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 夢！

  我最後去了這個製毒基地的核心，也就是製毒車間。

  製毒車間的空間很大，傷員治療的地方只占據了一小部，還有一部分用作隊員的臨時休息區。

  在車間後方的一個角落，整整齊齊的擺放著一具具屍體，那是我們犧牲的隊員。

  這些隊員我們是帶不走了，等我們準備突圍，或者形勢徹底沒有懸念的時候，我們會將他們和毒品一塊焚燒。

  

  至少屍體不會被人侮辱了。

  很多屍體的跟前都或蹲或坐或站著一個人，他們都是死去隊員的好友，夜深人靜想和他們說說話。

  在真正在乎你的人眼裡，你是沒有形態的，活人也好，死屍也罷，甚至是一團空氣，對他們而言都會呈現記憶中的音容笑貌。

  至於嚇人一說，只嚇陌生人。

  就像當初老萬死的時候，他的脖子被子彈打爛了，我一樣不覺得他嚇人。

  我也沒有打擾這些人，靜靜的走了過去。

  當來到鐵雄跟前時，我的嘴角頓時一抽。

  原來大劉這個傢伙竟然和鐵雄躺一塊了，關鍵這貨還睡著了。

  其實我一直都知道，別看大劉動輒打罵鐵雄，實際對他非常在乎。

  之所以打罵，是因為鐵雄搶走了他『第一忠臣』的名號。

  這時，孟強走了過來。

  在這次行動中，這傢伙的表現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

  尤其是老刀，對他的評價由最初的貶低轉為了讚揚。

  甚至說了這樣的一句話：我實在沒有想到，沒有女人的誘惑，這小子還能那麼猛。

  孟強也負傷了，彈片在他的胳膊上劃了一道一公分深傷口。

  怎麼說呢？

  除了對女人的態度，好像也找不到指責他的地方。

  「宇哥，這次沒給你丟人吧？」

  孟強呵呵對我說。

  我答非所問，問孟強，「傷口沒事吧？」

  「小事，不妨礙拿槍，對了宇哥，咱們就一直守下去嗎？」

  我搖搖頭，「暫時還不清楚。」

  孟強吐了一口塗抹，狠聲說，「實在不行就給他們幹了！媽的，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

  我笑了一下，「什麼時候這麼有血性了？」

  孟強的眼神一紅，說，「我的命是二毛救的，要不是他及時推了我一把，就不是一個彈片傷到我了。」

  突然，大劉像夢遊似的，直挺挺的就坐了起來。

  迷糊了幾秒鐘後，才恍然回神，然後對我說，「宇哥，我剛才夢到我奶奶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我笑著安慰他，「夢到太奶奶也不會死，放心吧，怎麼來的我就怎麼帶你回去。」

  這話說的我自己都有點心虛，甚至看著大劉和孟強的傷口，我還感覺到羞愧。

  在他們心中，我是老大，是指揮官，理應坐在大後方運籌帷幄。

  可在我心中，我們還是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理應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有槍一塊抗。

  看到他們都身有負傷，而我卻安然無恙........

  沒有過多寒暄，我快步離開了車間。

  突然之間就想喝酒了。

  然後我找來兩瓶白酒，兩根大蔥，還有兩顆白蘿蔔，在一間辦公室里和寧夏一邊喝一邊嘮著閒話。

  誰也想不到，在如此重要的生死關頭，我竟然還有心情喝閒酒。

  可喝酒的人不一定都是心情好的。

  「要是擱在古代，你會是一個好將軍，但不會是一個常勝將軍。」

  寧夏對我說道。

  我緩緩說，「要是有選擇的話，我寧願自己是個富足的平民。寧夏，在你心中，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你是一個善良的人，也是一個無爭的人。」

  我苦笑一下，「在緬北，我這樣的人是活不久的。」

  寧夏笑了，「可你不一樣活過來了？而且還越活越好，事實證明，善良依舊是這個世界的主流性情，因為大部分人的內心都是善良的，和環境無關。」

  我不知道接下來說什麼好了，沒來緬北之前我確實算的上是一個好人，至少壞事沒做過。

  可來了之後，這裡的事物顛覆了我的三觀，一度讓我成為了隨波逐流之人。

  心中有了仇恨，人也變得殘暴。

  可自從隊伍壯大，尤其是我結婚之後，我也變得和阿倫一樣，有些患得患失。

  一方面，我看不得朝夕相處的隊員一個接一個離我而去，一方面，我又不得不親手把他們帶到地獄的邊緣。

  一方面，我知道上了戰場就不能怕死，一方面，這世上美好的事物不斷湧進我的腦海，讓我不要死。

  這些極致對沖的存在讓我很苦惱，以至於我兩天兩夜沒睡覺了，依舊沒有絲毫困意。

  「別想那麼多了，這幾天你也熬的不輕，眼睛都出血絲了，休息會吧！」

  寧夏似是看出了我滿心的糾結，將我手中的酒瓶拿了過去，柔聲對我說。

  接著，她又起身來到我跟前，將我擁入懷中。

  「把眼睛閉上。」

  她的聲音雖輕，但口吻里卻帶著一抹不容置疑的意味。

  我沒有說話，將頭埋在寧夏的胸口上，雙手也抱著她的腰肢。

  寧夏站著我坐著，她的眼睛睜著我閉著，在這一刻，角色仿佛轉換了一樣，她成了擋風擋雨的男子漢，我成了嬌弱的女子。

  寧夏的手還輕輕拍打著我的後背，像慈祥的母親在哄睡小兒。

  很奇怪，剛才我還焦躁難耐，可在寧夏的輕拍之下，我的心境慢慢就平和了下來。

  人也漸漸有了一點睡意。

  「我不該帶你來的。」

  似夢非夢中，我對寧夏說了這樣一句話。

  「我很慶幸來了。」

  寧夏說這句話的時候，像是笑著說的。

  沉睡之中，我做了一個夢。

  先是夢到自己拉著寧夏的手在炮火之中奔跑，耳邊是呼嘯的子彈，眼前是橫屍一片，背後是窮追不捨的敵人。

  可任憑我使出吃奶的力氣奔跑，敵人和我的距離還是越來越近。

  我心一橫，決定讓寧夏先跑，自己來拖住敵人片刻。

  可寧夏卻先我一步沖向了敵人，在我的撕心吶喊中，畫面一轉，我又來到了潔白的病房裡，伊雅就躺在病床上，懷中哺乳著一個可愛的嬰兒。

  伊雅笑語盈盈的對我說：小唐，你快來看看我們的孩子.......

  我開心的朝前走了兩步，忽然就意識到了自己好像在做夢。

  下一秒，光影破碎，我也回到了現實。

  我既沒有奔跑在戰場之上，也沒有停留在病房之中，而是躺在一張沙發上，辦公室里也沒有了寧夏的身影。

  同時，我聽到窗外密集的腳步聲，以及小隊長的號令聲。

  我暗道一聲不好，然後快速沖向指揮部。

  來到指揮部的時候，寧夏老魏老刀宋衛華都在。

  「怎麼回事？」

  我快速問了一句。

  老魏的表情凝重到了極點，沉聲說，「敵人從水路運過來了一輛坦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