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繞路走

  又趕了一天的路，期間也遇到過別的流民，但互相的都不認識，且他們家孩子多，還得擔心被壞心眼的人惦記上，所以一家人只悶著頭的走，儘量與他們拉開距離。

  可不管怎麼走，陸家村族人的影子都見不著。

  「爹，會不會是我們走錯路了？」

  想著甩開那些人很遠了，一家子才坐下來休息一陣，說起尋找村里族人的事情。

  「不會，之前村長說了，我們要一直往東北邊走，這裡往東北一直走就能到安州。我要是沒記錯，前面不遠處是劉家鎮，說不定村長他們是去那裡歇腳，我們走快些，今天晚上說不定能追上。」

  逃荒的路線是村長定下來的，陸老頭還是有幾分勝算。

  

  眾人一聽也就不多說什麼了，拿出早上于氏和秦氏做好的飯糰子吃，再喝口水就準備繼續趕路。

  說起來，米是老大背著的，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發現早上做完飯糰子之後，身上的米非但沒有變輕，反而還重了些。

  幾竹筒的水是分給老二背著，他也有這樣的錯覺，明明就幾竹筒的水，卻是十分耐用，從昨晚上用到現在，依舊能聽見竹筒里晃蕩的水聲。

  他們心想，肯定是家裡的婆娘們太節省了，每次煮飯喝水都不敢用太多，省下來給他們。

  這樣一想，心裡是又貼切又酸澀。

  何玖娘要是知道他們是這麼想的，估計得翻白眼，家裡十幾個人，每走上一個時辰都要喝一次水，儘管一人就喝一口，但加起來也是不少的，要不是她偷偷往竹筒里灌水，竹筒早就空了。

  米就更別說了，她也不敢添進去太多，每次都是于氏舀出去大半碗，她添進去一小碗，就怕添多了惹人懷疑。

  儘管大家都很努力的在趕路，但天黑的時候，他們還是沒有如願走到劉家鎮，因為他們在半路上就遇見了好幾個陸家村族人，不，確切的說，是族人的屍體。

  老大老二上前查看一番，好幾個都是同族的叔伯和他們家裡的人，當然，也有其他陌生人。

  屍體堆成小山，是被人惡意殺害的。

  陸老頭夫婦二人看見這場面頓時就有些站不住，好歹是族親，幾天前還是活生生的人，現在卻……

  「估計是遇到流寇了，這些殺千刀的盜匪！」

  老大咬牙切齒，眼中含著淚，世道本就艱難，還遇上流寇，無疑是雪上加霜。

  要是換做以前，陸家人肯定要幫這些族親處理一下後事的，至少也要把人入土為安，可是現在大家都自身難保，陸家人雖然難受，但還是狠心走了。

  主要還是何玖娘怕他們非要管閒事，出言恐嚇他們：「看這樣子是剛出事沒多久，恐怕那些人還沒走遠，要是與我們對上，我……我不敢想……」

  她故意表現出很害怕的樣子，陸老頭和兩個兒子頓時就沒了要埋人的念頭，看著自家這一群婦女孩童，狠心道：」老三媳婦說的有理，我們……我們快走吧！」

  陸老頭還是想去劉家鎮，雖然不知道那邊是什麼情況，但那好歹還是個小鎮，現在身上有了錢，想去買些米麵傍身。

  其他人都沒什麼意見，何玖娘又說：「爹，這裡距離劉家鎮不遠，那些歹人行兇後肯定也會過去，那邊指不定更亂，我們現在且還有些吃的，還是繞路走吧。」

  何玖娘是不贊成去這種沒有保障的小鎮的，家裡就兩個壯年男子，要是出了事她肯定得上，到時候暴露就有口難言了。

  大家不約而同的看向何玖娘，覺得她死過一次好像厲害了不少，而且大家打心底覺得她說的有道理。

  雖然不知道是為什麼，但總是為家裡好，陸老頭和孫氏也不是那些不聽勸的老頑固，仔細想了想，還是決定聽她的。

  陸老大說道：「爹娘，要不我去一趟吧，也好打聽一下情況，需要什麼我也能買些回來。」

  爹娘年紀大了，他就是這個家裡的頂樑柱，雖然心裡也有些慌，但還是想去看看情況，要是能遇上族人更好，要是遇不上，他一個人也方便脫身。

  「不行！」

  何玖娘還沒開口，孫氏就先拒絕了：「既然決定不去就誰都不要去，在這亂世，我們一家誰也不能再分開！」

  血淋淋的教訓就擺在眼前，那可是一個族裡的人，現在都躺在這裡這麼多了，更何況是陸老大一個人前去？

  「對，我們一家不能再分開！」陸老頭點頭，「既如此，我們就繞開劉家鎮直接去乾州，到了乾州再做打算。」

  之前就跟小女兒家約好去乾州碰面，然後再一起去安州的。

  陸家小女兒陸桂蘭嫁了一個屠夫，家裡條件還可以，家裡有騾車，還比他們早幾天出發，要是不出事，應早就到乾州了。

  何玖娘呼出一口氣，一家人繞道繼續趕路。

  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昨晚上他們早就找到休息的地方，但今晚上卻還在荒郊野外。

  「嗷嗚~」

  遠處的山上突然傳來一陣狼嚎，大人們都忍不住頓了頓，更別提小孩子了。

  「娘……」

  狗兒被何玖娘用一條布帶綁在自己背上，趕了一天的路，就算是被背著也是難受的，更何況狗兒身體還不好。

  剛剛才見了那些血腥的畫面，現在又聽見狼嚎，小狗兒緊張兮兮的抱緊何玖娘的脖頸。

  「別怕，」何玖娘反手拍拍他，「離我們遠著呢，再說，就算來了咱們也不怕它，娘把它們燉了給你補補身子！」

  「娘真厲害！」

  小狗兒不怕了，頓時笑嘻嘻的。

  其他一群人卻是瞪大眼睛看著何玖娘，老三媳婦什麼時候這麼虎了？

  不過真被狼盯上可不是什麼好事，還是要儘快找地方落腳才行。

  一群人往前走，前面有火光，微風吹拂，能飄來肉香味，隱隱的還能聽見有人說話。

  嘰哩哇啦的，不是本地人，也不像是什麼好人。

  何玖娘抬手制止眾人往前走，陸老頭的臉色也不是很好：「這聽上去像是南泰國的口音。」

  南泰？

  陸家人震驚的看向陸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