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離開

  燈光搖曳。

  密閉的房間裡，整整齊齊的擺放著上下三層靈牌。江晨安靜的跪在這些靈牌的正前方。呼吸均勻，面目寧靜。

  面前是一個香壇。

  三根點燃的香伴隨著一股淡淡的清香不斷搖曳。

  這一跪！

  就是一整夜。

  江晨感覺到自己的雙腿有些發酸，在清晨時分，想要站起身來都有些困難。

  不過，還是堅持著挺直自己的身板。

  對著面前的靈牌恭恭敬敬的再次鞠了三躬，而後深吸一口氣道：「列祖列宗，江家不肖子孫——江晨從今日起，自願退出江家族譜！從今往後，我與江家再無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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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聲若洪鐘。

  門外，幾排人靜靜地站在那裡，儼然是陪著江晨站了一整夜！

  每一個人的面色凝重，眼眸之中流露出濃濃的不舍，甚至有幾個女眷轉過身去，偷偷的用衣袖擦了一下自己的眼淚。

  說完這些之後！

  江晨後退一步！

  「噗通……」

  跪在地面上。

  「砰。」

  一個響頭重重的磕在那裡。

  「一叩謝祖恩，從此江湖為路人！」

  說完之後，再次站起身來，額頭上已經裂開了一個傷口，鮮血點點滴滴的從裡面滲出。緊接著，後退一步！

  「噗通……」

  「砰！」

  再次跪在地面上，一個比之前更響的響頭重重的磕在那裡。

  「二叩謝家恩，母賜兒身父養魂！」

  站起身來，身體筆直的宛若一柄出鞘的長劍。再次後退一步。

  「噗通……」

  「砰。」

  第三個響頭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

  這個時候，江晨的聲音有些微微的顫抖。不過依舊氣勢如虹！

  「三叩謝師恩，從此恩怨不沾身！」

  至此，再次後退一步。已經退到了門口。他再次抬頭看了一眼靈牌，轉過身去，輕輕地推開了門。

  陽光穿透雲層，刺入到他的目光之中。

  人群里，一個老者手持拐棍靜靜地站在那裡，面色複雜。

  江晨環顧周圍，額頭上流下的血讓他的視線有些模糊，不過，他依舊記得每一個人的樣子，每一個人的聲音。

  深呼吸了一口。

  似乎是如釋重負一般。

  緩緩的向前，來到了老者身邊，拱手行禮：「師……江爺！」

  「好孩子，委屈你了……」老者的手顫抖著舉起，似乎是想要撫摸江晨的臉龐，不過最終，還是放了下去。

  江家村！

  是華夏最為古老的一個村落，傳承有幾千年之久。坐落山林深處，龍盤虎踞，七星匯攏，各種秘術層出不窮，也出現過許許多多皆出的人才，這裡的人研究命理，苦鑽星相，術之一途，曾被他們走到了極致。

  不過，江家村乃是氏族體系。

  這裡尤為排外。所以也惹得許多人不爽，伴隨著不斷發展，江家村在建國的時候，三代參軍，加入了當時的一個神秘隊伍，征戰陰陽師，為山河大計逆天改命！當時江家村總共三十多戶，統共五十七名男丁，有四十三名參軍！其中有四十位戰死沙場！

  而現在的江爺，是唯一活著的一個。

  經過了幾十年的休養，江家村年輕一輩也逐漸的成長了起來，江晨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一直以來都非常優秀。

  只不過，有人不想看到江家村再次成長起來。

  所以，便使了個計謀，讓江晨不得不離開江家村！

  剔除族譜，從此之後再和江家村沒有任何聯繫。離開了江家村，那麼江晨就什麼都不是。除了祖籍，也自然就沒有辦法再學習江家村的高深國術。

  所謂十年養身，五年練形，三年運氣，一生修術！

  江家村之所以強，就是因為底蘊深厚。

  從小就會把基礎扎的牢牢的，十歲之前，什麼都不用做，就是養身體！十歲之後到十五的時候，開始練形體，模仿山中的豺狼虎豹，將身體的關節等鍛鍊到一定的程度。之後的三年則是需要內修一口氣！

  再之後才是修術！

  江家先祖曾言：人為基，術可通神。術為基，人則亡魂！

  而江晨算得上是一個天才般的人物，從小基礎紮實，雖然只是在練形的階段，但是，卻能夠比村子裡大多數已經開始運氣的都更強一些。

  甚至於，打敗了諸多來挑戰的強者。

  這樣一來，也引起了諸多人忌憚。

  所以，就有了後來的那一出，江晨年少成名，對這些事情沒有那麼多的想法，自然而然就中了圈套。逐出族譜也實屬無奈之舉。

  陽光顯得稍稍有些刺眼。

  一處陰暗的房間中。

  一個男人劇烈的咳嗽了起來，似乎是要把自己的肺給咳出來。旁邊的婦人急忙端出一碗藥，另一隻手輕輕的拍著男人的後背。

  「別撐著了，這藥是我好不容易求來的！村子裡的老人在山上蹲了幾天才湊夠了藥材！」

  「我不礙事！」

  男人輕輕地推了一下，而後接著說道：「能堅持的住，這藥吃了，我就徹底廢了。我的兒子就算離開江家村，也是人中龍鳳！在那之前，我不能廢，也不敢廢！」

  婦人嘆了一口氣：「只怕他下山的路，沒那麼順利。」

  「我剛剛為他卜了一掛，這是他必經的一條路，闖過去了就蛟龍入海，如果闖不過去，我就拼了這條老命，也要去他蘇家討個公道！」

  說完，再次劇烈的咳起來。

  江晨走出村口，回過頭去，向著自己家的方向看了一眼：「對不起，爹。對不起，娘。」

  東方旭日升起。

  踏著清晨的陽光，江晨離開了村子。

  茫茫天地，孑然一身。

  「你好像很怡然自得……」

  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在江晨的耳畔響起，地面之上，一道道的細紋隆起，無數的枝蔓在地面之下不斷蔓延。

  泥土在霎那間被翻出。

  地面之上，一個個奇怪而又複雜的紋路，瞬間奔涌而出。一個少年，在不遠的地方跨步而來。

  速度不急不緩。

  而後，周圍又紛紛走出七個人，八個人各站一門。

  將江晨牢牢地困在中心的位置。

  「八門降妖陣……」江晨笑了起來：「可惜，我不是妖！」

  ……

  星光閃爍。

  山城嘉陵江邊，江水拍打著水岸。

  而後，一個人影被江水衝到岸上，靜靜地趴在那裡，一動不動。浪花不斷的拍打著。

  夜色逐漸深沉。

  水面之中，一團烏光逐漸升騰而起，看上去有些像是一大團頭髮。

  如同烏賊一般，緩緩地向著江晨的身體蔓延。

  速度緩慢，可看著卻極為滲人。

  不過，就在觸碰到江晨身體的那一瞬間，在江晨的身上，一道金光瞬間亮起。宛若黑夜中的一抹陽光。

  「嗡……」

  伴隨著一聲莊嚴肅穆的鐘聲，那黑色的烏光迅速潰散，而後消失在了水中。

  江家村中的一個密室里！

  「噗……」

  江父再次噴出一口鮮血。

  「你怎麼樣了？沒事吧？你可不要嚇我啊我……」江母不敢大意，急忙關切的問道。

  而江父在吐出一口血之後，開懷大笑了起來：「闖過去了，我的兒闖過去了死關，他沒事了，老子就知道，這天收不了他！」

  「別再說話了……」

  江母一邊輕撫著江父的脊背，一邊憂心道：「你還是先關心關心你自己吧！」

  「我不礙事，只是一些反噬而已。撐得住！」

  ……

  「咳咳……」

  江晨猛然間咳嗽了幾聲，緊接著蜷縮了一下自己的身子。而後翻轉過身子，靜靜地躺在河岸上，身上的鮮血，早已經被江水給沖刷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