「我來打開。」

  阿蠻美眸一閃：「這火漆信封封的嚴實，但我菩薩蠻有一種秘藥，能讓人完全看不出來它被打開過。」

  她拿起刀子，就要動手。

  杜預卻一把攔住她：「別亂動。」

  「？？？」

  阿蠻頗為意外，睜大美眸，不解地看向杜預。

  為何杜預不讓自己打開？

  杜預搖搖頭：「這信封中，我能感受到極其微弱、歹毒的才氣波動，火漆只是掩人耳目的表面文章，真正的機關在聖箋之上。」

  「啊？」

  小蠻傻眼了。她還第一次聽說，在一份紙上能作出這等玄機文章？

  杜預若非擁有黃金文骨，也斷然發現不了聖箋上的奧秘。

  他以文氣神通，凝視著這火漆信封。

  信封中，果然感受到一絲似有似無的文氣波動，一團黑氣縈繞，幻化不斷。

  別說小蠻，連進士、翰林都無法察覺。

  杜預聳然動容：「好厲害的文氣神通。」

  「做手腳的人文位，只怕至少是···翰林學士。」

  「只要打開，就能被對方偵測到。」

  「這上面還附加了其他的文氣神通，詭秘莫測，極其高明。」

  若非杜預擁有黃金級至聖文骨，天下任何才氣神通，對他遮蔽效果都極差，只怕達到翰林學士文位，才能有辦法感知到這其中的機關。

  多虧波斯小姬心細如髮，將此物千里鴻雁傳書過來，若她魯莽直接打開，怕是已經被對方發現。

  後果，不堪設想。

  不過··杜預嘴角微翹。

  既然被我發現，那就有好戲看了。

  他以黃金文骨，發動【瞞天過海】，以遮蔽天機。

  瞞天過海，乃是杜預新進領悟的神通，在書山學海中一處文殿中找到的秘傳捲軸，此神通一旦發動，能遮蔽天機，在很小範圍內不讓文氣外泄。

  黃金文骨，能將杜預文氣神通的等級，大幅提升，能讓神通越級抵禦更強文位者的探測。

  【瞞天過海】，成功發動。

  信函上聖箋中的特殊文氣，黑氣龍騰，被一層看不見摸不到的薄薄霧氣遮蔽，雖然竭力試圖突破，但被才氣遮蔽，只能不斷扭動。

  「滅！」

  杜預眼波一閃，將聖箋中才氣滅掉。

  按說，這其中翰林學士的才氣神通，等級極高，潛伏很深，非同尋常可滅。但在杜預黃金文骨的等級碾壓下，那一團文氣，心有不甘掙扎兩下，就徹底湮滅了。

  聖箋變得平平無奇。

  杜預輕輕將火漆打開，因阿蠻說過，這種火漆她有辦法能修復如初，並不複雜。

  這份價值百萬兩銀子的聖箋，終於露出了本來面目。

  杜預小心翼翼，拿出那張紙。

  紙上，寫著一道題。

  沒錯，只有一道題。

  【玄元皇帝應見賀聖祚無疆】。

  杜預看了兩眼，噗嗤沒忍住，笑噴了。

  「這題目，怎啦？」小蠻不解其意，好奇看著杜預。

  杜預搖著頭：「咱們這位皇帝啊，真是····這怎麼說他呢？」

  他解釋道：「玄元皇帝，指的是聖人老子李耳，大唐朝建國後，把老子也追尊為皇帝，這題目的意思是你先恭喜老子登基了，然後祝賀一下大唐國祚萬壽無疆。」

  順便一提，聖元大陸的老子，名為李耳，並非杜預所在華夏世界老聃，這不是一個人。只是湊巧名字尊稱都叫老子。這世界老子也並未寫過道德經，他封聖依靠的另一本杜預上輩子沒提過的經典【青牛經】。

  阿蠻撅起小嘴，不屑道：「這屑皇帝，真是無恥之尤。明明自己昏庸無能，無法控制全國局面，信任奸佞，導致安祿山野心勃勃，安史之亂爆發，大唐由盛轉衰，要不是你力挽狂瀾，他早就承受不起這損失瘋了。卻在清醒之後，恬不知恥還要別人寫詩恭維他？歌功頌德？」

  杜預搖了搖頭，笑道：「他的用意，沒有那簡單。雖然皇帝出這道題，卻是又想法讓考生為他歌功頌德，但更進一步想，他是有些著急——因安史之亂中，他表現太拉胯，以至於影響了大唐皇室統治的合法性和正統性。」

  「正如朝廷說的，如今主弱臣強。在他看來，大唐百姓對朝廷怨聲載道，我的威望都遠超過朝廷、皇帝。皇帝才會不擇手段，一定要將我除之後快。不然，李唐江山社稷，遲早會被我取代。」

  「他出這題目，讓考生作這首詩，不僅是歌功頌德御製詩，更是讓大唐百姓，重新回憶、感受起李唐皇室乃是聖人老子之後，血脈中，具有不容置疑、天然正統性。」

  「皇帝的血脈，出身，比我這寒門士子，高貴無數倍。潛台詞，就是這意思。」

  阿蠻恍然大悟：「難怪讀書人花花腸子多，只是一道考題，皇帝竟然想到了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