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阮阮，別怕

  宋阮眼睫垂下，淡淡道：「是一個朋友的孩子。」

  

  周先生頓了頓，說道：「你還年輕，以後還會有孩子的。」

  宋阮沒有回答，只是輕輕嗯了聲。

  她的手指不自覺糾纏在一起，心裡覺得抱歉，因為她騙了周先生。

  可是作為一個母親，她不希望任何人，任何事傷害到自己的孩子。

  畢竟她不知道周先生的真實身份，要說不顧忌，那也是假的。

  這心裡，還是始終隔著一層膜。

  「阮阮，在你離開雲城前，還有什麼想做的事情嗎？」

  宋阮收回了思緒，她想了好一會：「有。」

  「在離開以前，我想去跟余晚老師告個別。當初沒聽她的話，選擇婚姻而放棄事業，已經傷了老師的心。這一次，我不想讓她再對我失望。」

  周先生低聲安撫道：「或許在她的眼底，你一直是她最得意的學生。」

  宋阮搖頭：「曾經是，但現在不是了。從我義無反顧放棄設計去追逐愛情的時候，就已經不是了。」

  周先生沉默良久。

  「是啊，為了溫樂衍那樣的人葬送前途，不值得。」

  宋阮淡然道：「沒什麼值不值得的，以前在我愛而不得的時候也曾後悔過。可是若讓我重來一次，讓當時的我再選擇一遍，我仍舊會選擇愛情。」

  「為什麼？」

  「因為我們都沒有上帝視角，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事情啊。那時候的溫樂衍的確是愛我的，他給的愛讓我自建囚籠，甘願被困在婚姻里。」

  周先生喉頭像是哽住了什麼東西：「他會後悔的。」

  「好了，不說他了，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

  周先生唇角划過一抹苦澀：「嗯。」

  宋阮偏頭朝著窗外的方向看去：「今天是晴天嗎？」

  周先生看了眼窗外。

  暗沉的天色籠罩著整個房間，窗外的天際被烏雲壓著，沉重得像是世界末日即將來臨。

  「是陰天，有烏雲，山雨欲來的天氣。」

  宋阮失落地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我這一走，子林在福利院會不會習慣，這個小傢伙最討厭陰天了。」

  周先生嗓音隱隱發顫：「你走後，就不會再回來了麼？」

  宋阮猶豫了一瞬：「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換一種活法，徹底拋棄以前的一切，放下曾經的身份。至於雲城這個地方……說實話，我沒有重新生活在這裡的勇氣了。」

  「你的家還在這裡，你真的捨得嗎？」

  「可是家人都不在這裡了，留在這裡也不過是徒增傷悲。」

  周先生低著頭，神色隱匿在黑暗中。

  「等你出院了，你想做的事情，我都會陪你去做。」

  宋阮微微一笑：「其實你不用陪著我的，你也有自己的生活不是嗎？而且等我走了，我們——」

  周先生忽然叫住她：「阮阮。」

  「嗯？」

  「我們不說離別的事情，好嗎？」

  「好。」

  「等你出院，我來接你。」

  「好。」

  「睡吧，今晚可能會下雨，我就在這裡陪著你，哪裡也不走。」

  宋阮又說了一聲好。

  周先生起身，給她拉上了被子。

  宋阮靜靜地躺在床上，聽著外面的風聲，漸漸的有了睡意。

  說來也奇怪，這段時間她的睡眠一直不好，要麼久久睡不著，要麼睡著會總是驚醒過來。

  可是今晚，周先生陪在身邊，她卻睡得格外的踏實。

  病房裡只開著一盞微弱的床頭燈。

  周先生坐在陰暗的環境裡，眼睛鎖在宋阮身上。

  他濃稠的視線從女人的眉眼一一掠過，看著看著，眼球刺痛，眼角划過一片滾燙的熱意。

  他緩慢地伸出手，拉過女人冰冷的手，將自己的手掌覆蓋在上面，用力地包裹著。

  好像只要用力地握緊她的手，她就再也不會走。

  她只有睡著了，才不會掙開自己的手。

  他也只有在她睡著了，才敢拉住她的手。

  深夜的時候，外面果然下起了雨，狂風伴隨著閃電打在窗戶上，雷聲陣陣。

  宋阮睡得不踏實，她下意識地緊緊攥著男人的手，額頭上滲出薄汗。

  「阮阮，我在。」

  周先生替她擦了擦額頭的汗，動作溫柔地替她掖好被角:「我就在這裡陪著，你別怕。」

  宋阮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她側過頭，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這一晚，她睡得無比踏實。

  第二日醒來的時候，宋阮仍舊置身於一片黑暗中。

  她睜開眸，手指輕蜷了下，似是還能感受到掌心中的餘溫。

  昨晚睡著的時候，她一直覺得有人拉著她的手，在她耳邊低語著什麼。

  醒來竟全然忘記了。

  鄭淳華笑著道：「阮阮，你醒了？」

  宋阮聽到聲音，她輕輕點了下頭。

  「昨晚下了好大的雨，我就是回家收衣服的一會功夫，又是打雷又是颳風的。我擔心你害怕就急匆匆地趕來了，沒想到那個周先生一直陪著你。」

  宋阮心裡被暖意包裹，她扯了扯唇角：「他這個人就是這樣貼心。」

  「是啊，我已經好久沒看到你這麼開心了。可是你馬上就要離開雲城了，他知道嗎？」

  「知道的，我昨天跟他說了。」

  「那他沒有挽留你嗎？我看他對你挺不錯的，心裡應該是喜歡你的吧？」

  宋阮神色黯然：「媽，我現在這個樣子，就算是留下來又能做什麼呢？更何況思安還小，我得把他撫養長大。」

  「思安你就不用擔心了，小傢伙可乖著呢。」鄭淳華說起自己的外孫，聲音就寵溺的很，「我沒有時間照顧他，就請了好幾個月嫂，這小傢伙平常喝了奶也不吵不鬧，就乖乖睡覺。」

  聽到這裡，宋阮的心就像被棉花糖包裹著，甜絲絲的。

  「阮阮，你快些好起來，等你好了看到乖孫子，一定會喜歡的。」

  宋阮今天心情不錯，也跟著打趣道：「媽，思安可是我親生的孩子，我能不喜歡嗎？」

  「對對，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不愛自己孩子的母親。」

  兩人有說有笑的，病房外傳來了敲門聲。

  鄭淳華唇邊還掛著笑意，起身去開了門。

  「小雯，你來啦？」

  肖雯捧著一束鮮站在病房門口，她情緒低落，淡淡點了下頭：「阿姨，我來是有話要跟阮阮說。」